第21章
跨年夜那天，周橦是跟小白和阿珂一起度过的。
学校里新开了一家水吧，点杯饮料，就可以玩许久的免费桌游。周橦给自己点了杯鸡尾酒，玩上头的时候，阿珂开始八卦起周橦最近的感情状况来。
“橦宝，你跟最近经常约你出去的那个小哥哥，到底怎么样了啊？”
小白也顺势加入了八卦的行列：“是安以忱吧，我觉得跟张昭这个‘渣男’比起来，安以忱人真的挺不错的。”
周橦心说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在自己闺蜜的眼中，张昭已经归为“渣男”的行列了呢。
“就那样吧，不过他人确实挺好的。”周橦道。
小白道：“我觉得，要不你就答应了吧，安以忱的人品，我跟阿珂都有目共睹，前些天他还给你寄了一大箱零食呢，你知道我们有多羡慕吗。还是珍惜眼前人，要是错过了，我都替你觉得惋惜。”
旁观者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
吵吵闹闹的气氛烘托下，酒精的作用开始让人有些上头。
周橦心想，倘若自己的主动能够给安以忱带来快乐，两个人中至少能有一个人得到成全，是不是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
然而她心里也清楚，如果真的很安以忱在一起了，这段友情也终将会走到尽头。
周橦最后还是经不住怂恿，掏出手机，给安以忱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
橦：【今天酒喝的有点多，说的话也没什么逻辑，你随意看看就好。其实我一直明白你的感情，只是有些不愿意面对。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此生作孽太多，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反正以后都决定要下地狱了，再多问一句也没什么不妥：所以你是想要用三个月的短暂的情侣关系换一辈子的朋友，还是想要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反正我已经决定此生要游戏人生了，什么也都无所谓了……】一口气按下发送键，周橦也不想再去考虑什么后果。她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看着面前带着八卦神情的两位好友，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小白道：“所以，你刚才发了些什么？你决定要跟安以忱在一起了？”
周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都编辑了些什么，只是借着酒劲宣泄自己的情绪罢了。安以忱的消息终于回了过来。
安：【还游戏人生？你长本事了啊。不过既然你想下地狱，那我就陪你一起】那句话最终让她清醒了。
大概是自己的这种做法太过于欺骗对方的感情，周橦最终还是选择用玩笑的话来圆自己说过的这个谎。
橦：【不好意思，刚才跟小白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你忽视上条信息就好了，我瞎说的】冬天终于还是过去了，周橦跟安以忱的事情就这样继续没了下文。但自从元旦风波过去之后，她也终于开始直面自己的内心。
元旦过后，新年伊始，回到老家的周橦还跟安以忱约了逛街看电影。后来回到学校，时间开始紧张了起来。毕业设计总是过于繁忙，更何况周橦还要每天早起，坐半小时公交去到研究生的学校，提前进入未来导师的实验室。
这样忙忙碌碌地到了春暖花开，距离大学的毕业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故事终于开始走向结局，周橦决定跟安以忱在一起了。
那天是清明节假期，两人像往常一样，相约去游乐场游玩。排队时候有些过于漫长，两人聊天说着些没营养的话，依旧是默契满分。
过山车的队伍总是过于漫长，一个小时后，人群还是缓慢地向前挪动着。排队的时候，也许是安以忱有些劳累，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周橦的肩上，加上身高差的缘故，虽然像是哥们那样勾肩搭背，但他的手确实环住了周橦。
在此之前，两人从来没有过一次像今天这样的亲密接触，虽然今天也只是可能排队过程过于漫长的缘故。
直到队伍来到了一个拐角处的高高的台阶上。周橦站了上去，手臂也学着安以忱之前那般，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肩上。但她的身高还是比安差了那么一些，两人面对面站着，周橦双手环上去的时候，像极了勾住对方的脖子。
虽然后来她撤掉了自己的双手，但那股奇怪的暧昧之感，还是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开来。
从白天玩到夜场，后来天气渐渐地冷了下来，安以忱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周橦穿在了身上。
吃完饭，坐上回学校的地铁，分别的时候周橦心里涌现出了一丝的不舍。
两人站在换乘的站台上，聊着天，面前的列车进站又出站，再这样下去，有多少趟车都会错过吧。
最后还是安以忱迈出了主动的那一步。
生活开始渐渐地归于平淡。
周橦本以为她跟安以忱的这段关系三个月便会走到尽头。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人表现出奇的默契，就连周橦都觉得神奇。
其实她也忘了，这些年以来，她早已学会收敛起自己的小脾气，逐渐变得成熟，两人解决问题的思路也不再是冷战和无休止的争吵，而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交流。
