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山从不相信她,默认她和喻帆和秦秋荣有苟且,默认她私生活混乱,就因为她站得没有他高,所以他对她任何俯视,她都理应承受。
太不公平。
“冷千山,”尤娇仗着有章岸成在场,冷千山不敢把她怎么样,直呼大名,“你做人不要太过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冷千山满是煞气:“谁欺负谁?”
丛蕾和裴奕分手,宁愿和别人交往,也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甚至为了拒绝他,振振有词地说“怕裴奕误会”,若非那天偶然撞见她和喻帆,只怕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为着她和裴奕黯然神伤。
自己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他们,要被丛蕾当做洪水猛兽,让她避之不及,他就如此糟糕?对她就如此没有吸引力?
“当然是你欺负她!要不是你在节目里大肆发言把温韵推到风口浪尖,她能被网民们骂?你给她公关,那是在赎罪,温韵不怪你就算她大度了,还想让她陪你睡?你做梦!”尤娇唾沫横飞。
“她在说什么疯话,你记恨我这个?”冷千山难以置信地问丛蕾,“你觉得是我故意放出来的?”
对于节目的拼接剪辑,丛蕾的确心有芥蒂:“播什么内容,还不是你说了算。”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闲,每一期都有时间亲自审片?”冷千山气急败坏,“合着一两次没有为你无私奉献,你就给我按进黑名单里了,你行,你真行。”
即便他跟观南打过招呼,可节目要赚钱,总会见缝插针地找出爆点,有时冷千山觉得无所谓的内容,经过有意地引导发酵,呈现出来便变了味,因为他没有事无巨细地控制整个节目的走向,丛蕾就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堪称是欲加之罪。
冷千山这辈子没被这么冤枉过,然而更冤枉的还在后面,只听尤娇又道:“你别不是做出来给白丽瑶看的吧!”
“……”
冷千山开天辟地头一回被人气到讲不出话,如果尤娇不是章岸成的女朋友,他非得现在就让她滚蛋不可,冷千山指着尤娇大骂道:“章岸成,你在哪儿找了这么根搅屎棍!”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为了给他泼脏水,还把白丽瑶扯进来,不可理喻!
“我是搅屎棍,你是什么?”
章岸成头疼不已,捂住尤娇的嘴:“好了,别火上浇油了。”
章岸成十分希望他们能先冷静下来,这三个人都身在局中,似乎唯有他一个局外人才能发觉——冷千山的话反过来一听,几乎句句都在跟温韵表白。
尤娇却误会了,只当章岸成要和冷千山沆瀣一气,结成同盟,自从她和章岸成交往,冷千山看她总斜着眼,一副她配不起章岸成的模样,尤娇憋了口恶气,正好借由丛蕾发泄出来。
“凭什么我不能说,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尤娇柳眉倒竖,“姓冷的,温韵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她这么喜欢你,可你呢,勾着这个,钓着那个,你想享齐人之福,也不问问别人愿不愿意——”
“尤娇!”丛蕾吼道。
她这么喜欢你。
仿佛有闷雷在冷千山耳旁炸响,震得他晕头转向,除了这几个字,其余的竟一声也听不清了,他低喃道:“你说什么……?”
尤娇吵得太投入,十头牛也拉不回,她躲开冲过来的丛蕾,奋力说道:“温韵喜欢你这么多年,追了你这么多年,收藏你每一张海报,看你每一部电影,搜集你每一条新闻,她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不喜欢她可以,但不要再折磨她!”
