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谢语诗浑身颤抖：“唐圆，你陪我出去看看。”
“好。”
“干什么？”老班出现在教室门口，将准备出去的同学全部拦住，“都坐会位置上去，自习！”
谢语诗不死心，问：“吴老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关你的事，快回去。”老班脸色沉沉，看向窗边的空位，说，“你旁边的人是谁？他人呢？”
同桌说道：“是林扬，他刚刚去上厕所了。”
教室外，林扬一路追着前面的医护人员跑到了楼下。
“姜甜、姜甜……等一下！请等一下！”他面红耳赤，一边跑一边大喊，终于追上前面的人。
“姜甜、姜甜！”他努力上前弄清情况，却被医护人员拦在外面。
“请不要妨碍我们救援。”医护人员冷冷地说道。
“让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我保证不耽误你们，我求你了，求求你了……”林扬红着眼睛，激动地抓住医护人员的手，声嘶力竭地乞求，“请你们，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好她……”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哭成这样。
他用手擦拭着自己的泪水，擦了一遍又一遍，却总是止不住。
看着面前哭得不成样子的林扬，医护人员终究还是软了心，对他说道：“请相信我们。”
“好。”林扬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
“剩下的人快上车，时间不等人！”
医护人员登上救援车，回头看了男生一眼，示意他放心。
“伤员出血严重，急需输血。”
“赶快处理伤口。”
……
直到救援车离去，林扬还如同石雕一样伫立在原地。
他宁愿那些刀捅在自己身上。
而现实却是，他连保护她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感觉比让他死还要痛苦。
要是当时他就在姜甜身边，情况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想着想着，少年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傻傻地盯着前方，眼泪不停地掉落，染黑了一大片地板。
教室里，班主任最终没有瞒着他们，将姜甜的事全盘托出。
谢语诗努力忍住眼泪，转头看向窗外。
教室里的学生脸色都很沉重，老班叹了口气，小姑娘受伤，他也很难受。
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呢？多好一个孩子啊。
“现在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医生。”
第64章
“据说那个人因为压抑太久了，被生物老师那么一说，一下子精神崩溃，当场就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捅向老师，姜甜想都没想就挡前面了，被捅了整整五刀……”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那么多血溅在四周。”
“呜……怎么会这样？也不知道姜甜现在怎么样了，她流了好多血……”
“谢语诗，你都哭了三节课了，别哭了，你放心，姜甜一定会没事的。”
“她都伤成这样了我们还不能去看，这让我怎么放心？怎么不难过！”
……
林扬站在宿舍的浴室里，耳边回响着他们的对话。
花洒喷出的热水在头顶落下，沿着他的身体滚落。
林扬将垂在额前的头发扒开，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他勾着头，右手撑着浴室的墙壁，不顾流到眼里的热水，哽咽。
“她就是这样，从来不考虑后果，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
“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和她一起去？还能拦住她。”
眼泪和热水混在一起流下，他握紧拳头，狠狠地像墙面砸去。
要是他在她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要是他当时就在姜甜旁边，就能阻止她冲上前，阻止那个人伤害她。
要是他在她旁边，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
他宁愿被捅那五刀的人是他自己。
拳头一次一次地砸向墙面。很快，指节交界处被顶破了皮，血液沾到墙面上，和水珠混合在一起。
林扬抹着脸，用身体上的疼痛来麻痹自己。
第二天，林扬浑浑噩噩地来到教室上课。
“林扬，这是前四个小组的作业，麻烦你抱一下，我去收其他小组的。”英语课代表走过来将一叠作业本递给他。
“好。”林扬习惯用左手拿，在接过作业本的一瞬间，痛得差点没拿稳。
“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扬摇头，将作业本移到右手上：“没事，你去收吧。”
交完作业后，林扬回到了座位上，整整一上午，他都无心听课，低着头盯着课本出神。
同桌看到他左手结痂的伤口，担心地问道：“林扬，你的手怎么了？”
林扬抬起头，故作轻松道：“只是不小心磕到了，过几天就好了。”
“哦哦。”同桌挠了挠脑袋，说，“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林扬想了想，正准备回答，却被其他人打断。
但希走过来说道：“林扬，你妈妈找你。”
“行，不过我得先出去一下。”说完，林扬起身离开了座位。
教室门口，林扬看到了站在外面等他的周丽珍，他问道：“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丽珍上前两步拉进两人的距离，道：“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林扬张了张嘴，奈何什么也说不出来，迷茫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很难过，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周丽珍一眼就看到了男生手上的伤口，心中发酸，“这种事，任谁也不想看到。”
“看你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昨晚没睡好吧？”
“嗯。”林扬依旧垂着头，低低地回答。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颓废，更不能伤害自己。”周丽珍抬头注视着男生，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姜现在还在医院，要是她醒来知道你因为这件事而没有好好复习，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人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小扬，要学会面对痛苦，这样才不会被轻易打倒。”她双眼泛着柔光，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周丽珍的话让林扬感到醍醐灌顶。
他一扫先前的颓丧，直起背看着她说道：“谢谢你来找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到他的转变，周丽珍这才松了口气，欣慰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妈妈很高兴，我们家小扬长大了。”
“等下上课了，我要回教室了。”
周丽珍微笑着朝他挥手：“好，那你快回去吧。”
林扬回到教室，拿出课本，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复习。
看到他有这么大的转变，同桌终于放下了心，松了口气。
“中午一起吃饭？”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同桌吓了一跳，他看了看一扫阴霾的林扬，点头：“好。”
夜晚，林扬吃过饭，回到教室，将痛苦化为动力，不知疲倦地刷题。
