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清说得有道理，我之前也想过。所以我年中时考了咖啡师的资格证，前段时间参加大学的远程招生考试，如今也入学了。”陈闻语说着，然后默默喝了两口饮料。
“闻语，你说的这个远程教育是怎么回事？”杨柳问。她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读书了，在杭州做房地产销售，可是她没有学历，起薪硬生生的就比别人有本科学历的同事低一点。
陈闻语放下杯子，慢慢地解释。
没人理会江里清，江里清自觉没趣，很生气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走了。
第18章
同学聚会后就是过年，年后亲朋串门，都是平凡而热络的年初节目。今年的年节期间天气似乎特别好，晴空如洗，不染凡尘。
初二的时候同村的一位亲戚——这位亲戚按照关系陈闻语要叫一声奶奶的，到家里来做客，做客时自然就问陈闻语如今在外头混得如何了。
“阿语是乖孩子的，”那位奶奶握着陈闻语的手说着，“阿语又可怜又懂事啊，年纪小小爸爸妈妈就走了。现在这么有出息，是爸爸妈妈在天上保佑你。”
陈闻语心里有些不愉快，这位奶奶大概是想用自己对陈闻语的关心来突出自己的悲天悯人吧。“没有如何有出息，就是在外面讨口饭吃。”
这位奶奶则说：“如果在外面工作辛苦啊，就回来，奶奶给你找户好人家。”
陈闻语清楚得很，这些同村的奶奶嘴巴上的各种帮助仅仅是停留在嘴巴上——当年她父母走时，她无人抚养，村里一时连个给口临时饭吃的人都没有——都当她是“烫手山芋”，只有村长收留她多吃两口饭。后来是陈闻语的伯伯伯母专门为了她放弃了外地的工作，回来。
陈闻语只当她胡言乱语，继而打哈哈说：“谢谢奶奶，我还小呢，不找。”陈闻语这拒绝是多么的明确清晰，可是这位奶奶好像本来就是带着明确的目的的。
“阿语现在女大十八变，变得这么好看，千万别和奶奶客气，奶奶一定帮你找。”
伯母季花直接白了奶奶一眼：“我们阿语才几岁，你就想给她找？她这么好看的，我们村里哪里有人配得上？你快省省吧。”
这位奶奶说：“我明天带过来，给你们相看相看。那个男孩子，很优秀的喔。”说着就自己跑了，头也不回的。
季花吐槽道：“老东西，净干这些糟心的事情。”
初三的太阳依旧是好，蓝蓝的天空中却飘散有一些云朵。这些云朵丝丝绕绕的，有点烦人。
一大早家门口就有人在聊天，竟然有五六个阿姨大妈跑上门，这几个阿姨大妈之间还有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的男人。
陈闻语是被楼下的叽叽喳喳吵醒的。她推开窗户，就看到楼下的情形。她看着楼下，楼下的那几个也看着她。陈闻语心里一惊，昨天那位老奶奶，竟然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那几个阿姨看陈闻语，说：“诶呀，小姑娘长得真俊俏呀。”“是呀是呀！”
陈闻语无语了，对着楼下说：“我家里大人出去串门了，阿姨们改天再来吧。”
“没事的没事的，小姑娘我们自己喝杯茶就好，我们坐一会儿自己就走了。”阿姨们自说自话。路上有几个别的村民走过，好奇地看着闻语家的情况。
陈闻语无法，只好下楼请这几位阿姨并那一个二十五六的男人进到家里。陈闻语拿出几个一次性纸杯，在纸杯里加了一些砂糖，又放上茶叶，泡上热水，给阿姨们和那个男人分了。
“小姑娘真懂事呢～又漂亮，可惜小小年纪没上学了。”
“是啊是啊，没上学，没文化，这个不太好。”
“我们阿豪是大学本科的，高材生呢。”
这几个阿姨叽叽喳喳的，陈闻语觉得头都大了。
她给伯母发了一条微信：【伯母快回来吧，昨天那个奶奶真的让人来了！】，又给陈闻行发了一条微信：【快来我家救场！】“阿姨们，我才18，我暂时不结婚。”陈闻语尽量礼貌地说。
“可以先谈恋爱，谈几个月，没事的嘛。”
陈闻语低头看着家里的水泥地板，这么大的水泥地面，都找不到阿姨们那么大的脸。她看了一眼那个被阿姨们夹着的男人，那个男人气质畏首畏尾的，始终不敢看陈闻语一眼。接着陈闻语问：“阿豪一个月赚多少钱？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子？”
她准备一会儿听到对方的家底，就直接开吹，把自己吹得牛上天，再赶他们走。
阿姨们一副很自豪的样子：“阿豪已经在县城买房了，他在杭州上班，一个月一万。你也在杭州上班吧，在杭州不容易的，女孩子赚得少正常。”
正当时，陈逸然起床了。十五岁的他好像是叛逆期正盛，虽然学习依然是好，但人却是一点就炸。
“我姐姐一个月最低都赚三万块，你们相亲怎么什么人都好意思带过来啊？”他又转过头看陈闻语，“姐你瞎了吗？这种人也领进家里，还给泡茶？你脑子有洞吗？”他还没睡醒的样子，用手干干地擦了一遍脸，“我姐才18，你们带个这么老的男人来相亲，要不要脸？”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好的男孩子，我们不介绍给你姐姐，大把的人赶着过来相亲呢！”
“去你妈的吧，赶紧介绍给别人！”陈逸然大喊了一声，他拿过门口的扫把，直接作势要打人了。
