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术性地咳嗽了一下：“但是努力你得有数，拼命，可要不得了呀。我可不想再陪你进一次医院了啊。”
程景沉知道张导是在关心他，他微笑颔首：“没事的，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拍戏前，他是经过严格计算的，晚出来的这几秒，只会让拍摄效果变得更加逼真。是会让他受到一些伤，但也只是像这样的小伤而已。
他不会真的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张导从后视镜又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他的话，开口道：“好了，今天放你一天假。不用来剧组拍戏了。瞧瞧你最近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他用夸张的口气说道：“知情人，知道是你主动要把每条戏都拍得尽善尽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一个周扒皮，把你这个主演当牲口用，让你每天工作二十四个小时呢。”
程景沉重回剧组后，就像打了什么鸡血一般，有些戏份，明明张导都已经过了，但他却还是不满意。
一次也就罢了，张导自然乐见其成，但他最近是次次都这样，拍戏的工作量起码增加了一倍。
张导又无法也不想拒绝，毕竟重拍一次的效果的确比第一遍好得多。
最要命的是，他的这种态度，还带动了组里的其他演员，让他们的拍戏变得越来越卷，现在都成了，张导求着组里演员把戏过了。
程景沉回来的这几天，张导过得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而现在，只要把眼前这个卷王送回家，今天至少能轻松一半。
张导看着程景沉动了动嘴马上要说些什么，立刻打断他，用着铁板钉钉，关心下属的语气义正言辞道：“不许拒绝。我送你回家。”
程景沉婉拒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坐在副驾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他知道，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
但是他只有把自己的时间紧锣密鼓地安排地不留任何空隙。
每天一起床就是拍戏，然后晚上累极，沾床就睡。才能让他不去胡思乱想些别的不该想的。
他顿了顿，侧身看向一旁亦师亦友的忘年交：“张哥，我……”
张导注视前方，却察觉了他浓浓的歉意，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打断他：“虽然最近是真的累，但是我还真得感谢一下你啊，遇见你这样认真拍戏，戏又好，还能把组里的氛围也带的这么好的演员，别的导演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呢。”
他这几天的确是过得忙碌，但却干劲十足，看着拍出来的成品，他总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作品，也许真的可以得奖。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叮嘱着自己熬夜复习，过于用功的儿子：“就是你得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小小年纪，别落下什么病根。”
路况不堵，很畅快，医院离程景沉家的路程也不远。谈话的功夫，也就到达目的地了。
张导把车停靠到小区门口，指了指前方的小路：“我就不把你送进去了。前面进去了不好出来。”
然后在程景沉下车，站在车旁和他道别时，张导才漫不经心地道：“别担心，小程啊，之后只要有我在组里的这一天，你就不会走的。”
说完，也不待程景沉反应，他挥了挥手：“好了，快好好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按时来上班。”
他踩下了油门，调转了车头。
只留程景沉独自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离开，良久才转身离开。
——
程景沉回到家里，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久违的空闲，一通电话便打了过来。
“妈。”他拿起手机，唤道。
“嗯。”方欣应声，先是细细关心了一番儿子的身体，然后便直奔了主题。
“下周日，你程叔叔和柳阿姨一家约着来咱们家拜访。你这天有空吗？”
闻言，程景沉握着手机的手不由一紧。
电话那头的方欣却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异样，语气带着商量：“如果没有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回来。好不容易又和程叔叔一家重聚，这可是难得的缘分。”
