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别从两端的布景边上走下来,稳稳卡着点,汇合在舞台正中间,表情管理和主持人一样到位,笑着唱歌。
姜含笑跑到江上清的超话里刷新了一下,大家已经爆了。
-@拿腰杀人不用刀:是哪个小天才造型师给我们上清哥哥选了这套衣服?太会了太会了太会了,我的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呜呜呜Sean!!!
确实是这样。
造型师给江上清选了件中规中矩,有细节设计的红西装,颜色是暗红,在每个人都一片通红的衣服里非常正常。
——但是,造型师在西装外面,额外又加了腰封,一条腰封紧紧束住了江上清那把腰围六十多的腰,在两侧弧度非常明显,视觉效果惊人。
满屏都是“斯哈斯哈”,姜含笑又是被逗乐,又是心里也忍不住赞同——他腰也太细了吧!从平直瘦削的肩膀猛然一收,收成伶仃的腰,看起来真是又漂亮又惊人,让人眼神根本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这明星怎么长得像个小姑娘似的...”朱子心的爷爷头微微前倾,看见江上清,很有点惊讶,皱眉,“这脸这么白,腰这么细,没有阳刚之气,一点儿都不爷们儿...”
姜含笑淡定地喝了口水,没回答。
这种问题有什么必要回答吗?长得秀气而女性化是事实,连江上清自己都知道,也不在意,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多说的。人们把“男生女相”当成是罪过,那又有什么好再理论的。
舞台上,江上清转身举了下话筒,动作之间衣摆抻得很紧绷,后背蝴蝶骨的轮廓突出来,阴影交错。
朱子心的奶奶靠过来问姜含笑:“笑笑啊,你刚刚不是说上镜会显胖吗?我看这帮明星看着挺正常的呀?没显胖吧?”
“他真人比电视上看着还要瘦很多。”姜含笑给她解释,“这已经是显胖之后的样子了。”
“哦哦。”朱子心奶奶得到答案,点了一会儿头,又突然看了眼姜含笑,“脸这么红?是不是太热了,要不要开窗户?”
“没事儿,还行。”姜含笑顿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她的脸还是红,一摸都是从皮肤下面透出来的热意滚滚。
“站了这么半天,就跟运动了一样,有点儿热。”姜含笑最后找了个这样的借口,糊弄过去,“挺好的,没事儿。”
三十晚上过得很快,零点过后就算守过岁了,大家互相说过年好,陆陆续续地也有点儿开始犯困。
“这可怎么睡?”魏邦雄的丈夫拉了一下魏邦雄,把她拉到了没人的地方,然后才低声问,“家里地方不够了...得有人出去。”
确实不够,魏若谷夫妇一间,魏邦雄夫妇一间,尤子心一间,连姜含笑都得要跑到客厅去睡,现在来了尤子心的爷爷奶奶,更没地方了。
“也不是睡不下,挤挤就行了呗。让笑笑和子心挤一下,咱们两个睡客厅,你爸妈睡咱们的卧室不就得了?”
“子心都说了不愿意和笑笑住一间了,干嘛硬让她过去?”
“那你说怎么住?”魏邦雄不太能理解,“子心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还挺当回事儿的,她不就是个小孩子吗,管她干嘛?”
“她不愿意就不行!”朱帆很不耐烦,草草回答,“笑笑脾气那么暴,总欺负咱们家子心,你都不在乎?”
“今天就是,连一个破剧本都不让子心看,还在那里训她...你说哪有这么当姐姐的?”
魏邦雄有点儿意外,停了半天,疲倦回答,“那你说怎么办吧,你爸妈来了,你又不安排,那你想怎么住,你说吧。”
她本来只是随口抱怨,知道朱帆就是这么个脾气,喜欢当甩手掌柜还爱挑刺儿,往往拿不出真正的解决方案,却没想到这一回他还真有想法。
“...让笑笑出去住不就得了?”
“...什么?”魏邦雄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就是他的解决方法,“不是,她一个年轻小姑娘,怎么出去住啊?外面太危险了,能住到哪里去?你——不行,我爸妈肯定也不可能同意。”
“怎么不行,你不是说她当时威胁你的时候已经都会拿江上清压你了吗?你觉得这两个人能没一腿?”
朱帆脸色有点轻蔑,“还小姑娘...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不是了——不然她那些医疗费都是哪里来的?那么一大笔钱,你说是打工就能挣到的吗?还不是那种...”