那几个阿姨灰溜溜跑了，连带着那个男人。
好家伙，陈逸然把自己准备做的事情全都做了。陈闻语说：“你真是我好弟弟，我决定新年红包再给你封一千。”
那几个阿姨灰溜溜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到处筹集善款的村长。
“村长啊，家和他们家那个阿语，人品真的特别差，我劝你别去她那了，免得讨骂！”
村长没说什么，还是到陈闻语家拜访。
“阿语，”村长在陈闻语家门口喊了一声，“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陈闻语摆摆手，说：“做客的，惹他们不高兴了吧。”陈逸然去洗漱了，此刻他不在。陈闻语请村长进来坐坐，却见村长身后还跟了一个抱着捐款箱的女孩。
“这是村里阿飞的女儿，阿茹。”村长介绍。
陈闻语晓得，阿飞堂叔，年中的时候因为癌症去世了，听说他早年和老婆离婚，老婆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女儿和他的母亲。一家人只有他一个劳动力，日子过得很艰难。如今他不在了，阿飞的女儿和他老母，日子恐怕过得更难了。
“村里是考虑到他家的情况，所以就想着，正好现在大家都在，组织一下捐款，”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和一支黑色的签字笔，“捐多捐少都是一笔，当是积德了。以后这个钱就给孩子上学，帮衬一下。”
陈闻语接过纸条，纸条上零零散散写了几十个人的名字，有的记了几十，有的记了几百。大部分村民是写的二百。陈闻语想了一下，给全家四个人都记了上去，每人写二百，然后从钱包里拿出八百块交给村长。
陈茹抱着那个小小的红色的捐款箱，低声说了句：“谢谢姐姐。”
陈闻语问陈茹：“阿茹，你上几年级？”
陈茹怯生生地回答：“高二，在雅阳中学。”
村长在边上补充：“阿茹现在成绩挺好的。”
陈闻语点点头，说：“那要不这样吧，其实我现在也有些闲钱，我觉得要么以后我每个月给阿茹一点钱，供她学校里的基本生活开销。”
村长大为震惊：“啊？阿语，你自己都没工作几年，你钱够用吗？你年纪不大，反而要帮助阿茹了？”
陈闻语轻轻笑了笑，说：“村长你放心吧，我现在收入还可以的，供她吃饭是供得起的。”接着她看了看陈茹，“阿茹你好好学习，回报社会，就行了。”
村长说：“那这样吧，我们过几天给你安排一个一对一帮扶的签约会，拍几张留念宣传一下你做出的贡献。”
陈闻语连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啊，这就是一点小事。”
村长严肃地说：“不行！坚决不行！就像孔子说的，如果你做了好事，不求回报，以后别人也拿不到好处，也就不想做好事了。说法可能不是这么个说法，但是道理都差不多。坚决要给你专门开个会。就这样说好，等定好日子我联系你。”
陈茹站在边上还是低着头，可是她低着的头却有微微的颤抖。豆大的泪水砸到水泥地地面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的尘土，四散在空气中。
她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姐姐！我一定好好学习，拼命学习！”
陈闻语忽然有些感动，自己以前就没有陈茹这样迫切的想要读书的情绪吧，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辍学了——可能跟自己是个学渣有关系，学渣确实更容易不怎么珍惜读书的机会。
陈闻语说：“嗯，你这样想就对了。”
隔了几天，村长果真攒了一个局，搞了一个一对一帮扶会。山茶岚是个自然村，村长请了更大一级的行政村村支书，来主持这次会议。会上村支书先介绍了陈茹家的情况，然后又介绍了陈闻语如今的情况，最后表彰陈闻语对陈茹的一对一帮扶的意义，诸如社会影响之类的，最后大家合了影。
村支书表示会把这次会上报到镇里，让镇里专门发一篇推送。会议当天晚上陈闻语就收到了村长转发给她的链*接，陈闻语看了那个标题，直接笑出了声——《在杭老板返乡一对一资助困难学生上学》。
第19章
吴靖生心想狗仔真的很烦！
有两个狗仔专门盯梢吴靖生，从吴靖生的家到吴靖生的工作室，这两位狗仔老兄可是说是如影随形。
还好吴靖生自认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既没有混乱的私生活，也没有在公共场所做一些不文明的举动。
但是狗仔还是敲响了他的门。吴靖生透过玄关的显示屏跟狗仔对话。
“你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啦，就是拍到一点照片，觉得挺有意思的。请我进去坐坐吧～”
吴靖生客客气气地请这位狗仔进了门。是的，只有他一个人，但平时跟吴靖生的是两个人。吴靖生请这位狗仔坐在了沙发上，然后自己从茶几下拿出一罐茶叶，又到厨房里拿出了一个热水壶，在饮水机下接了滚烫的开水，又接了一些冷水——大概使水温度不至过高。他另外拿出一套功夫茶具，把茶叶放在了茶壶里，倒上了刚刚的热水。
