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在上，快点保佑雨停吧雨停吧。”
“神仙神仙显显灵，我愿以消瘦十斤为代价换一个晴天。”
程心无语，先不论天上讲究各司其职，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不管下雨的事。
这要瘦十斤的同学，难道以为神仙要了这肉有用吗？
这晨间祭祀祈祷活动在看到伴随着上课铃踏入教室的老师后以哀嚎声结束了。
这节课是物理课，重点班的物理老师是个好脾气的老头，看见大家哭丧着脸，笑眯眯地安慰大家：“没事，等放完假回来运动会还会继续开的。”
说完，便打开了他的教科书，让同学们最后一丝幻想破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点班的缘故，程心总觉得上了高中之后的老师们，好像都将争分夺秒的方针贯彻了个十成十。
十分钟的课后休息时间，上一堂课的老师拖三分钟，下一节课的老师早来三分钟，这么一来二去，上厕所的时间就整得跟逃难一样。
程心常常站在女厕所门前，望着排在前面的女生，一脸死相地希望自己此刻是个男生，这样就可以进出永远不用排队的男厕所了。
而每每这种时候，她也能在林榛榛的眼，看到同样的渴望。
下课的铃声如同救世主的颂音，拯救了在学海里苦苦挣扎的学子们。
程心放下笔松了口气，在班主任“我再占用几分钟把这道题讲完”的恶魔低语里，又打起了精神。
可学生们的心已经飞了，此时根本没有几个人还在认真听她讲。
一旁的林榛榛一声“哎哟”吸引了程心的注意，紧接着一个白色的纸团落在了两人的脚下。
林榛榛俯下身子将纸团捡了起来在桌子底下打开，瞄了两眼之后压低了声音跟程心说：“待会儿我们和陈晚南一起吃饭啊。”
走廊里时不时路过隔壁班的同学，一面对他们报以同情的目光，一面叽叽喳喳地商讨着中午吃什么。
在这种闹腾的环境里，程心也不担心说话被班主任听见，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跟陈晚南关系这么好了啊？”
林榛榛摆摆手，一脸神秘莫测。
“你不知道，昨晚你去医务室之后，有人在教室里乱讲话。”
“我忍不住骂了两句，那个人估计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同我吵了起来。”
“陈晚南倒是挺仗义的，帮我一起怼了那个人一顿，简直痛快！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可以深交。”
说罢，她想起了早上同程心谈论的那个话题，又继续开了口。
“对了，昨晚梁景回教室的时候我们吵得正厉害，守自习课的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时间一直没来。”
“然后梁景就站上了讲台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了。”
“他说你是她一个院子里的妹妹，家里长辈觉得你年纪小怕被欺负，让他多多照看。”
“之前抱你去医务室只是因为你走不动路，让大家不要自说自话乱编。”
“他还说，十五六岁的人了，又不是五六岁穿着开裆裤玩过家家的年纪。有些话说出来可以当玩笑开，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没脑子。”
程心忍不住感慨，她还以为，梁景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发脾气呢。
第12章
一中作为A市最好的高中，住校生群体庞大，学校为了饮食安全，对食堂的质量也是严格把控。
听林榛榛说，前几年的时候一中食堂还是个提起来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只不过有个英勇的学姐奋起抗议了学校的黑暗料理，这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程心忍不住感慨，人啊，还得是要生在好时代。
虽然被拖了几分钟的堂，但是陈晚南凭借着矫健的身姿，还是在人潮涌动的食堂占得了一席之地。
等到程心和林榛榛跨越千难万险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正挥舞着双手跟她们打招呼。
“林榛榛、程心，”陈晚南拍了拍胸脯，豪气地说道：“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就当是报答你们运动会帮我的事了。”
林榛榛闻言，刚想客气一下她什么忙都没帮上，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这么客气。
“那我点个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她转头问程心，“心心，你想吃什么？”
程心和他还只是点头之交，不好意思大开杀戒，随便点了两个常见菜色。
见到陈晚南起身，程心也跟着起了身，怕他一个人拿不过来准备去窗口一起帮忙。
“不用，你们在这占位置就行，”陈晚南摆摆手，“梁景他们刚才就去排队了，现在估计也差不多了，我报个菜名就行了。”
梁景，他们？
有梁景程心不觉得奇怪，倒是方才见到陈晚南一个人还诧异了几秒。
可是他们是谁？
不同于小时候那般少言寡语的样子，现在的梁景人缘还过得去，程心时不时还能看到班上男生招呼他去打球的样子。
可别人不清楚，但程心却知道，除非是关系真的很好的朋友，梁景一般不太愿意和别人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
