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西在封闭的空间里,努力分辨着外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试图从这些声音中窥探到丧尸的动作。
“笃笃……”
好像是有丧尸撞上了透气窗。
细微的声响没有惊动太多丧尸,但透气窗附近的几只丧尸却瞬间被这道特殊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笃——笃——笃——”
一阵规律的撞击声响起。
声音并不大,可能是窗户太小,也可能是窗外丧尸堆叠,让撞窗的那只丧尸并没有活动空间。
完全的黑暗模糊了时间的标刻,陈竹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是她的嗅觉已经麻木了,又或者是气味真的已经变淡。
透气窗那里传来的敲击声,在地面的颤动和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中并不明显。
陈竹西想到早市里卖西瓜的小贩,能说会道的小贩吆喝着把手上鲜嫩的瓜拍得嘣嘣作响,仿佛下一秒,那瓜就会不受控制地迸裂,伴着汁水四溅。
陈竹西听见了夹在撞击声中的杂音。
紧接着,低闷的撞击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牙酸的,玻璃间吱嘎摩擦的声音。
透气窗碎了。
作者有话说:
毕业礼物——尸尸探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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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加油站-丧尸夜行 下;
整扇透气窗都被罗屹用胶布缠得密不透风,玻璃碎了,却仍旧被黏在胶布上,随着丧尸的动作互相挤压、摩擦。
陈竹西捏紧了方向盘,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她的睫毛上。
陈竹西一眨眼,眼下划过一道冰凉。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抹掉,塑胶贴上肌肤的一瞬间她才想起来自己带着头套。
陈竹西就着这个姿势蹭了蹭,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忽然,她的手被旁边的人拉了过去。陆启铭塞了什么在她掌心里。
陈竹西捏了捏,薄薄的,软软的,摸不出是什么。
陆启铭倾过身,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送进了头套里。
原来是一张手帕纸。
陈竹西不敢有大动作,只敢僵着手,低下头,把额头送到纸巾上蹭干。
她害怕沾了汗水的纸会让丧尸闻出人类的气味,就把纸巾在掌心握成一团,直接从领口塞进衣服里。
陆启铭轻而易举地从她手心里把纸团掏了出去,一阵微不可闻的窸窣声过后,陈竹西感觉到陆启铭的指节在她的掌心轻敲了两下。
这是他们小时候招猫逗狗养成的习惯,不方便说话的时候,敲两下表示一切顺利。
透气窗很小,单层玻璃。
胶带缠得很厚,但在丧尸撞击的力度下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很快就只剩下半部分和右半部分还勉强挂在墙上了。
室内古怪的气味顺着那扇半开不开的透气窗向外冲去。
窗外的丧尸无知无觉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已经碎裂的玻璃,和摇摇欲坠的胶布却不会再给它任何声音做反馈。
没有了声音,丧尸很快就对这个味道古怪的小口子失去了兴趣。
原本密闭的环境内只是开了一个小口子,从那道口子里窜进来的声音却像是被成倍放大了一样。
丧尸没有看见人类时的低声嘶鸣像极了不知名的山间野兽,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轰然的脚步声并着此起彼伏的嘶哑嗓音,争先恐后地涌入室内。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窗户掉了一半,外界的光也隐约透进了室内一些。
陈竹西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偏过头,透过那个半掉不掉的窗口,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期初还是一片黑,只是看上去好像有些斑斑点点,分不清是什么。
陈竹西盯了一会,那片黑色在蠕动中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直到屋顶上的动静开始逐渐减小之后,陈竹西看出了那是什么——是头发。
有一只丧尸的头进来了!
陈竹西屏住呼吸,她想安静下来,但心脏却不听话地疯狂跳动,仿佛鼓擂!