狗仔打量着吴靖生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说：“吴先生很会啊。”
吴靖生想要给他一个白眼，不过忍住了，说：“随便吃吃。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吴靖生给这位狗仔泡了一杯茶。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王，叫王伟。”王狗仔拿起功夫杯，轻轻抿了一口，“茶不错哈！”接着说，“我前段时间拍到一个女孩子，吴先生看看是不是认得。”王狗仔从上衣的皮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张有点皱的6寸照片，递给了吴靖生。
照片上是一个特写镜头，虽然是侧脸，但仍可以看出照片中的人容貌姣好。拍的对象是陈闻语。照片上的陈闻语穿着白色的半透明防晒衣，防晒衣里面是粉色的T恤。她头发扎成马尾辫，额头上、脖子上分布着细细点点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一点光泽。
这照片把这些细节一个不落地全部捕捉到了。
“这个人叫陈闻语，模特，现在供职于杭州一家淘*宝店，平时也出来做一些兼职。”王狗仔说着，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他把这些照片平摊在茶几上。这些是各种各样的陈闻语，看上去是各种服装的摆拍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艺术照，就是前段时间王行之给陈闻语拍的、发在了微*博的。
“王同志，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没有什么关系。”吴靖生神色如常，淡定地问。
“是这样的，我查到她以前在北京的一家咖啡馆工作过，那家咖啡馆在中央音乐学院边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吴先生就是央音毕业的吧？”
王狗仔摸摸上衣的里侧，又从里侧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穿着学士服的吴靖生，以及花以岳、贝贝、陈闻语。“看看，多么奇妙的缘分。你在央音的时候，她在央音边上工作；现在你在杭州了，她又在杭州工作。”
他顿了顿，说：“吴先生，你和这位小姐真是缘分不浅啊！”
吴靖生真是头一次发现狗仔的侦查能力是如此的出众，为什么这样的照片这狗仔都能弄到？“你就说想怎么样吧。”
王狗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温和和地说：“那简单，我们狗仔是有职业道德的，破财消灾～吴先生自然是不会被这些照片吓到了，这些照片又没什么。但是吴先生要不要帮这位小姐消灾呢？”像陈闻语这样的素人，被曝光跟新星歌手吴靖生在一块儿，估计要被吴靖生的那些个女友粉攻击到天涯海角了。那些粉丝直接追到陈闻语的老家去都有可能。
王狗仔非常有信心，他从陈闻语那里必然是要不到什么钱的，那个小模特虽然收入还可以，但是跟眼前这位吴先生比起来，完全就是穷光蛋。
这个吴靖生可是有钱人！
吴靖生眉头紧紧皱着，他的眉毛轻轻挑了挑，说：“你查她的时候有查查我是做什么的吗？”
王狗仔愣了愣，说：“你是谁我都不怕，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还能违法犯罪了不成？我不是一个人的。”
“没事，交个朋友。”吴靖生拿出手机，打开了蓝色软件，“扫一扫吧？”
王狗仔很麻溜。“吱福报到账……”机械的女声响起，王狗仔尴尬地一笑，“开个收款语音，您发出我收到。我是爱岗敬业有职业道德的狗仔，”王狗仔把手机揣回口袋，“那今天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您不必送了。”
王狗仔出门搭上电梯，立马掏出手机打给了手机里的一个常用号码：“诶，你有没有查一查吴靖生家里是干嘛的……”
吴靖生坐在茶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青黄色的茶汤在茶杯里摇摇晃晃的，茶汤表面浮着一层浅浅的沫。吴靖生把这茶叶灌入口中，尽力用舌去感受这有点清雅而略苦的滋味。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输入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喂？爸爸。”
到寒假结束，陈闻语才跟陈闻行一同返回杭州。回到出租屋，陈闻语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登录了微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