这还是他十岁那年，梁叔叔大摆筵席请了好些亲戚吃饭，程心见他都没怎么动筷子的时候发现的。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电视剧里的固定套路，富二代霸道总裁总有些这样或者那样不为人知的特殊病。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只是单纯的因为不好意思转餐桌上的转盘。
反正就是因为这样的毛病，即便平时的餐桌不像餐厅里的那样，他也很少呼朋唤友三两吆喝。
程心这般边等边想，在嘈杂的食堂里出了神。
最后还是林榛榛的声音将她从入定的状态拉了回来：“这是，级花？”
程心抬头，果然看见早上的那个身影又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陈晚南和梁景一手一个餐盘，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标志性的高马尾随着女生的走动微微一晃，看起来颇具几分英气。
程心和林榛榛连忙起身帮忙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
陈晚南看了看手上的餐盘，将那份有糖醋排骨的递给了林榛榛，另一份放在程心面前，随意解释道：“你要的菜没有了，我随便帮你打了个青椒肉丝，我觉得这是咱们食堂最好吃的菜了。”
“不过就是可惜了，根据食堂定律，肉少了些。”
程心闻言，看了看餐盘里那团绿油油青椒，有些犯了难。
浪费粮食不好，况且在别人倾情力荐的时候她说挑食不吃，总有些让人觉得娇气的嫌疑。
可是吃吧，又会让她觉得食不下咽。
都怪她应该提前跟人说清楚的。
梁景将左手的餐盘推给陈晚南，就势坐在了程心的对面，将她脸上的为难看得清清楚楚。
明白她这是又犯了不好意思拒绝人的毛病，将面前的盘子往对面一推，道：“我怎么没看到今天还有青椒肉丝？”
“反正都还没动，跟我换一份？好久没吃这道菜了，还有些想念。”
程心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像烫手山芋一般推给了梁景。
倒是陈晚南忍不住声讨好友：“梁景你想吃再去打一份呗，抢别人小姑娘的饭你好意思吗你！”
梁景拍了拍搭在他肩上的手，反驳道：“不是抢，是等价交换。”
陈晚南见状，嗤了一声，又开始替程心抱不平：“程心你可真惨，遇到这么个青梅竹马，小时候是不是没少被欺负啊？”
程心想起她小时候做的那些事，没太好意思应他的话。
倒是一旁的李如星问了一句：“你就是程心啊？”
李如星的嗓音听起来比一般的女生要低一些，不过和她的外貌比起来倒是不违和，让程心脑子里浮现出那种七八十年代艳绝大上海的歌星影星的样子。
有一种大厦将倾前的靡靡之音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外貌和嗓音，在她们这个年纪倒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觉察到李如星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认识她一样，程心歪着头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之前并不认识她。
林榛榛同她科普贴吧那场大战的时候顺嘴提了两句，李如星不是A市本地人，是隔壁市转过来的。
但她又确实好像在之前听过这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榛榛哪天翻帖子的时候看到了同她说过。
对面的梁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腿太长放不下，不自在地动了动，不小心在桌下轻碰了一下程心的膝盖。
程心条件反射地瞪了他一眼，看到他慢吞吞的开了口：“这是李如星，李叔的女儿。”
李叔？哪个李叔？
程心有点懵，梁景忍不住继续开口提醒她：“我爸。”
他的话言简意赅，程心迅速从中理解到了意思。
“啊原来你是李叔的女儿啊！我说怎么觉得耳熟呢。”程心笑着望着她的方向，“李叔老提你，说他有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女儿。”
梁程两家关系好，程心虽然在学校同梁景划清距离，但私底下两家的关系好得不得了，自然是认识梁家的私人司机的。
李如星有些羞赧，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比不过你们，你们都是重点班的学生。”
听到了陌生人的名号，林榛榛顺口插了一嘴：“李叔是谁啊？也是你们院子里的吗心心。”
闻言，程心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瞄了李如星一眼，目光在她瞬间挺直的身板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就转头从林榛榛盘子里偷了块排骨，才回了她的话：“李叔和梁景他爸是同事。”
林榛榛点点头，对着李如星笑了笑，熟练地开始了自我介绍：“级花你好呀，我叫林榛榛，林是树林的林，榛是榛子的榛。”
“不是那个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是榛子巧克力的榛子。”
这样的自我介绍让陈晚南忍不住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当起了复读机：“级花你好呀，我叫陈晚南，陈是陈奕迅的陈。”
