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周橦话刚说完，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这玩意不会是你送我的吧？”
面前的张昭一脸得意：“上次去云南玩买的。”
周橦这才想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也对，能够悄悄放进自己校服口袋里的，除了坐在旁边的张昭恐怕也没别人了，她怎么从来没想到呢。
两人继续聊着天，不一会小吃和奶茶就上来了。闲谈的话题自然绕不开高考和志愿，天马行空什么都有，甚至还包括未来和理想。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话题就跑偏了，谈到了自己的理想型。
周橦奶茶喝了大半，说了几个自己喜欢的男明星类型，转而问张昭：“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觉得还是门当户对的吧。不过我不想努力了，能来个富婆包养我就好了。”
听完，周橦差点一口奶茶喷出去，听听，这都是人话么？
“那你去趟韩国吧，再整个容。”周橦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韩国找富婆？”张昭道。
得，还歪打正着了，这天竟然都能聊下去，连周橦都觉得神奇。
不过那句“门当户对”倒是提醒她了。虽然她不清楚张昭家里是做什么的，但人毕竟家住别墅，高中陪读在学校附近说买房就买房，反观自己家还住在旧小区里，所以人以后也肯定找白富美吧。
眼看着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张昭这才慢吞吞地讲了这次叫周橦出来的缘由。
“这些天，我想着，不是就要上大学了么，我想跟你一起去拍个艺术照作为纪念。”
“艺术照？写真吗？”周橦有些懵。
“嗯，之前我每年都会去步行街附近的那家，离你家也挺近的。前几天约了一个双人的，明天去拍，你觉得怎么样？”
周橦有些心动，她已经好多年没拍过艺术照了。毕竟自己连化妆都不会，虽然还挺爱刷美妆视频的。
所以是可以有人给化妆做造型外加穿好看的衣服是吗？好像也挺不错的。
“行，明天几点啊？”没犹豫多久，她就答应了。
“九点，就这么说定了啊。”
又坐了一会，两人准备回家了。
奶茶店门口，张昭看着周橦去开自行车的车锁，凑上前去：“你离家近，你这车给我骑回去呗，你走回去，我明天拍照再还你。”
“你今天不打车回家？”周橦道。
“不打车了，不是有你的自行车么？”
两人又掰扯了一会，周橦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把车钥匙递给了张昭：“行，那你明天记得给我骑回来。”
“没问题。”
第二天不到九点，周橦就到了约定的拍照影楼。这家开了好多年了，在当地还算小有名气。
推开门，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姐姐迎了上来：“您好，要拍照么？”
“哦哦，我朋友说有预定今天的写真。”周橦边说，边扫视了一圈大厅内，果然没有看到张昭的影子。
“好的哈，请问预约的手机号是？”
周橦报了张昭的号码，小姐姐查了下，便领着她准备去化妆了。
“不好意思，我同学还没来，我要不等等他？”周橦道。
“没关系，女生化妆慢，你可以先开始。”
“哦哦，好的那麻烦了。”
等待的间隙，她给张昭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终于一个慵懒的声音顺着听筒传了进来：“喂——”
“你人呢？”
“你已经到了么？”那边张昭说话慢吞吞的，一听就是刚睡醒。
“嗯，我要开始化妆了，你快点。”
“好的，等我十分钟，马上！”
半小时后，周橦坐在梳妆台前，茫然地看着镜子里那陌生的脸。
这是我？为什么化了妆反而更丑了呢？
做头发的小姐姐把她的齐刘海撸了上去，露出一个大大的脑门来，张昭就在这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有二百度的近视，视线在屋里来来回回地扫视了两个来回，硬是没看见镜子前的周橦。
“张昭，我在这。”化妆师还在整头发，周橦也不敢乱动，只得打了个有气无力的招呼。
“我靠，你头发帘咋了？”张昭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提出了灵魂质疑。
跟周橦想的一样，高中生果然心有灵犀，都喜欢头发帘，毕竟头发帘果是灵魂。
正在做头发的化妆师小姐姐显然有些没料到两人都不喜欢这造型，周橦不怎么好意思说，毕竟人造型师忙活半天了。但张昭这人毛病多，平日里也挺爱挑三拣四的，这会儿又开始了。
“还是给她放下来吧，我看着怪怪的。”
周橦也适时附和着点点头。