后来，周橦了解到，安以忱之前也有过女朋友，不知他的那份成熟是否来源于此，不过既然彼此都不是初恋，也总归不算相欠。
就这样安稳的过了三个月又三个月，直到周橦从大学毕业，直到她开始读研，两人也没有分开。
转眼又是一年容易分手的毕业季。
安以忱因为高考复读了一年，因此比周橦低一届。思来想去，为了不想跟自己的“学霸”女友分开，他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考研，虽然他一开始的志向是出国的。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安以忱也结束了自己的考研复习生涯。元旦佳节，刚考完试的安以忱跟周橦出去旅游了一番，回来后没过多久便是寒假。大概是家教太严格的缘故，回家后的安以忱，一周也能没出来跟周橦见上一面，为此周橦甚至还有些小脾气。
本以为年前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回家过寒假的张昭却主动地联系了周橦。
虽然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但是张昭那个号码周橦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短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像两人之前一直会做的那样。放假回家相约在那家冰激凌店，喝杯奶茶，一起聊聊天。
有时候，周橦就觉得很神奇。为什么张昭可以这样无视两人之前永远不再联系的约定。明明周橦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明明只要不提起就不会被记起那些往事，都被张昭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其实藏在心里的那些痛从来都没有被治愈，只是细心地被安以忱的爱包裹得很好。
安以忱从来都没有问过关于张昭的事情，即使他也想知道。
周橦最后还是赴了约。
她坐在那家意义非凡的奶茶店，等了半个小时，看见张昭如往常一样，推门走了进来。
许久未见，两人却都没什么变化。相视一笑的瞬间，一切的恩怨都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周橦心里清楚，自己也应当放下了。
就这样做一辈子的朋友，终究还是好过老死不相往来。
恩怨是非，无非就是爱而不得罢了，之前的一切，张昭也并没有错。跟安以忱在一起之后，周橦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是很轻松的，爱从来都不会痛苦。
倘若一个人真心喜欢你，眼里的爱意是藏不住的。这些年以来，她开始变得不再去相信许多事情，唯一不会怀疑的，是安以忱对她的爱。
带着这样的想法，两人的话绕着弯，最终还是触碰到了那个双方都比较敏感的话题。
关于那年不友好的分别。
周橦还是率先道了歉。
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有多可笑。讽刺的是，当周橦终于学会了成长，变得不再那么幼稚与自我，而身边的那个人，也早已经换做了安以忱。
“过去的事情，是我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所以，我想郑重地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当时你也肯定吓到了吧，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周橦开口道。
那些难过的从前，也终于可以轻描淡写的从她口中说出来。
张昭道：“不，我的错。我才是该道歉的那一方。”
周橦道：“算了，反正再纠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道歉的话就到此为止吧，至少我们现在还能做朋友，也不错。”
张昭最后还是问了周橦：“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周橦道：“当然有啊，我又不缺人喜欢。他跟我一所大学，对了，他也是C市的，叫安以忱，跟我们一届，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话说出口，周橦明显感觉到了张昭有些惊讶。
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并不认识安以忱。
最后周橦无意间又聊起有一次她跟安去逛C市的超市，周橦想吃高一点货架上的薯片，安以忱不给她拿的情节。不知为何，张昭的目光垂了下来，突然开口道：“那他，真的是蛮喜欢你的。”
“为什么？”周橦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只不过喜欢逗你罢了。”
周橦这才想起来，那天安以忱最后还是给她拿了，只是仗着身高的优势，喜欢欺负周橦而已。
当然也不是真正的欺负，大部分只是宠溺地忍不住去招惹周橦，最后又被反过来“暴打”。
虽然这大部分情况，都被周橦归为“很烦的行为”行列。
两人在奶茶店待了一阵子，因为也没什么安排，周橦便接受了张昭的提议，一起出去走走。
出了店门，周橦这才发现，张昭这次是开车来的。
“你会开车？”周橦对张昭能否开车这件事上，心存疑虑。
“当然了啊，刚拿的本，上车我们去走走吧。”
周橦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大哥，你刚拿的本，那开车能行吗？”