她笑，“而且还是通过你和程叔叔女儿重聚的。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过家家呢。”
“你明明不想和她玩的，觉得太过幼稚。结果她一哭，你就投降了。”
像是想到了程景沉当时迫于明珠的眼泪扮猪八戒的憋屈模样，方欣笑出了声。
默默等到对面的笑声停止，程景沉沉声道：“下周日可能有一场重要的戏份。”
他顿了顿：“我尽量回去。”
“哦。能调开一定要尽量调开。”方欣叮嘱，“尽量回来啊。”
“拍戏也别太累了。别熬夜，注意身体啊。”
“嗯。”程景沉应道。
“对了。”方欣语气带着一点埋怨，“你谈女朋友了？怎么不跟妈妈说？”
“我还是从小汐这孩子那里听到的消息呢。”
她语气中带着八卦：“怎么，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妈瞧瞧？”
她可太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他们家的这颗铁树开出花来。
看她儿子和女朋友相处，方欣想，一定比他小时候被迫玩过家家的场面还要带劲。
“妈……”程景沉呼吸一滞，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解释。
知子莫若母，方欣从他这一个字中便察觉出了异样。
他的声音很轻，嗓音嘶哑。和小时候把最心爱的哆啦A梦玩具弄丢后，回家来找她时候的声音一模一样。
“分手了？”她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程景沉没有说话。
方欣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顿了顿，岔开了话题：“回头我给你寄一点你俞阿姨腌的榨菜，可好吃了……”
第41章 、041
“唉，我家儿子要是有明珠一半招人喜欢，想来也不会失恋了。”
程景沉最终还是没能回去。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忙。
“明叔叔，柳阿姨，妈。”
电脑视频框内出现了并排坐在一起的三个人，看样子他们是坐在客厅的沙发。
程景沉坐在剧组休息室里，眼神下意识地搜索着画面里传递出的信息。
这样的场合不出席，太过失礼，因此他当天便拜托自己母亲在他们没事的时候，与他打一个视频电话，四舍五入也算当面道歉。
他收回了探索的目光，沉声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最近导演突然计划在新年上映电影，为了按时拍完，每天戏份都多了很多，实在请不来假。”
“没事没事。”柳瑜挂上慈爱的微笑，柔声叮嘱，“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审核什么的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找我们啊。”
“嗯。”她身旁的明谰也应声道，“有需要尽管开口。”
程景沉颔首微笑：“那就提前谢过叔叔阿姨了。”
“没事没事。”柳瑜见他应下，笑容更大。
那天下午，自家女儿急匆匆出去后，直到晚上才面无表情的归来。一回家也没吃晚饭，便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知道女儿是去找景沉把事情说开了。他们夫妻俩除了心疼也没什么办法。
他们明事理，知道这事情也不能怪在景沉的身上，感情的事情本就无法勉强。
虽然破镜无法重圆，但他们还是贪心地希望两家能一直维持着关系，儿女也都是朋友。
跟女儿说来方欣这边拜访的时候，他们本以为女儿会拒绝。却不想，女儿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立刻答应了。
但来到此处却发现景沉不在，他们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好在，景沉打来了这个电话解释了原因，并且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他们俩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又聊了没几句，程景沉那头便传来了催促声：“程哥……”
柳瑜也听到了，又是相互客套了一番后便挂断了视频。
她将手里的手机还给一旁的方欣，她感叹：“景沉真的是太优秀，我真是羡慕你。”
方欣接过手机，闻言是掩盖不住的笑，她拉起了坐在另一旁沙发上的明珠的手：“我才该羡慕你吧，儿女双全。你不是不知道，我多想要一个女儿。”
方欣目光慈爱地看着明珠：“一晃眼，明珠都长成大姑娘了，漂亮的我都不敢认。”
她细细看着明珠，越看越觉得投缘，越觉得喜欢。便握着明珠的手，坐到了她的身边。
方欣半拥着明珠，带着同龄人没有的俏皮，悄悄贴近明珠的耳畔，八卦道：“也不知道我们这么漂亮的明珠有没有男朋友呀。”
明珠自从一进门就在偷偷打量方欣。
儿子肖母。他长得和他妈妈很像，尤其是脸型与神态。
此刻，这张依稀有几分熟悉的面容正用那么温柔满是喜爱的目光盯着她，她不由有些不自在。
而且，她还问了这个问题……
明珠垂眸没有说话，小姑娘脸皮薄，方欣只当小姑娘害羞，她体贴的不再追问，揽过明珠，笑着问柳瑜：“怎么，舍得把你家女儿送给我吗？”