“尤娇,你够了!”丛蕾尖声呵斥。
冷千山直勾勾地盯着丛蕾,他以为丛蕾会反驳,可丛蕾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犹如漫天的雪花,兜头而下,让冷千山彻底发了懵。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表白了……我以为他们顶多再吵500字,没想到吵了这么多,真能说……这几章都是高潮章,要慢慢想慢慢写,出于质量考虑下一章今天暂且不更了,对不住对不住,明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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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继续买俺
这些话尤娇在初见时提过一两句, 所以观南面试丛蕾时,冷千山才嘱咐编导一定要去她家里拍,然而他一帧一帧地看完返送回来的VCR, 并未找到任何海报, 便认为尤娇说的只是饭局上的奉承话。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
冷千山仿若闯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中, 试图抓住关键线索, 却无理可循。他手足无措, 朝丛蕾走了一步。丛蕾往后退, 他继续走, 她继续退。
“你别过来。”
丛蕾带着哭腔说道。
在冷千山一番疾言厉色的辱骂后, 突然被他知道原来她喜欢他,世上还有没有比这更狼狈的时刻?她曾经拒他于千里,如今又不知羞耻地爱上他,冷千山一定有种大仇得报的得意吧。多年心事被戳破, 尴尬、羞愤、难过……无数情感呼啸而过,丛蕾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 就此消失在冷千山眼前。
可冷千山不如她所愿, 执着地向她走来, 看他那惊讶的模样, 还不知下一秒会如何奚落自己。眼见她已没有退路可言,心慌气促中, 丛蕾为了不和冷千山对上,急不择途,竟像无头苍蝇一样往树林里跑去。
她拔腿一逃, 冷千山的神魄好像也归了位,他立马追上前,发现尤娇跟在他身后, 回头警告她道:“你们谁也别过来,尤其是你。”
“我呸!”尤娇不依不饶地赶了几步,被章岸成及时拉住:“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不行,万一冷千山恼羞成怒,打温韵一顿怎么办?”尤娇急得跺脚。
尤娇平时挺聪明一人,一遇到别人的感情.事就跟个傻子似的,章岸成无奈道:“不可能。”
“凭什么不可能?”
“冷千山好像不知道温韵喜欢他。”
“他不知道?!”尤娇瞠目结舌,随即又觉得这确实是丛蕾能做出来的事,“我的妈呀,她可够能憋的。”
“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章岸成摊开手,托尤娇的大嗓门,让等他们的编导吃了好一顿瓜。
“死了死了,”尤娇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替人表白的严重性不亚于逼人出柜,她掩面哀嚎,“温韵得恨死我了。”
“说不定是件好事。”
“你不用安慰我……唉,谁叫他们俩总是怪怪的。”尤娇道,“对了,刚才冷千山叫温韵什么来着?听着不是她的名字。”
“没注意。”
冷千山紧追不舍,丛蕾跑得不管不顾,凛冽的风刃刮着她的脸颊,吹干了她的眼泪,也吹得她整个人木空空的,唯一留存的念头就是逃跑,逃到没有冷千山的地方。
雪地沙沙地响,景色一片惨白,丛蕾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树丛,却不慎被冰雪掩埋的大石头绊了一跤,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
“啊!”她痛呼出声。
山路陡峭,丛蕾跌倒的位置恰恰在斜坡的边缘,来不及扶紧树干,身子就顺着湿滑的冰面飞快地滚了出去,她仿佛一个大雪球,在天地翻覆的虚影中,抓了满手的雪,完全没法停下,经过剧烈的颠簸后,随着雪层凹陷,哐当一声,掉进了大坑里。
丛蕾一阵肉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有积雪和羽绒服做缓冲,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头有些疼,唇上也湿湿的,她舔了一下,尝到一股血锈味,估摸是磕破了嘴皮。
这个深坑有将近两米高,丛蕾翻了翻背包,想找点趁手的工具爬出去,却没一样派得上用场。她只得戴着滑雪手套,徒手刨开坑壁上覆盖的积雪,吭哧吭哧弄了半天,雪是刨走了,可试了几次,硬是没找到能借力下脚的地方。
看来还是得叫工作人员来帮忙,丛蕾垂头丧气,把手伸进衣服外兜掏手机,然而这一掏,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手机不见了。
丛蕾顿时被吓得心惊肉跳,她逐一摸索着衣服、裤子、背包里的兜,都没有手机的影子,丛蕾不信邪,又连续搜了两三遍,仍旧没找到。她绝望地想,八成是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把手机给滚掉了。
荒郊野外,丛蕾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埋,慌乱地喊道:“喂!有人么——?”