“放心吧，肯定行。”张昭说完，伸手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第22章
周橦上了车，才发现张昭开车真的只能用“惊吓”来形容了。
两人一路漫无目的地沿着C市向南，车一直开出了市区，直到周围景色开始变得陌生了起来，还是没有继续往回开的意思。
不过张昭的车技还真是差。周橦能明显的感觉到，每当有车经过的时候，张昭总是猛打一下方向盘，顿时整个车身都会晃一下，明显是新手作风。不过周橦倒是挺佩服他的勇气，刚拿证就敢上路，而她也真敢坐。
两人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开车兜着风，聊着不着边际的话。
就像是普通朋友之间会做的那样，一起聊天，最后又会分别。
后来张昭终于将车开回了市区，两人找了个餐厅，坐了下来吃了顿晚饭。一顿饭吃完，两人谁也不提要回去的事情，后来又开车一起去了KFC，吃了个甜筒，又去了公园，直到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那些聊不完的话也终于还是要结束了。
张昭送周橦回了家。
那个春节过得有些难熬。
安以忱的考研成绩出来了，不甚理想。这意味着，他要选择出国读书了。
元宵佳节，周橦约了安以忱一起看烟花，但安以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终究还是没能前往。
前来陪伴周橦看烟花的人，是张昭。
那天因为安以忱不能赴约的事情，周橦甚至还有些赌气的想法。吃完晚饭，她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133……【我在你家楼下，下来待会吧】
周橦本以为，年前的那次见面，也是两人最后一次了。她没想到张昭竟然会主动地来她家楼下。
所以是什么事情？
她披了件外套，匆匆地下了楼。单元门口那昏黄的灯光里，她看见张昭一个人立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见到周橦，他把手中的包装盒递了过去。
“元宵节快乐。”
周橦伸手接过了，还未道谢，不远处有绚烂的烟花凌空绽放开来。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远处那转瞬即逝的美好，直到许久之后，周橦才回过神来。
她才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开口道：“谢谢了，不过这是什么？”
“一条项链。”张昭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今年的礼物还未给你，所以就过来了一趟。”
周橦道：“抱歉，我以为也没机会再见到你了，就没提前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总之，谢谢你今天能来。”
顿了顿，张昭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
张昭道：“我明年就要去德国读书了，学校也已经申请好了。应该两三年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趁着走前，想再跟你见一面。”
周橦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开口道：“恭喜你啊。不愧是你，我其实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棒的人，你也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做一个世界一流的建筑设计师。”
“谢谢。”
寒暄客套的话说完，这场烟花表演也接近尾声，周橦也要回家了。
张昭道：“你回去吧，外面冷。”
周橦点点头，向张昭摆摆手，转身上了楼，经过二楼的窗户时，又向外瞥了一眼，张昭终于也转身离去了。
地上积雪未化，新年的炮竹声响了起来。此情此景，一年复又一年。
回到家里，周橦拆开了张昭的礼物。果然如他所说，是一条很美的项链，挂坠的细细水钻在灯下闪着光。周橦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将它收进了盒子，与其他张昭这些年送的礼物一起，放回到了自己的抽屉里。
虽然美好，但也只能存在于这里。
她掏出手机，才想起要给张昭打个电话，说礼物已经拆了，很喜欢，也再次感谢他的好意。
电话响了好几声，张昭没接。周橦只当他在忙没有听见，随手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像是一个固有的流程，一切做完之后，周橦回到客厅，跟家人继续看元宵晚会了。
许久之后，张昭的短信才回了过来。
＋133……【抱歉，手机刚才掉到车座缝隙里了，正开着车也没办法找，只好到现在才给你回过来……礼物你喜欢就好】橦：【哦哦，没事，你专心开车吧】
＋133……【嗯，已经到家了】
再次看到张昭的消息，已经是睡前了。
洗漱完之后，周橦回到自己的卧室，手机里除去安以忱给她发的消息以外，还有另外一条。
＋133……【其实，刚才哪里是因为手机掉在座位缝隙里找不到，而是我哭得不能自已。我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放手给你幸福……】周橦将这条消息反复地看了好几遍。
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命中注定。
然而，无论怎样，她知道两人的故事再也没有以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