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蕾颓然道:“腿软了。”
“你就这点出息。”冷千山道,“过来,我背你回去。”
“没关系,”丛蕾抹了把脸,“我让小兰和虹姐扶我。”
郑虹正在咂摸他们俩的关系,忙不迭说:“我要给公司打个电话,把这个情况汇报一下,就先拜托冷老师送小韵一程了。”说完生怕冷千山反悔,不给丛蕾张嘴的机会,麻利地拽着小兰开溜。
丛蕾:“……”
冷千山看了肖庄一眼,肖庄也打起哈哈:“我去找Sarah姐,她现在还不知道呢。”
Sarah是冷千山的经纪人,也是英豪的高层领导,在大后方运筹帷幄,很少跟组露面。
他们一走,带走了草原仅存的杂音,四周格外宁静,冷千山绕到丛蕾面前,兀自蹲下身子,她伫立着没说话,冷千山也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弹,过了好一会儿,丛蕾才把手搭在他肩上。
这一刻,她的确需要有人靠一靠。
冷千山背起她,稍微颠了颠,没什么重量,丛蕾问道:“你伤口不疼?”
“不疼。”
丛蕾自顾不暇,没管他是真不疼还是假不疼,总之冷千山是死不了的,会死的只有她,早知道她宁愿被浇酸奶,也不去争什么劳什子第一,这下好了,钱没挣到两个,事业名声全部玩完,以岑映婕背后的资源,弄死她就像弄死蚂蚁一样简单。
丛蕾迟迟没下文,冷千山猜她八成又在自己吓自己,支开话题道:“合着你纯粹是客气客气?”
“那你放我下来。”她又没说要他背。
“安分待好,”冷千山将她往上一托,“甭搁我背上蹭来蹭去,占我便宜。”
“……”
“对了,我跟你互帮互助,你的白马王子裴奕不介意吧?”
“你闭嘴吧。”丛蕾的天都要塌了,哪有心情和他扯闲篇,她心如死灰,“我玩完了。”
“嗯,你玩完了。”冷千不咸不淡地说。
丛蕾碎碎念道:“万一岑映婕出事怎么办?”
“她应该买了保险。”
“我是说我怎么办。”
“你?”冷千山轻飘飘地说,“退圈呗。”
连冷千山都建议她退圈,这件事的严重性果然无可挽回,她的戏还没播,钱也没存够,开店的计划在摇篮中就已夭折,倘若这行的路被堵了,该怎么养活自己和丛丰?
“挺邪门的,每次拍摄你都要出点毛病。”冷千山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请小鬼了?”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个渠道,”丛蕾焦虑地扯了扯头发,捻下一层土。
“有渠道也不能碰,路要踏踏实实地……丛蕾!”冷千山抬高嗓门,“你把脏东西往哪儿擦呢!”
“顺手。”丛蕾拍了拍他的衣服,蔫蔫地说,“我真的没有故意去撞岑映婕。”
“我知道。”
“我也没在片场对她下重手。”白丽瑶说完那些话后,大家虽然没当着她的面指责她,可看她眼神却充满了异样,以圈内流言的传播速度,用不了两天,她弄伤岑映婕的新闻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候她要如何自证清白?
“我知道。”冷千山依然是四平八稳的调子,“凭你那个德性,别人不打你就算好了,你要有打人的胆量,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这么刻薄的话,丛蕾居然有被安慰到。
晚风落照,流云婉转,草原上地广人稀,他们在绿野中徐步前行,冷千山的后背宽厚,如同一副坚实的铠甲,可以为她挡住敌人锋锐的弓箭,让人忍不住想去依赖。丛蕾轻轻把额头抵在他的背上,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地,慢慢地回到原位,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多希望这是一段没有尽头的路。
丛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前面就到了,你放我下来吧。”
“走得动了?”
“没那么脆弱。”
丛蕾的脚落回地面,跟他道了谢,走向自己的蒙古包,冷千山望着她伶仃的背影,叫道:“丛蕾。”
丛蕾回头。
“如果岑映婕因为你的原因,不能再拍戏了,你打算怎么办?”
“退圈呗。”丛蕾奇怪地问,“不是你说的么。”
“还有一个办法。”冷千山思前想后,到底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办法?”
“你要是愿意求我,”冷千山停顿了一下,“我就帮你把这事压下去。”
“求你?”丛蕾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求我。”
类似的暗示丛蕾收到过许多,可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冷千山的口中,她怀疑是她误会了:“冷千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冷千山不带半分调笑,平静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疯了吧,”一盆凉水哗啦啦浇在丛蕾头上,方才的岁月静好统统破灭,丛蕾心寒地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不要拓展延伸,”冷千山一见她这样就脑仁疼,“我又没强迫你,你愿意,就来找我,不愿意就拉倒。”
丛蕾简直想冷笑:“所以我不陪你睡,你就不帮我了?”
“你不要用这种词,不至于。”冷千山的视线移向别处,“看我心情。”
他琢磨了一路,既然色.诱不行,只能再试试利诱,最坏的可能无非是再被她拒绝一次,不会比之前更差了,何况裴奕能给她的,肯定不如自己给的多,横竖他不会撇下丛蕾不管,不如趁机捞点好处,这就叫做弹性策略。
冷千山破罐子破摔,带着赌一把的侥幸,万一成了呢?
“为什么?”丛蕾问道,冷千山已经有了白丽瑶,何必还要多个自己,他在人前对她的支持只有这一个龌龊的目的么?