造型师没辙，顾客就是上帝，你们说啥就是啥吧，于是又一番折腾后，终于换回了原来的发型。
这是张昭的意思，周橦不用额外的做造型，原先的齐头帘，黑长直就挺好，他不想要破坏掉两人写真照的真实感。
化好妆挑衣服的时候，三套的造型，前两件都是简单的T恤裙子和衬衣之类的，最后一套选了半天也没什么合适的。
“要不要看看这个，蛋糕裙，黑白格子衬衫青春风，我们最近才上新的。”造型师小姐姐又开始推荐了。
两人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还挺好看的，就它了。
然而等张昭换了衣服出来后，周橦傻眼了。
她们再三跟影楼的工作人员强调这是纯真无邪的同学回忆录，然而最后一套造型，还是搞得像“情侣装”、“婚纱照”。
毕竟影楼嘛，拍婚纱照的居多，衣服像情侣装也正常。
拍完照，周橦向化妆师小姐姐借了卸妆水，三下五除二就让她一小时的心血付诸东流。
小姐姐有些心疼：“我觉得化的挺好的，要不你晚上再回去卸妆吧。”
周橦一边撕假睫毛一边道：“还是不了吧，我还是喜欢我不化妆的样子。”
张昭也表示赞同。
第6章
约好了一周后来选照片，拍写真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时间还早，这里距离步行街很近，两人准备去逛逛街，吃点消暑的东西。
张昭开了自行车锁，招呼周橦：“上车，我带你过去。”
周橦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对方：“你行吗？确定不会摔着我？步行街就几步路，我们要不走过去吧。”
“我的车技当然没问题啊，走吧。”
看张昭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周橦跳上来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两人晃晃悠悠地沿着法桐树荫铺满的人行道向前走去，然而刚走了没几米，周橦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实在是太硌了，连车轱辘的钢圈压在地上的感觉都清晰可辨。
前面卖力蹬自行车的张昭似乎也深有同感：“周橦，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啊，怎么这么重。”
“滚。”
“不是，我实在是蹬不动了。”
周橦从车后座跳了下来，弯腰检查了一下车后轱辘，果然，车胎没气了。
“张昭，你是怎么对我自行车的，昨天不还好好的么。”周橦道。
张昭这会儿也发现了，他捏了捏那软塌塌地趴在地上的车胎，道：“又没气了么？我昨天明明去修了。”
这个“又”字用得很精髓，周橦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果然是你。”
“你还说呢，周橦你知道我昨天又多倒霉吗？”张昭道，“算了，步行街后面那条街有个修车铺，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推着车，示意周橦走人行道的里侧。
细碎的光荫从肩头洒过，周橦穿着那件蓝色的长裙，帆布鞋轻轻地踩上树叶的影子，偏头听张昭说着他昨天的人在囧途。
“我昨天借你的车回家，骑到一半车胎就没气了。就在公园那边，你知道吧，那附近也没修车的。”
公园距离周橦家也不远，但是这个公园很大，有山有水的，张昭家在穿过公园的另一头。
“然后我就想问哪有修车的，有个老大爷不知道还瞎指路，让我转了大半天，最后才找到一家，结果人家还关门了。”
听到这里，周橦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别找借口，这自行车我从初中就开始骑了，怎么在我这儿从来没事，看来它还是认主人的，你人品真是太差了。”
“还没说完呢。”张昭道，“然后我又推着车继续走，到最后天都快黑了，我才找到修车的地点，看来昨天还是没修好。”
周橦这才对他报以同情：“看来那师傅技术不行啊，步行街那家修车店应该不错。”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步行街的入口。
步行街是一条商业街，各种店铺沿街而设，白天看上去跟普通的街道也没什么区别，但到了晚上，这里会摆起地摊，卖衣服的、饰品的、图书文具、日用百货甚至街边小吃应有尽有。
这会儿中午才过了不久，街上行人很少，只有书店、理发店还有卖冷饮敞开着店门。两人穿过北边的那条街，走到尽头出现了一条东西向的马路，张昭所说的那个修车铺便在路口不远处。
夏日里又是大晴天，周橦没走一会额头上已经出了细密的汗。她虽然从来不擦防晒，但似乎夏天也没被晒黑过，得益于遗传了妈妈那冷白皮肤色，虽然缺点就是脸红的时候会十分的明显。
两人又走了一阵子，张昭终于把自行车推到了修车铺门前。
修车师傅是个中年人，他正忙完上一单，见走过来的两人，擦了擦手问道：“修车么，这车怎么了？”
