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柚垂睫,拿起黑金色的叉子,慢慢地吃起牛排,表情空空,教人看不清真正的想法。
她不冷嘲热讽时,还是很乖的。
都说女儿像爸爸,凌衡对虞柚容忍度出奇地高,只要她愿意点点头,花掉一大笔钱来帮她出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虽然没有像凌宸一样放在身边教养,但一切尚早,回去以后慢慢磨练性子也不迟。
他站起来,主动往她的杯中倒了点红酒。
“我和你们追名逐利的妈妈不一样,只要听话,家族有的,迟早都是你们的。”
凌宸沉下脸,原本还想佯装平静,顷刻被打碎,暗含警告:“不要扯到妈妈。”
凌衡不以为意:“我的女儿可不能肤浅,要成为资本,而不是像她一样成为资本的玩物。”
虞柚咽下最后一口牛排,伸手扶住红酒的瓶口,制止了他的虚伪讨好。
“我来吧。”
她接过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倒入凌衡面前的红酒杯里,微勾唇道:“我好像有一句话从来没和你说过。”
红酒倒映在杯璧中,晃荡起层层涟漪,越来越深,像凶猛的野兽张起的嘴。
“有你这样一个爸爸,”她注视着,面无表情道:“是我这辈子最晦气的一件事。”
嘀嗒,嘀嗒。
滚落出来的酒将白色的餐桌布染了色,上头黑白描绘的图案顷刻鲜活。
虞柚微抬眸,正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补充:“身体要是好的话,就去重新生一个吧。”
她举起高脚杯,全数喝尽:“毕竟玩物的女儿,实在称不上是完美的作品。”
“虞柚!”
凌衡怒意横生,方才慈父的形象稍纵即逝,只剩下谈判破裂后的报复的嘴脸,他摘下眼镜,酝酿着训斥。
“适可而止吧,”凌宸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微怒,“以后不要再派人去找妹妹。”
“我还做错了?”
虞柚出门前,将白天出门时为了应付游熠戴的黑色假发给摘下,甩了甩一头张扬的雾霾蓝发。
在凌衡的冷眼中,拿起包离开。
凌宸:“做她不喜欢的,就是错了。”
凌衡拍桌:“分明是被纵容的,马上把代言人收回,从小就被捧太高的孩子,只有摔碎脊梁骨才能丧失骨气。”
凌宸敛唇:“不可能。”
“你也要和我造反了?”
“爸,”他放下餐巾,警告道:“我只知道妹妹心情不好。”
*
酒精的苦意让她暂时麻木了一下,到外头吹了吹冷风,才稍微清醒点。
后知后觉地想,要是走得再慢一点,说不定虞衡的巴掌就已经上来了。
司机将她的车开了出来:“小姐,请问要送你回明荟公馆吗?”
虞柚没选择回家。
她挑了一家经常去的私人影院,要了最大的房间,选了虞颖的成名作。
银幕上,女人瘦弱又单薄,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如稻穗般堪折。
影后级的演技,成功骗了所有人。
她成功引领出一段时期的柔弱美,很多女孩争相模范。
可不管伪装得多好,在虞柚面前,她可一点都不柔弱,是一切懦弱的反义词。
她烟瘾很重,会用两指夹着一根女士细长烟,边吐出烟雾边命令道:“再背一遍。”
一根烟抽完,她会拿着台词本开始发火。
“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领悟力?不是和你说了,不能干巴巴地背台词,脑子里要有画面,才能进入角色。”
“难道你在我身边没有体会过幸福吗?这么容易的情绪你都不会调动?”
“怎么能输给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你在我肚子里时,我还一直在拍戏,谁的起点还能比你高?你真是把我脸都丢光了。”
“烂泥扶不上墙!你瞪我干什么?和你那个冷血的爸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