“你猜。”
“我不猜,”所有的感动都化作了愤怒,冷千山根本是在践踏他们过往的时光,丛蕾一字一顿地说,“我宁可退圈,也不要你帮。”
她怒火中烧,转身便走,因此也没看到冷千山的表情——那是八年前她说不想再见到他时,如出一辙的受伤。
蒙古包里空无一人,暂时给了丛蕾喘息的空间,她想不通冷千山的话是心血来潮还是认真的,也想不通前几天好好的傲云,为什么会在今天临场发狂。
难道她命中自带倒霉?
丛蕾找不到答案,只能虔诚地祈祷岑映婕平安健康。郑虹进来,见她跪在佛龛前,说道:“你指望菩萨还不如指望冷千山。”
“指望不上。”丛蕾道。
“不可能。”就凭他对丛蕾的紧张程度,郑虹认为冷千山不会不帮这个忙,“我去找他。”
“你不要去。”
“我不去谁去?”郑虹道,“万一传开了,岑映婕的粉丝会杀了你的!”
丛蕾瞒不下去,只好说道:“他要我陪他睡。”
太荒诞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句话的主语会是冷千山。
“有没有搞错!”郑虹觉得更荒诞,“你花钱都睡不到冷千山,现在人家不仅让你睡,还给你解决问题,你居然不乐意?!”
丛蕾:“……”
似乎有哪里不对。
小兰弱弱地举手:“虹姐,话不能这么说,只要韵姐不愿意,这就是潜规则……”
“难道你是凭实力让观南看上的?”郑虹被气晕了,连珠带炮地说,“潜一下能掉层皮么?”
丛蕾吃了秤砣铁了心,郑虹靠不了现成的资源,只得加班加点地打电话找关系,四处联络公关公司做预案。
要不是她坚持骑傲云比赛,也不会给大家招来那么多麻烦,丛蕾内心过意不去,准备给尤娇报个信,她认识的人多,说不定有办法,一点开屏幕,却看到了喻帆的消息:
“在忙么?一直没回话。”
丛蕾心念电转,想法还没成型,手指已经敲起了键盘:“嗯,遇到了点事。”
喻帆:“怎么了?”
丛蕾写了一长段话,发出去前却踌躇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和喻帆面都没见过,上来就找他帮忙,属实草率,丛蕾衡量许久,最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说道:“没什么,剧组出了点小状况。”
她给尤娇留了言,把手机扔到旁边,一抬头,见小兰在暗暗抹眼泪,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我这次熬不过,就把你介绍给我姐妹。”
“我不是担心这个,”小兰抽鼻子,“我是觉得帮不了你。”
“没关系,”丛蕾道,“就算不在圈内混,我总有别的出路。”
这话也是在给她自己打气,反正她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强,一开始不能接受的事,到了真发生的那天,其实没什么不能抗。
中途小兰帮丛蕾换了套衣服,发现她后背和腿上有多处擦伤,丛蕾心事重重,直到上药才觉出了痛。他们焦灼地等着岑映婕的检查结果,可没等来工作人员,先等来了萨仁。
萨仁带来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傲云生病了。”
“生病?”丛蕾翻身坐起,“什么病?”
“早上有人给他喂了很多牛饲料。”
小兰道:“马不能吃牛饲料吗?”
“马不是反刍动物,”萨仁严肃地说,“给牛用的补品,马吃多了会中毒。”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般给自己定四千的目标,就可以写到三千多,定三千只能写到两千,写不完在我预料之中,这叫取法乎上,得法乎中……Just kidding,先赊个账,周二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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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继续买俺
包帐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 ”郑虹不确定地问,“有人故意给温韵的马下毒?”
像是一颗小石子扑通掉入水中,丛蕾打了个激灵。
“我的马厩有我的规矩, 如果不是有人喂了它这么多青贮饲料, 傲云不可能发狂, 它身体难受, 又表达不出来, 我太兴奋了, 居然没有发现, ”萨仁心疼得不行, “它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最乖的小马了。”
萨仁从知道自己要上节目开始,就盼望着这一天,可所有的精心准备都毁于一旦。
“平时你的马厩是谁在照料?”郑虹问。
“都是自家人。”
郑虹紧促地说:“谁都可以进去吗?”
“你们节目组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谁都想进来摸一摸他们,我是很欢迎他们来参观的, ”提到此处, 萨仁悔不当初, “我把人想得太好了, 可这是电视台啊!怎么能这样?”
丛蕾也被这个状况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道:“它现在还好吗?”
“一直拉肚子,”萨仁沮丧地说,“希望它能挺过这一关。”
马儿并不如它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健, 有时候一场感冒就能夺走它们的生命,养马是一件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的活儿,萨仁用蒙语叽里咕噜叨了一大堆话, 郑虹忍不住打断他:“你能不能回去问问你的家人,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都有哪些人去了马厩?”
萨仁摊开手:“来来去去的,怎么问得出来嘛!”
“你就让他们想一想,谁在马厩里停留得最久,来的次数最多,”丛蕾道,“尤其回忆一下,有没有人是提着东西进来的。”
“我气坏了,还没考虑到这个,”萨仁急匆匆地跑出蒙古包,“你说得对,我马上去问!”
他走后,郑虹来回踱步:“谁会做这种缺德事?”
“是不是岑映婕自导自演啊,”小兰愤慨地说,“就像她在片场陷害韵姐一样,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