“您给看看吧，后面车胎没气了，昨天才补了一次，应该是没修好。”张昭道。
师傅点点头：“放这儿吧，我给你看看。”
张昭把车立住，看修车师傅按了按，捏住那车胎，看似轻松地折了一下，就把内胎抽了出来。他又去找了个脸盆来，打了一盆水，将内胎放在了盆里，拿起打气筒，三下五除二就给车胎充满了气。
周橦站在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师傅的操作。
只见他转着圈儿将内胎仔细地在水中过了一遍，周橦甚至看见了那上面有一个新补的痕迹，看来张昭昨天确实是修过一次。
不过昨晚似乎并不顺利。过了一会，水中出现了一些细小的气泡，看样子是从那修补的连接处冒出来的。
修车师傅这才将车胎从水盆中扯出来，擦干净后，转身从架子上取出一个新的修补条来：“小伙子，昨天那人技术不怎么行啊，你看，还是昨天这儿的毛病。”
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能工巧手仔仔细细地将漏气处修补了一遍，将一切恢复原状后，又给自行车打足了气，交还给了周橦。
虽然这一套看上去麻烦，但是师傅手脚特别利索，整套流程也只用了两分钟而已。
“谢谢师傅，这下没问题了吧？”张昭因为昨晚的事情还有些忐忑。
“放心吧，用个十年保证没问题。”师傅打包票道。
“那这个多少钱？我给您。”
“两块钱。”
周橦不禁暗自惊讶了一下，心说师傅人真好，诚信经营，也不漫天要钱。
张昭付了钱，谢过了师傅，推车刚到了大街上，周橦就跳了上去。
“果然坐起来比刚才舒服多了。”
张昭骑着车，载着她沿着步行街的石板路往回走。虽然还不到傍晚，但是中间广场这里，确实是有一些人的。
小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在那喷泉广场边上玩轮滑，照看他们的大人们躲在矮楼灰色的阴影里扇着蒲扇聊着天，中间那家卖冰沙的已经开始营业了，一把把藤编椅和小桌几在露天里一字排开，隐藏在遮阳伞的阴凉里。
张昭单脚支撑地面，停下了车。
“你请我吃点？”
周橦不服气反问道：“为啥是我请你？”
“因为我请你拍了写真，谢谢。”张昭理由充分，她无法反驳。
周橦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张昭倒是一副跟冰沙殿老板娘很熟的样子，起身去到了冰柜前。
“你有一阵子没过来了吧。”老板娘热情地跟他到了个招呼，“这次要吃什么？”
“还是老样子吧，对了，加个草莓的。”
周橦看他在柜台前挑挑选选，最后拿了一碗花花绿绿的水果冰沙过来。
“哈密瓜和草莓味的，我买了份大的。”张昭边说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顺便递过来一个勺子。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一份。”周橦说着就要起身。
“一起吃吧。”
周橦哦了一声，又坐了下来，接过了张昭递过来的勺子。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吃这类东西，所以再买一碗回来吃不完也是浪费。
只不过，跟张昭一起吃同一份冰沙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在她印象里，她跟自己的闺蜜秦小萌才会好到这种地步吧。
毕竟男女同学之间，一起吃同一份东西，在她眼里，比起拍照而言，更让人觉得暧昧。
想了一会，她最终还是没能拒绝。
吃着好吃的，眼下身上的汗也消去了大半。两人终于又聊到了未来。
“你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么？”张昭道。
“还没，不过录取结果已经公布了，好开心，我大学就要去北京了。”说起自己的以后，她的脸上漾起了一抹不经意的笑意，甚至连自己都没觉察到。
“你呢？”周橦吃了一口草莓冰沙道。
“我要去成都了，西南交大。”张昭道。
“什么专业？”
“建筑设计。”
“为什么想起来学这个？”周橦有些不太理解。
“没有为什么，喜欢呗。”
周橦哦了一声，这会才想起来，自己以后就不常见到张昭了，毕竟三年同窗，还有些莫名的惆怅：“那以后我们就离得远了啊。”
张昭却总是很乐观：“反正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寒暑假还是可以一起玩的。”
周橦心中的疑问不吐不快：“所以你才去学素描？你们这个专业还真与美术相关。”
“是啊，我就在南边那条街上的少年宫学习，整天跟小屁孩混在一起，也就只有那老师跟我年龄相仿。”
说到少年宫教绘画的老师，周橦便想起来张昭发错短信到自己手机上的事情了，刚才那一丝“距离远有些惋惜”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