“晚南不是安徽的那个皖南，是晚安的晚和南北的南。”
被这两个人连着打趣，李如星更是不好意思了：“不不不，我不是什么级花，那都是别人起哄瞎叫的。”
“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就好了，李如星，如果的如，星星的星。”
余光瞥到陈晚南还想调侃的样子，梁景开口打断了他的施法。
“她刚转来，认识的人不多。”他慢条斯理地将菜里的香料拨到一边，“就想着和我们一起有个伴。”
李如星在一旁小声问了句可以吗，倒是同她的清冷的样子有些不符。
程心当然是没意见，先不论她对李如星的印象怎么样，以她的性子，就算是冲着李叔的面子也会应承下来的。
而林榛榛和陈晚南，本来就对级花颇感兴趣，自然也不会拒绝。
李如星见状，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林榛榛受宠若惊，发挥起了她的个人才能，边吃边同她谈天说地。
话题包涵但不限于A市哪条街的东西最便宜、一中哪个老师最严厉、以及教导主任的老婆过年的时候二胎就要生了。
只不过午饭的最后，林榛榛蹑手蹑脚凑到程心耳旁小声嘀咕。
“心心你说，这美女吃得都这么少的吗？”
一行人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李如星站在八班后门口朝着众人道谢：“谢谢大家，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以后多多麻烦大家了。”
这般见外的样子倒把程心整得不好意思了，忙不迭地摆摆手让她不要再客气了，有什么事尽快开口。
只是没想到很快，就到了这个开口的时候。
国庆节假期的第五天，得益于之前被无良上司压榨时养成的习惯，程心不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刻再做，早早地就玩成了假期的作业。
正当她在床上躺尸的时候，就收到了梁景的消息。
【你下午有空吗？一起去一趟隔壁商场？】
梁景的头像一副稍显稚嫩的毛笔字，是他小时候跟着梁爷爷学写毛笔字的时候的练手作品——曹操的《短歌行》里的那句“何以解忧”，网名也是这个。
程心想起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嘲笑他年纪轻轻的整得这么忧郁，批了他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
她一手托腮思考了一下，反正现在躺着也无聊得长毛，就回了他一句好。
梁景这个人平时不太喜欢出门，程心一度怀疑他长得白就是因为宅。
可是一想到他还打篮球，她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认命地接受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说法。
今天梁景叫她出门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
直到到了目的地，她才发现原来不止他们二人。
“不好意思啊程心。”李如星满脸歉意，“放假还要麻烦你出来跑一趟。”
“我家刚搬过来还缺好多东西，但是我对A市又不太了解，只好麻烦你们了。”
程心转过头，又看了看梁景。
“她没有你和林榛榛的联系方式，只好来找我。”梁景伸出手晃了晃了程心的背包肩带，帮她被压住的发丝解救出来，解释道，“想着你们女孩子方便点，就叫你出来了。”
其实他本意是想直接让李如星找程心的，但是想到她俩也不是很熟，或许会觉得不自在，还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程心没少经历过一个人搬家的苦，当下就应了，交换过联系方式只会就拉着李如星的手问了问她的需求，熟练地替她推荐。
不同于她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难以接近，程心发现私底下的李如星跟普通高中生并无区别。
喜欢华而不实的文具，喜欢漂亮的裙子，也会对商场里的娃娃机感兴趣。
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程心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也陷入了刻板印象的误区。
三个人就这样一直逛到了吃完晚饭后才分别开来。
是夜，程心从浴室里洗完头出来，发现林榛榛跟她发了一条贴吧链接。
她一手揉着头发，一手点进去看了看。
帖子的标题叫《震惊！速看！高一年级级花假期甜蜜约会！名花已有主！》主楼没有任何配字，只有一张模糊的图片，是在商场里的一家餐厅拍的。
餐厅采用的是西式装修，座位都是高靠背的沙发。图片是从女生背后拍的，只能隐隐看清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但楼主在帖子里回复他看到过正脸，敢打包票说那就是高一年级的级花。
女生斜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干净文雅的男生，可能是因为偷拍，男生的样貌看不太清，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本就是闲得无聊的假期，一时间这帖子的点击量暴增，还有好事者跟帖，开始扒男生是哪个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