被挤进来的丧尸是长发,八成的女性丧尸。
透气窗窗口不大,正常体型的男性想要从哪里挤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骨架相对更小的女性却不一定。
如果是平直的角度,肯定是进不来的,但如果稍微倾斜角度,从对角线上的空间来看,那只丧尸完全有可能直接摔进室内。
他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止室内的气味还能留下多少,更不知道如果有丧尸进了室内,靠近车边,会不会闻到他们的味道,发出吼叫。
便利店不大,停了两辆车已经满满当当。如果那只丧尸从透气窗上摔下来,八成会直接掉到陈竹西一门之隔的地方。
她用掌心包裹车门内把,握紧了长刀。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只有拼速度了。
比起丧尸的嚎叫声,其他稍纵即逝的声响,不会真的让丧尸群暴动。
所以要在这只丧尸出声之前杀了它。
“咔哒……”
是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陆启铭瞬间拉住了她的手。
陈竹西覆上他的手背,像是安抚,最后却缓慢而坚定地挣开。
那只丧尸的头发被卡住了,它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想要抬起头,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却无奈被头发牵扯,挣扎间,陈竹西已经看见了它被自己硬生生扯开的头皮。
趁着它还没有挣开!
陈竹西双手握刀。
唐横刃,常称唐横刀,刀身通常二尺四寸,也就是八十厘米,而陈竹西手中这把刀身长度近一米,在横刀中称为大横。
陈竹西本人的身高超过一米七,她举臂加上刀身长度,是足够杀死那只丧尸的位置。
只是她的力量不够,所以不能选择向脖子下手。
她宁心静气,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凝视着那团鼓动的黑发。
她要找到那只丧尸的眼睛,它的眼睛在哪里!
随着那只丧尸的挣动,她的可活动空间似乎是越来越大的了。
眼睛!
陈竹西在黑发中发现了一点灰白的颜色!
丧尸是没有痛觉的,值得自己赌这一把!
陈竹西的右手虎口朝下,反向握住刀柄,双手同时发力,狠狠向上送去。
滑过去了。
一击不中,陈竹西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自觉地屏住了气,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那只丧尸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陈竹西的手有些发软,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让她觉得嘈杂。
陈竹西已经可以听见身后有衣物窸窣的声音了。
她不知道是谁。
可能是陆启铭,或者是别人。
如果她没法解决掉这只丧尸的话,可能还会有别人下车。
多一个人下车,就会多一些动静,也会多一份危险。
陈竹西稳住已经有些发软的手,再次凝心静气,专注地等着那一抹灰白出现。
那丧尸在挣动间直接扯下了自己的半块头皮,陈竹西强忍着恶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少了头发的遮挡,陈竹西终于再次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双手握紧刀柄,刀尖映着似有若无的寒光,陈竹西对准那灰白色的眼球,用力向上送去。
感受到刀尖传来的绵软阻力,陈竹西知道她成了!
陈竹西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用力拔下刀,就见那丧尸缓缓从窗口向外滑落。
出现在窗口取而代之的并不是另一只丧尸,而是昏沉但清晰的、肉眼可见的天空。
陈竹西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心情却无法平静。
她冒险杀了一只丧尸,确定了两件事!
那只丧尸摔下去了,而不是被挤压在窗口动弹不得,这就意味着墙外堆叠的丧尸少了!
不然,那只丧尸怎么也不会直接从窗口滑下去。
这一点从房顶上逐渐稀疏的脚步声中也能听出来。
第二点则是,天快亮了。
今晚是没有月亮的,而这么大一片丧尸浩浩荡荡地走过来,雪地肯定也会被直接踩下去。
他们关门的时候,天空一片乌沉,天地之间唯一的分界就是雪地。
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隐约看见了天空云层的轮廓,只能是天将破晓了。
他们从发现丧尸开始就一直坐在车里,稍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做,更别说去看时间。
外面丧尸的脚步声像无数张催命符,每个人的神经都死死绷着,不敢睡,不敢动。
后来透气窗破了,众人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放缓速度,生怕自己呼出的那口气让丧尸嗅出了人味似的。
在密不透光的室内静坐,连带着时间和空间都被凝固。
