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还要合作?”希戈嫌道,“上部戏没爱够怎么的。”
“千山挑戏的眼光好。”冉晗莞尔,“不过他不感兴趣就算了,其实我也准备休息一年。”
冷千山:“想通了?”
冉晗是圈内大名鼎鼎的劳模姐,不结婚不生子,把青春全都奉献给了荧屏。
“连续的忙碌是在消耗自己。”冉晗长发凌乱,她纤瘦的身躯里,既有女人的脆弱,亦有阅历的沉淀,“生活会有种错位感。”
“然后无意识地去强制感情。”冷千山道。
“强制的结果是做作。”冉晗朝他伸出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冷千山与她轻轻一握。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之于丛蕾,早已是饭桌上的装饰性名词,可这个烂熟的人名从他们的口中说出,竟让她自惭形秽。
“你们好有默契,”希戈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梭巡,“拍戏的时候就没擦出什么火花?”
《乱语》里,冷千山饰演一名失去了双臂的残疾人,冉晗在照顾他的过程中,逐渐对他生出了畸形的爱,宣传路演时,媒体们都说冉晗和冷千山假戏真做,关系暧昧。
老调重弹,冉晗笑而不语,让冷千山先答。
“没有。”冷千山不假思索。
“他推崇Lee Strasberg。”冉晗摇头,“《乱语》杀青后,我有一阵总想给他打电话。他就批评我,冉晗,你清醒一点。”她似真似假地说,“姐姐都不叫了。”
“你这也讲啊。”希戈震惊。
“演员出不了戏很正常嘛。”冉晗洒脱地说。
“是你太依赖于体验了,”冷千山不认可她的观点,“极度的体验只能带来瞬间的高潮,一旦消失就是巨大的空虚,人会容易失控。”
“好好好,我失控了。”冉晗道,“你最好永远不要失控。”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冷千山笃定地说。
冷千山演戏,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的“度”,他的情感总是水到渠成,既不会后继乏力,也不会用力过猛,具有超凡的感官控制力。他们探讨的话题与丛蕾这个野路子出生的演员隔着鸿沟,本轮不到她插话,但丛蕾还是没能按捺住疑惑:“你是怎么做到的?是用了什么方法么?”
“方法?”仿佛丛蕾问了一个无比幼稚的问题,冷千山随意地往椅背一靠,双手撑在脑后,仰头看着浩渺的星空。
冷千山说:“全世界都在我的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注】酒店就是参考的莲沙岛莲花酒店。
三月尽量规律更新,预计隔两天更一章吧,不更会请假。下次更新3.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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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继续买俺
全世界都在我的身体里。
这是Lecoq表演法的精髓, 可此时此地由冷千山说出口,竟让丛蕾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震动。
这样狂妄的话,换其他任何人来讲都会贻笑大方, 只有他, 唯独他, 才能用自身强大的意志, 撑起它的信服力——他本就该如此恣肆。
篝火给冷千山镀上一层炙热的光芒, 火苗拂动, 他的脸影影绰绰。冷千山身上有丛蕾永远触不可及的自信, 这自信伤害过她, 也照耀着她,让她时而后退,时而前进。
“后面冷千山和冉晗聊天,你一直没有参与, 为什么?”雁子给她做备采,问道。
在丛蕾周围, 大家讨论的都是流量、爆点、热度、话题, 娱乐至死, 没有人静得下心去聊怎样才能当好一名演员, 这不是属于她的圈子。
丛蕾衡量许久,诚实说道:“我在反省。”
“反省什么?”
“我希望自己有一天, ”她字斟句酌,“也可以变成冉晗那样的演员。”
像冉晗一样,有能力有底气, 与冷千山进行对等的沟通。
录完采访,丛蕾换了加绒的冲锋衣准备睡觉,窗布被人弹了弹, 冷千山递给她一个热水袋:“拿着。”
丛蕾受宠若惊:“我有的。”
冷千山直接扔进来:“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冻傻了。”
夜里的广漠与世隔绝,大风刮过,能听到黄沙低吟,他们的帐篷有如海上浮舟,丛蕾不是担心被风掀飞,就是担心自己会在睡梦中被沙子埋掉。她醒醒睡睡,直到看见帐篷外有了火光,连忙拉开窗链观察情况。
冷千山把守夜的工作人员叫走,一手夹着烟,一手拿棍戳着火堆。他正要坐下,发现对面丛蕾的大脑袋卡在窗口,眼珠幽幽地盯着他,被吓得退了一步:“我靠。”
丛蕾:“嗨。”
“嗨毛线。”冷千山举起棍子,作势要敲她,“你吃多了?”
“没有。”丛蕾缩回脖子,“你不睡了?”
“睡不着。”
“失眠?”
“嗯。”
“那个,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冷千山:“不可以。”
丛蕾:“……”
冷千山见她噎住,有点好笑:“你打算一直这么和我说话?”他俯下身子,“你要睡就睡,不睡就出来。”
现在是凌晨四点,他们一个小时后要去看日出,睡也睡不了多久,丛蕾索性出了帐篷。
“说吧,想问什么?”冷千山道。
“你、你怎么总是失眠?”心思重的人才会失眠,这种事理应与冷千山无关。
“聪明人都失眠。”冷千山敷衍道,“你又为什么不睡?”