大雪如柳絮纷飞,山间格外寂静。
“救命——!”
一声声呼叫犹如石投大海,毫无回应。
雪没有停止的迹象,先前动起来不觉得,现下不过在原地站了五分钟,脚就冷得发麻。过了午后,太阳早已躲了起来,她如同一只井底之蛙,抬眼只能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坑里阴冷潮湿,周遭静得人发慌,丛蕾几乎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时间过得极慢,她身陷囹圄,全世界仿佛只得她一个人,像恐怖片里的死亡谷,愈发显得阴森。
其他人都去了哪里,是不是她摔偏了,他们无法确定她的位置?冷千山既然在后面追她,怎么还没发现她?难道他追到一半没追了,根本不清楚她遇上了这场事故?
激荡的情绪被恐惧所压过,丛蕾追悔莫及。为了一个男人,在人迹罕至的大山中,没头没脑地四处乱跑,可谓是得了失心疯。说到底不就是被迫表了个白,冷千山还能吃了她不成?她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一直没人来救她怎么办,听说山里生活着不少野生动物,万一被它们当成盘中餐,她岂不是冤枉大发了!
丛蕾越想越毛骨悚然,她攀着坑壁向上蹦跳,脚底一次次打滑,摔得四仰八叉。凄风苦雪,丛蕾宛若一只卑微求生的蚂蚁,零下十几度的户外,或许再过三四个小时,她就会被大雪掩埋。她的脚印会被抹掉,呼吸系统会被冻伤,体温会低于二十五度,渐渐地,血压下降,意识不清,四肢僵硬,最后一命归西。
等别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尸。
丛蕾改不掉骨子里的悲观,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幅无比凄惨的画面。如果她死了,冷千山会心痛吗,网民们会骂她死得好,还是会有那么一丝遗憾?
万籁俱寂,丛蕾的生命力缓慢地流逝,虽然她的生活不尽人意,却从没想过要早早去死,丛蕾悲从中来,本能地又叫了一声:“救命!”
大约是她贪生怕死的精神感动了上苍,这次丛蕾竟然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激动地喊道:“有人吗!我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坑边,丛蕾见到它,大失所望——她招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傻狍子。
傻狍子歪头瞅着她,好奇地转来转去,丛蕾走投无路,惨兮兮地问:“你有办法带我上去么?”
傻狍子用前脚刨了刨雪,似乎想跑到坑里,将她看得更仔细些。
“你下来,咱俩保准能埋一块儿。”丛蕾自言自语,感觉自己是冷得神经了,异想天开地向一只狍子求助。话刚说完,傻狍子尾根的白毛骤然炸开,仰头望着前方,仿佛是在思考,而后又看了眼丛蕾,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诶,别走!”丛蕾唤道,有个活物陪着总比没有好,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她的眼帘,紧接着,是一个人担忧的脸。
如同天降奇兵,丛蕾鼻子一酸,双腿发软,跌坐在雪中:“冷千山。”
冷千山长舒一口气,顾不得其他,翻开背包里的徒步装备,将登山绳一端绑在树干上,另一端给她扔下去:“你看能不能上来。”
丛蕾低头抹了把眼泪,攀着绳,踩着坑壁,冷千山环抱着她往外一提,丛蕾可算回到了平地上。她劫后余生,乏力地靠着大树,先剥了一块巧克力。
方才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所以不敢吃,冷千山到后,丛蕾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冷千山收好绳索,大步朝她走来,丛蕾缩了缩脖子,以为他要骂她不长脑子,可冷千山只是蹲下,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她。
丛蕾沉默地喝了口热水,五脏六腑都有了暖意。冷千山脱下手套,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额头,丛蕾吃痛,偏头躲开,冷千山眉宇微皱:“还有没有摔到别的地方?”
“没有。”
他的睫毛上挂着雪,皮肤也凝了一层霜,丛蕾问道:“找了很久吗?”
岂止是久,每一秒都度日如年,他一眨眼她就消失了,连个人影都搜不着,冷千山差点急得疯掉。
他一言不发,像是有点生气。“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丛蕾惭愧地说,“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