陈竹西上车之后就一直看着窗口,她身边的车门虚虚地合着,她没有敢冒着被墙外的丧尸听见声音的风险关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止是她,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盯着唯一透光的窗口。
他们这一天一夜过得太累了。
原本不说十指不沾阳春水吧,至少也称得上一句娇生惯养长大的。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累也最烦恼的事,大概就是学业了。
一场灾难突如其来,所见所闻都被颠覆。逼着几个菜刀都未必提过几次,家禽都未必亲眼见人杀过的,还没出学校的学生,抡着斧头就要往人身上招呼,要不是有B 栋那几天安生日子让他们消化,再加上他们知道了还有保护区这个盼头在,恐怕早就崩溃了。
可之前经历的所有,对于陈竹西来说,都比不上这一天之内接连几次和死神的贴面舞来得让她心力交瘁。
所有人的思维都凝滞了。
直到被缝隙里传来的微弱光亮唤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堵在窗口下让人颤栗的动静消失了。
当陈竹西真真切切地看见从窗口照进来的,敞亮又坦荡的一道光之后,只觉得恍如隔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密仄到让大地都在颤动的脚步声不见了。
但是没人敢动。
僵持中,那道光越来越清晰了。
连带着他们也能隐约看见彼此了。
“咔……”
一声熟悉的,缓慢但轻微的声响忽然响起。
陈竹西转头,陆启铭也打开了车门。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拦他。
陆启铭行动间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车体的阻隔下似有若无。
陈竹西看着他掏出手机,灵巧地攀上冰柜,像当初逃出宿舍一样,沿着墙,探了半个手机出窗口。
陈竹西看不清他手机上的画面,只看到陆启铭又把手往外侧了一点,紧接着又落到地上,静静地把卷帘门掀开了一条缝,把手机沿着那条缝,探出去转了一小圈。
陈竹西不错眼地盯着他。
陆启铭收回手机,看了很久,抬起头,正好与陈竹西的目光对上。
陆启铭带着头套,他只露了一双眼睛,陈竹西却知道他在笑。
陈竹西忽然向后一靠,只觉得浑身脱力,倒在了车座上。
陆启铭开了卷帘门的锁,他看到了手机录下的画面,知道现在的外面虽然一片狼藉,也知道外面没有半只丧尸的身影,但他还是没有敢直接把那道阻隔众人视线的卷帘门掀开。
陆启铭轻手轻脚的拉开一条缝,明艳的日光争先恐后地挨着地面,从缝隙里挤了进来。
陈竹西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摘下了那个闷得她喘不过气的头套,她跌跌撞撞地下了车,靠在门边,缓缓滑坐在地上。
车门被陆续打开,声音轻微而缓慢。
没有人下车,只有几声微不可闻的抽泣散进了光里。
1月3日,新年第三天,天气放晴。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加油站-休整;
众人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外面日头高照,晴空万里,连带着几个僵坐了一夜的身体都暖和起来。
陆启铭开了门,大家才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曾经的雪地已经被踩成了一片泥水,结成了冰层,在太阳下泛着清凌凌的光,但半点融化的意思都没有。
刘振华测了一下温度,零下六度。
虽然比前几天好了一点,但估计就算是到了日头最高的大中午,温度也很难到零上了。这个温度也仅仅就是比之前好上一点而已。
他们倒是没在外面多逛,检查了一下配电室和洗手间没有留下的丧尸,又铲了几团冰团,处理了一下昨天晚上留在墙角的几堆被踩成烂肉的丧尸尸体,就又回到了便利店内,该锁门锁门,该封窗封窗。
陈竹西一松懈下来,就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她现在饿得胃里泛酸水,但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其他人也差不多,夏苑昨晚几乎是全程掐着自己才忍住了睡意,硬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陆启铭把员工休息室里的木制家具劈了个遍,连床板都没放过,在小房间里升起了一个小火堆,架着人家的电饭煲内胆煮粥,水蒸气袅袅而上,连带着室内的温度也柔缓了不少。
“我不行了……我要猝死了……”陈竹西两眼无神,在清掉了杂物的铺盖上瘫成一团。
粥还没煮好,米香倒是已经飘出来了,几个吃了好几天面包泡面的人这会眼睛都绿了,只觉得再苦再累都不差这几分钟喝完粥再睡。
和陈竹西一个心情,觉得宁愿饿死也不能困死的还有夏苑罗屹和李东升,倒是三个科研狗,除了多打了几个哈欠之外,几乎没什么特殊表示。
“你们喝点米汤先睡吧,我们守着,晚一点再换班。”穆亭搅了搅锅,发现米还没熟透,就只给几人盛了汤。
他们现在喝的水是饮水机上面剩的桶装水。
托陈竹西他们从宿舍出来带的备用刀的福,他们现在还有干净的菜刀可以凿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