“我也聪明。”
“你?”冷千山斜睨她,“我看你是怕死吧。”
丛蕾被说中心事,面上讪讪,冷千山见状,突然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
“?!!”丛蕾的身体瞬间僵直,眼睛鼓得像铜铃,直不溜秋地瞪着他。
冷千山拍了拍手,淡定地说:“你头上有沙子。”
“哦。”
丛蕾的视线缓慢地挪到帐篷外的摄像机上,火堆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夜色格外静谧,她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微不可闻地说:“我没有勾引你。”
“我知道。”
丛蕾脸上发烫,或许是火烤的。幸好这时冉晗也起来了,他们叫醒希戈,杵着手杖一路跋涉,翻过一座座陡峭的沙丘,星河渐没,天色由蓝变青,终于在精疲力竭时,抵达了最佳观日点。
拂晓,世界被混沌笼罩着,太阳潜伏在云层之下,天际露出微弱的鱼肚白,过了片刻,这片白中泛起红色的光点,紧接着,天空裂出一道红痕,红痕越扩越大,最后变作一束红霞冲破云层,漏出明亮的曙光。
那束光恍若落进了铁水里,霎那间,光芒沸腾,霞光洒满大地,太阳冉冉升起,万顷沙漠化作瑰丽的金色地毯,他们站在沙丘之巅,被染上了同样的火焰,在朝阳的照耀下,渺小得像一粒沙。
一沙一世界,刹那即永恒。
日出稍纵即逝,美景却毕生难忘,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丛蕾偶然撞进冷千山的眼眸中,竟见他的瞳孔里除了太阳的倒影,还有一个她。
他看得那么专注,好像她的光辉盖过了太阳。
是她的错觉吗?
自从她把裴奕搬出来后,冷千山知道她并无非分之想,对她的态度果然变了许多,可这变化不是退回最初陌生人的样子,反而有往另一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太奇怪了。
“你们跟天空说一说自己的心愿吧。”编导提议道。
大家让冷千山先说,冷千山坚决不干:“我幼儿园毕业就没做过这种事。”
希戈作为幼儿园肆业生,冲着远方大声喊道:“我希望!世界和平!财源广进——!”
“你好俗气啊,”冉晗把手握成话筒,“身体健康,事业顺利!”
丛蕾的心愿比较多,暂时不知道挑哪个,于是总结道:“心想事成!”
他们三个喊完,齐齐望着冷千山。
“……”冷千山道,“非说不可吗?”
“非说不可。”
冷千山考虑再三,勉强道:“希望我,嗯,”他罕见地词穷,“希望我关心的人能幸福……?”
希戈莫名其妙:“你为什么用疑问句?……不对,”他咻地蹦起来,“你关心的人是谁!”
冉晗也新奇地说:“你恋爱了吗?”
“我天,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良心的话,”希戈大呼小叫,“你确定你是冷千山?”
“究竟是谁啊?”冉晗意有所指,“不会是——咳咳。”
希戈道:“当然是——咳咳。”
除了白丽瑶,还能是谁?明明大家都知道,却还要配合着做效果,希戈不停地瞟她,大概是在暗示她跟上队伍,丛蕾只得也咳咳了两声,得亏她已经对冷千山死心了,否则不知道会心酸成什么样。
冷千山被他们咳到无语,尤其是丛蕾,简直欠揍,他率先从沙丘上滑下去,沙子摩擦流动,发出类似飞机掠空的轰鸣,回音激昂雄浑,真正符合了“银肯响沙”的称号。他们与另外的小队在谷底汇合,一起前去冲沙,冲沙即沙漠冲浪,不过海上用的是冲浪板,而冲沙用的则是越野车。
冷千山给悍马的轮胎放了气,让丛蕾坐到副驾驶上,后面是教练和摄影师,丛蕾调直椅背,系好安全带,犹不放心:“你确定不让教练开么?我看希戈他们都是让教练开的。”
教练给她吃下定心丸:“我刚才看了,他技术不错。”
“我去迪拜冲沙的时候你还在玩碰碰车。”冷千山对丛蕾说,“库布其地形小,都是鸡窝坑,你怕什么?”
“那你开慢点。”
“你想陷下去?”
“我的意思是不要开‘太’快。”丛蕾强调。
冷千山被她唠叨烦了:“你实在不想坐就下去。”
丛蕾精神一振:“那我就……”
话音未落,冷千山已踩了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跃而出。丛蕾惊叫一声,死死地抓住把手,沙丘高低错落,车内跌宕起伏,到了底端,丛蕾还没缓过气,冷千山又疾速冲向沙梁。
剧烈的引擎声像是男人的春.药,冷千山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坡度不断提高,一堵沙墙横在他们面前,冷千山朝着这堵墙冲过去,丛蕾绝望地闭上眼,浑身肌肉紧绷,感觉自己会死在这里。
然而冷千山硬生生将车开到了墙上,车身整个竖起,几欲做后空翻,丛蕾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悍马凶猛地翻过沙梁,又呈直角滑向沙底。
比坐过山车还刺激,丛蕾的身子腾空而起,伴随着失重的心慌,屁股惊险地落在座椅上。
几个来回后,丛蕾头昏眼花,教练倒是快乐得不得了:“下次咱俩切磋一下。”
“没问题。”
丛蕾以为这就完事了,手台里又传来费久彬的召唤:“冷哥,涮锅么?”
于是冷千山不顾丛蕾的抗议,找了一个更大的坑,开始和费久彬一前一后的“涮锅”,两辆车你追我赶,在沙壁上一圈一圈地盘旋,车胎扬起漫天的尘沙,犹如疯狂的麦克斯,音响里放着涅槃乐队骤雨般的电吉他声,丛蕾像坐在卷筒洗衣机里,五脏六腑都被转得错了位。
冷千山见她快吐了,朝手台说道:“走吧,跃出去。”
他准备利用惯性跃出沙坑,可前方费久彬的车动力不足,猝然减慢,侧停在了沙地上,费久彬大叫道:“冷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