方欣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柳瑜也知道闺蜜是在开玩笑，她面色如常笑着应和：“当然舍得，快吧这个皮猴领回家吧。”
她摆摆手，夸张道：“送你了，送你了。”
明玙和苏烟夫妇也一同来了。明祺最近有考试，倒是没有来。
方欣另一边又揽过苏烟：“你家儿媳我也喜欢，你可太有福气了。还有一个孙子。”
她转头看向脸上已爬上皱纹，也隐隐能看见白发的闺蜜：“唉，这么一晃，咱们都老了。孩子也都这么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快有自己的家庭了……”
柳瑜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唉，是啊，咱们都老了。”
她面露无奈与感慨：“你说你当时怎么就忘了给我们留个信呢。”
“也怪我们，没有想到在y市天天说着北方太干燥，之后一定要回南方定居的你，最后来了b市……”
方欣笑：“怪我，都怪我。”
方欣自从明家一行人进门后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被怀念冲淡：“他啊，当年一直念叨着之后要来b大任教，当时也收到调任信息，却因为我当时不喜欢b市气候，他也就没去。”
她嘴角挂着浅笑，目光柔和而悲伤：“但你说巧不巧，他走了没多久，我也收到了b大那边的邀请。他走了，我也不想继续留在y市了，而且我也想帮他看看b大，所以啊，我就去了。”
方欣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悠远深邃，但她很快回神，摸了摸她的皮肤，又继续笑，“当时是嫌弃这边干，但没想到，待久了，也就适应了。”
“对了，我给你推荐几款最近喜欢的面霜……”
无论多大岁数的女人的话题，不知不觉最后都会变成护肤美妆穿搭的交流。
明谰明玙习惯性地坐在一旁当背景板。只有当他们妻子问他们自己变化时，才时不时地应和两声。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中饭结束。
随着各自回客房午休，客厅里只剩下了不习惯午休的方欣和还有些睡不着的明珠。
一顿饭的时间，明珠和方欣已经很熟悉了。不论她是谁的妈妈，明珠想，她都会非常喜欢她。
她们并肩又坐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闲聊，方欣摸着明珠细腻嫩滑的小手，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那个糙儿子。
她感叹：“唉，我家儿子要是有明珠一半招人喜欢，想来也不会失恋了……”
“别看他面上不说什么，我可能看出来，他有多难过。”
第42章 、042
“要去看看程景沉的房间吗？”
“失恋？”明珠低声重复。
“是啊。”方欣没注意到明珠的异样，眼中带着一丝忧虑，“前不久小汐——我同事的侄女偷偷向我透露我儿子交了女朋友，正打算过段时间带回来给我看看。结果我一周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一问，就没了下文，想来是分手了……”
一周前？那……
明珠心仿佛被微风轻抚了一下般痒痒的。但风没能吹多久，很快她轻咬了一下舌尖，喝令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
细细数数他们已经10天没有再见了。一周半的时间在快节奏的现在，也许也足够一段感情的开启与结束了。
何况，他们一直都只是朋友……
说着说着，方欣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珠珠你在y市的时候，和我儿子算熟吧？他身边没有什么相熟的女性？”
明珠回神后又是一愣，下意识道：“没有。”
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回答太快了，一顿，补充道：“可能没有吧。我们并不是很熟，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意料之中的答案，方欣拍了拍明珠的手，解释道：“我这个儿子就是话少，但本质还是好的。在y市的时候，他有什么做的欠妥的地方就告诉阿姨，回头阿姨帮你说他。”
明珠微垂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这段时间多亏了景沉哥的照顾了。”
他对她一直很好。
方欣只当明珠是客套。
她从柳瑜那边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明珠的朋友和她儿子的朋友正好是兄妹，通过这层关系，明珠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她儿子的房客。
后来，又是因为柳瑜明谰为了感谢自家女儿的房东，特意邀请他来参加一场宴会，在宴会上，他们才互相认出彼此身份的。
她也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对于一个朋友介绍来的租客，他是不会多加关注的，更别提好好照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