看魏邦雄半天不说话,朱帆又加了把火,“正好也让她适应一下,这房子本来就已经不是她家的了,她还当自己地盘似的呢。放心吧,我看她既然能勾搭上那么红的明星,肯定这训男人的手段高明得很,说不定本来就要和他出去开房,要不怎么能那么自信,说自己会红呢?肯定已经把那男的套得牢牢的了...”
“——你别说了。”魏邦雄打断他,神情很难描述。
半晌,她才有点艰难地问:“那你说,这话怎么和她说啊?”
“你别管,我来说。”朱帆拍拍她肩膀,“去休息吧。我能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快四十章了,居然还是小学生式恋爱==
含泪砍存稿 & flag立下了:三章之内,这两个人必有大突破!!
第39章
北京,凌晨两点三十七。
大街上的路灯还亮着,整条街都灯火通明。但其实即便路灯都断电也没什么,漫天都是过年的烟花火光,照亮了整个城市,火光盘踞在北京的上空,咻咻的破空声和火花绽裂声连绵不绝。
姜含笑把手揣在兜里,扣上帽子,走得慢悠悠的,并不是在赶路,只是漫无目的地转悠。
一路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好在这是大年夜——不,已经是大年初一,所以虽然天是黑的,但一路上都有人,没什么危险。
她父母的病房外一片白,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姜含笑转了半天,在走廊上找到一排塑料的硬座椅,敛了一下大衣衣摆,坐下。
走之前,她以一种欢天喜地的表情和两个老人说“我要有春节的通告了”...其实都是瞎扯的,哪里来的通告能大年三十晚上要她去?她愿意去,工作人员也不愿意加班。
但不管怎么说,都把老人糊弄过去了。而问题又随之而来,住在哪里?
她并不知道朱帆在背后对她的揣测,根本没往江上清身上考虑,只是认真想了半天,觉得大年三十,去打扰谁都不好,索性在医院凑合一下算了。
她很小心地环抱双臂,把手机抱在怀里,以一种很防御的姿势慢慢睡着了。
*
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很冷,头有点挖空了一样地发疼,而姜含笑还沉浸在她刚刚暴打朱帆的梦里。
姜含笑回味了一下,手指动了动。
总有一天,她会好好收拾这王八蛋的——拿照料她父母的事威胁人,把她赶出来...有仇不报不是人。
外面天还混混沌沌地黑着,只有天和地相接的地方有一线隐隐的亮光。
姜含笑走到楼外,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扬,有时呼啦啦地打到后脖颈,被她随手挽了一下,乱七八糟地,低低地盘起来。
天亮起来时原来是这样的过程。
就像是香烟头按在油纸的背后,慢慢烫出了一轮橙红色的圆,然后油纸慢慢被烫破,光亮逐渐扩散。
天边的云絮慢慢凸出轮廓,由发黑的轮廓慢慢转亮。热到融化的灯油逐渐扩散。
姜含笑等着日出,沿着长街慢慢走路。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看到一家唱片店。
姜含笑有点惊讶。
一是因为现如今网络这么发达,唱片衰落的情况下,路上竟然还有家唱片店,二是因为...大年初一,居然它还在开着门。
她索性在大街中间的长木椅上坐下来,隔了条小路,看着唱片店的门脸。
店门大开着,电子屏挂在门口,正在开机,看来店主也刚来没多久,连本来应该用来放歌招揽顾客的电子屏都没设置好。
电脑上在操作,过了一会儿,迷朦的前奏伴着重低音鼓点从音响里流出来。节奏缓慢,仿佛让人置身大雾。
听到旋律,姜含笑才一愣。
一抬头,果然正看到她自己的背影出现在大电子屏上。
蓝色裙摆,纱和后期做出的海浪一直拂来拂去,慢慢地交融在一起。而她转过脸,眼神忧悒。
镜头后拉,露出江上清的身影,衬衫在后背宽松地伏着,当风吹过时,才呼啦啦地鼓起来,吹拂不断。
他看着姜含笑逐渐走进蔚蓝的特效海水里,不发一语。
前奏到了末尾,江上清的声音立体环绕着伴着音乐,渗透唱片店的墙壁,开始流到姜含笑的耳朵里。
“
体恤
...