物理课，班主任同往常一样戴着小蜜蜂、左手拿书、右手端着保温杯，缓步走上讲台。
林扬抬起头，准备听他讲课。
老班先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双手撑在讲台两边，向教室里的学生说道： “刚刚医院打来电话，告诉我，姜甜同学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还在昏迷当中。”
谢语诗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班主任。
“谢语诗你那什么眼神儿？我还能骗你不成？”班主任又无语又好笑，“快别哭了，这段时间你们好好准备期末，不要分心，过几天考完试，就可以去看姜甜同学了。”
“那真是太好了，谢语诗，你别太伤心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姜甜吧！”唐圆转过头，对她说道。
谢语诗吸吸鼻子，点头：“好。”
知道姜甜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林扬松了口气，焦灼的情绪逐渐消散，放下心开始复习。
炎热的夏日，他们班的人默契的没有在课间打闹，就连一向咸鱼的谢语诗都开始静下心准备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林扬就抱着一束花来到了姜甜的病房门口。
病房门闭着，里面开着灯，应该是有其他人在。
林扬抑制住急切的内心，轻轻地叩了叩门。
大约过了五秒，里面的人走过来将门打开。
开门的人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林扬看着眼前的男子，脑海里浮现出姜甜的脸。他毕恭毕敬地对中年男子说道：“请问您是姜甜的爸爸吗？”
听到林扬的话，姜铭点了点头：“我是。”
“姜叔叔你好，我叫林扬，是姜甜的同学，今天放假了，所以来医院看她。”
顿了顿，林扬又问道： “姜甜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姜甜的情况，姜铭说道：“她还在昏迷，应该要过几天才能醒。”
他把门打开，给林扬腾出路：“进来吧。”
“谢谢叔叔。”林扬抱着花跟在姜铭后面，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姜甜和守在她身边的中年女子。
“小茜，这位是小姜的同学，叫林扬，今天来看她的。”姜铭将林扬领到床边，向自家妻子介绍。
聂茜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林扬同学，很感谢你能来看我们家小姜，那边有桌子，可以把东西放上面，你提这么久也应该累了。”
“谢谢阿姨关心，这点东西没什么重量。”林扬将水果和花放到旁边的桌上。
“来这边坐吧，饿了可以吃点水果。”聂茜对他说道。
于是林扬坐到了姜甜床位的旁边。无心做其他事，他的心思全在姜甜身上。
女生穿着病服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玻璃。
林扬就这样看着她，呆呆的，一动不动。
“又有人敲门，我去看看。”姜铭刚坐下没多久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开门。
“你们都是小姜的同学啊？都进来吧。”
听到他的话，林扬向门口望去，看到谢语诗一群人提着东西走进病房里。
来的人很多，但病房却很安静。
谢语诗轻声问道：“阿姨，姜甜怎么样了？”
聂茜说道：“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过几天就能苏醒。”
谢语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
聂茜看着房间里的人，心中感动：“真的很谢谢同学们，一考完试就来看她，姜甜能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同学，我真的很高兴。”
“阿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也别太难过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因为病房内不能久留，半小时后，谢语诗她们就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姜甜依旧昏迷着，林扬每天都回来医院守着她。
姜铭夫妇都是过来人，也看出了林扬对自家女儿的感情，他们并没有阻止，每天都会留段时间给两人单独相处。
傍晚，太阳逐渐褪去，林扬坐在床边，将女生的手握在手里，视线从未从姜甜的身上离开过。
已经超过了医生说的期限，可姜甜还没有醒。
“没关系，要多久我都能等。”
林扬俯身，在女生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第65章
姜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无数只手从地上冒出来，拽着她的脚，将她拖入深渊。
就在她准备放弃挣扎沉入黑暗时，几道声音突然闯入这个混沌的世界，将她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姜甜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她动了动身体打算起来，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才受伤刚醒。
嘴巴很干，她转头看见背对着她倒水的男生，勉强发出一点声音：“林扬，能帮我也倒杯水吗？”
男生激动地转身，差点把背后的水杯碰倒，他看着床上醒来的人，又惊又喜：“你醒了？别乱动，我这就给你倒水。”
姜甜躺在床上，乖乖地点头。
林扬接完水，试了试温度，确定没问题之后拿着杯子走到床边：“我扶你起来喝水。”
女生实在是没有力气，任由着林扬将她扶坐在床上。看男生准备喂她，姜甜连忙阻止：“我自己来就好，你把杯子给我吧。”这点东西她还是拿得动的。
“那好。”林扬把杯子递给姜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谢谢。”喝过水后，姜甜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将水杯递给林扬。
林扬将水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坐会床边，守着姜甜。
姜甜见林扬视线几乎粘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但当她注意到少年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青黑的眼圈时，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里。
“你这几天，都在医院？”
林扬怎么会不知道姜甜的意思，他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考完试了，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来医院守着你了。”
姜甜抬手扶上他的脸，扶过男生长出胡茬的下巴，心疼道：“你都瘦了。”
林扬握住她摸着自己下巴的手，说道：“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吃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姜甜才露出笑容：“好。”
“对了，这件事，学校是怎么处理的啊？”姜甜关心道。
“那个人已经成年，被判了两年。”
“那他以后还能高考吗？”
“能。”
姜甜点点头，又问道：“这次期末考试怎么样啊？”
“不出意料应该还是年级第一。”林扬回答。
“这么自信，就不担心张一追上来？”
林扬挑眉，有些生气地看着她：“刚醒就开始担心别人，能不能先关心关心自己，你身体还在恢复，要少说话，好好休息。”
姜甜轻哼一声，但还是听了他的话，禁言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