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吹吹?”湛清然拿棉签细致地给她把药膏涂抹开,燕回咕嘟着嘴,“就是这样,”她抓起他一只手,轻轻朝手背上吹,气流柔和,“我有次在托管之家从阁楼下来,一脚踩空,蹭破了膝盖,方伯伯说吹吹就不疼了,给我抹的碘伏。吹吹果然不怎么疼了。”
湛清然笑看她一眼,低眉继续:“心理暗示而已。”
话虽这么说,他倒真给她吹了几下,燕回舒服地眯了眯眼,嗲嗲要求:“再吹吹嘛。”
他一面吹,一面问:“托管之家的学生多吗?”
这事有点久远了,燕回心不在焉回想一阵,说:“学校门口好几个托管之家呢,竞争挺大的,方伯伯那个大概有二十多个学生,不过小孩子们晚上都会被爸妈接走,我跟着方伯伯夫妻俩住,他们吃喜酒还带我呢,我当时很喜欢吃喜酒,喜欢那个热闹的气氛。”
手背皮肤薄,微微的疼。
湛清然抬眼,温声问她:“你爸妈很忙吗?”
燕回腿一抬,放他身上,一边喝粥,一边说:“忙,我爸妈做生意很辛苦,忙着挣钱,不怎么管我,我成绩太差总让他们有点抬不起头,最怕老师找。”
湛清然想了想,说:“你怪他们不怎么管你这件事吗?”
燕回扬起脸,思索了片刻,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怪过,但我早不怪他们了,毕竟,”她忽然头一歪,洋洋得意笑起来,“就冲把我生这么漂亮,我也应该感激他们嘛,我弟弟就长的很一般,我家的好基因全在我身上,哈!”
“这么说,你挺独立的。”湛清然头一次正儿八经评价她,燕回把头发一撩,说,“那当然,我是谁,我可是仙女燕回,凡人的事情根本困扰不了我。”
她反应特别迅速,从青春期开始受尽排挤中伤,她早早学会如何反击,以及表现出最大限度的不在乎,铠甲在身,刀枪不入。
即便是这样轻松的谈话氛围里,即便是湛清然这么评价她,她潜意识里的自我防卫依旧会不自觉流露出来。
“我呢?”湛清然握住她手腕,指腹贴在最娇嫩的皮肤那,他嗓音听起来有点暧昧。
燕回心头一跳,她半是撒娇半是玩笑地往他身上瘫去,手指划拉着他的胸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湛清然没有深究,他岔开了话:“你一个女孩子,有时候,没必要那么独立的,我是说,”他顿了顿,“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
“那你什么事都会和我说吗?”燕回倏地起身,眼睛里闪动狡猾笑意。
“你想听什么?”
“又来,是你和我说,不是你问我想听什么,这个里头存在着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你不要欺负我念书少。”燕回狠狠戳他几下,表示生气,湛清然攥住她手指,笑着说,“好好好,主要是我说了怕刺激到你。”
“有什么了不起。”燕回嗔他一眼,两眼水波潋滟的,尤为灵动,湛清然看着她,觉得喉头发痒。
“我上学时念书很少有考第二的时候,”他清清喉咙,“除非我没参加考试,第二名才有机会考第一。所以,父母基本没操心过我学习的事情,邻居们都是教授,没什么架子,当时家属楼里的孩子,基本没上过什么辅导班兴趣班,因为大家想学什么,去教授家里就可以。”
“那又怎么样?”燕回挑衅地一扬眉,“你是不跟我一个学校,否则,你早就跟我谈恋爱了,我一追你,你早晚答应。”她说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低低地笑,“没有人能拒绝我,你考再多的第一,也没用。”
年轻姑娘的唇温凉,湛清然低头,望进她眼睛里去。
“是吗?”他逗逗她,“那真遗憾,我念书时真的不喜欢你这种。”
本是玩笑话,燕回却觉得刀子突然落到心尖,冷不丁疼了下,她很快调整自己,伶牙俐齿反击回去:
“我知道,你喜欢相框里的人嘛,你们都是好学生,最般配了。你以为我稀罕你喜欢我?我男朋友多的是。”
确实最般配过,那时,英语老师找人念对话,总要喊他跟叶琛,全班心照不宣。这样的细节,不计其数,充斥着整个青春期。
直到两人一起出国深造,也依旧顶着金童玉女的光环。
湛清然看看她,语气冲淡:“有时候,遇见太早未必是好事,人跟人的缘分是讲究机遇的。”
他过早遇见她的话,一定不会多搭理她一秒。
时间把少年变成男人。
“你跟你的学霸男友们,不也走着走着就散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她玩笑,燕回脸一拉,“可是我根本不喜欢他们,我就是无聊,你不是。”
说完,觉得自己未免太较真,便低头喝粥。
“我们不说过去了。”
“是你刚提的。”
湛清然见她显然忘记是她自己先往这上扯,未免失笑,她生气时那张艳丽的小脸上五官同样生动,好像受委屈的知了,一怒之下,啪一声从树上掉下来了。
“好,都不提。”湛清然结束争执,燕回把汤匙一丢,说,“我还有要求。”
“什么要求?”他笑问。
燕回掷地有声:“以后,如果我们再意外碰到你的相框前任,你不准偏向她,我要你明目张胆偏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