”
整个MV都充满了忧郁,没有流血、没有争吵,但这种淡蓝色的,无边无际的宁静却像要人窒息一样,因为江上清柔和忧郁的声音,而让人心里发闷。
姜含笑看了看群里的消息,才知道江上清这首新单曲是早上七点,赶在大年初一发的。
现在也不过七点十几分,看来店主是江上清的粉丝。
姜含笑低着头,觉得有点儿饿了。所以弯下腰去,手肘搭在膝盖上去一条条看手机的未读消息。
朱帆很人模狗样地问候她,问她怎么样。姜含笑嫌晦气,利落地把他删了,然后才继续向下看。
微信群里挤满了人们在零点时发来的问候消息,朋友圈全是辞旧迎新的展望。姜含笑一条条翻下去,偶尔笑笑,大部分时间沉默。
一件她早该知道,却如今才意识到的事是...
她没有家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远处的天边又窜出来一簇烟花,人们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又开始放爆竹了。
临近的街道里也传出来鞭炮的声音。姜含笑满眼只看得见纷飞的红纸碎,茫茫地迷了她的眼睛。
唱片店仍然在往复地放《花神》。
“
...
创造花神,命运沉入海底
祭祀过后,人们变成棋子
我能不能救回你?
”
姜含笑把微信的消息都清掉,翻了翻通知,停在一封邮件上。
发件时间是早上12:00。跨年的那一个瞬间。
她点开。信件正文刷新,一卡一卡地刷新出来。
“
含笑:
展信佳。
导演组刚刚通知我,我的节目安排在了零点跨年之后的第一个,只恐怕没有打跨年电话的条件了,所以用定时邮件的形式向你拜年,希望你不要介意。
...
新春快乐,希望你每一天都能成为最快乐的一天。
顺颂时祺
江上清
”
信的最下方是张图片,一张彩铅画,色彩很淡,光线却明亮饱满。满眼都是花,好像有馥郁香气迎面湿漉漉扑来一样。是那天花店的场景。
几秒之后,邮件里附带的一场电子烟火又呲地一声炸开,砰砰作响。
在这场电子烟花下,姜含笑苍白的脸色也被五颜六色的光晃得红润起来。
她又是惊讶又是笑,眼睛弯弯。
接着,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很快,找到通讯录,按下通话键。
*
司机开到门口的时候,这家设在山脚下的私房菜才刚刚点起大门口的灯。
没等司机鸣笛,看门的人已经打开了大门,明显是已经有人提前打过招呼。
司机穿过园林,路过小丛小丛的灌木。天刚亮没多久,还有一点暗,好在一路过去都是半人高的座灯,不至于让他们看不清路。
雪朦朦胧胧下起来,打得视线也不甚清晰。司机慢慢开了一会儿,问她只有几步路了,要不要下车走过去。
姜含笑颔首,取了伞,“您直接回去吧,不用送了。”
司机笑了笑,虽然坐了回去,却没立刻开走,而是开着大灯,为她照亮了前面的路,直到她进门,车才掉了个头,开走了。
姜含笑踩着地毯向里走,看到江上清的身影。
这里做的隔断都是半透明,半是玻璃幕墙,半是纸屏风,对于视线没什么阻隔,能一眼望到头。他的身影在纸屏风上映出一个轮廓。
香炉上插了根细细的香薰,烟很细很淡。江上清站在门口等她,正低头看手机。
出乎意料的是,他身上还是春晚上那套衣服,外套被脱下来,拿在手里。衬衫倒是有腰带束着,所以由肩线下来一收,腰细而挺拔。
姜含笑远远看了他一会儿,有点不舍得移开视线。
他简直像个精致的手办一样,不像真人。
还没等她讲话,走廊尽头猛地跑来一个孩子。
“哥哥!”
江上清叹气,纠正:“是叔叔。”
他按灭了手机屏幕,正要蹲下来和这孩子讲话,就看见姜含笑站在门边,静静瞧着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有点讶异,“含笑,来。”
他示意她走进来,“门口很冷,进来吧。”
姜含笑站在原地没动。她撅了一下嘴,伸开手臂,要他过来的意思。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她很久不这么任性了。只是今天心情实在不好,所以想见他,要他哄。
江上清这次倒没有太惊讶。他放开那个小孩子的手,走到姜含笑面前。
“怎么了。”
他的手捧住姜含笑的脸,声音放低了,眼神却像水一样,像在轻轻挠她的心口。
他的手指尖搭在她的下颌骨下边一点,触到了脖子,恍惚间仿佛整张脸都在他手心一样。他那双眼睛离她那么近,眼角柔和上扬,成一道秀气的扇形。
身上那么香。
姜含笑又走近一点,头靠过去,靠在他胸口。
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他微微一怔的动作。从他的胸口,她闻到新衣服、柑橘和一点点葡萄酒的味道,还有他的皮肤——传来香气。
江上清轻声说,“不开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