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清穿了条柔软的黑裤子，高帮帆布白鞋，手里握了一束清淡秀丽的花，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得像个高中里的学长一样，完全没有年龄感。
他站在花墙面前静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一下里面的花。神色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都是江上清的粉丝送来的。”摄像随口和他身边的同事闲聊，点了点下巴，“瞧，整面的花墙...真不愧是顶级偶像，瞧这粉丝应援...”
“红了这么多年，粉丝肯定都已经有组织了呗。”他同事低头看手机，也随口回，“你别说，女人呐，也是真奇怪，都这么多年了，居然喜欢的还是小白脸——你说她们图什么啊...”
摄像还没来得及回，就被另一边助理远远朝这边喊的一声“姜老师”给吓得咬了舌头。
他缓慢地、胆战心惊地转过头，才发现是“姜老师”，而不是“江老师”。
等姜含笑从他们身边走开，他才大松了口气，“——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个江老师呢...”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准被别人听到。他摇了摇头，心想。
还好不是本尊...这女孩是谁来着？
过了一会儿，摄像僵住了，缓缓抬起头。
——这不就是江上清的MV女主角，他的师妹姜含笑吗！
*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两个面容精致的女生盘腿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坐垫，激动不已。
魏邦雄端了盘水果过来，放在桌子上，“子心待会儿就过来...你们玩得开心噢。”
“谢谢阿姨。”
其中一个栗色长卷发，穿紫色卫衣的女生接过来，笑着道谢。胸口有“o！oi”的logo，看起来很新。
魏邦雄走了之后，栗色长卷发和她朋友打了个眼色，“她妈妈倒还挺有意思的，怎么朱子心自己这么无趣。”
另一个女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穿了条百褶裙，鹅黄色的丝带在衬衫领口打了个蝴蝶结——但却是一样的漂亮精致，“那你怎么不说，朱子心表妹还是姜含笑那种大美女呢，她自己长得那么普通，和姜含笑一点儿都不像...”
“嘘——”栗色长卷发的名字叫晁冰，百褶裙女生的名字叫冯炎，两个人跑到朱子心家里来，说是要和她一块儿看今天的MV首发直播，其实是想见见姜含笑。可惜的是，姜含笑并不在家。
“还在人家家里呢，小声点儿吧。”
“好...哎，他们露面了！！”
屏幕上出现主持人、主创团队、乐队...然后出场的是歌手江上清，还有MV女主角，姜含笑。
“靠，好好看！！！”冯炎激动，手都指上了屏幕，“你看她那条裙子，好漂亮！”
直播镜头里的姜含笑皮肤巨白，还穿了条牙白的改良式唐朝襦裙，裙摆一直拖到地面。
她裙面上的纱层层叠叠，每一层都绣了不同的花，每走一步都波光闪动，像施了童话里的魔法一样。但还好Dior子品牌走的路线是日常古风，所以虽然闪光，但整体来看也没有很夸张，并不会用力过猛。
这次的单曲《花神》，主题就是和花有关的，所以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各戴了些花的配饰。
但就算是江上清也只是拿一束手捧花，其他人更是在手腕上系了一朵就当呼应主题了。只有姜含笑的花环最显眼漂亮，铃兰、百合、白玫瑰，时疏时密盘旋在鬓发间，呼应《花神》的主题。
弹幕上除了大量江上清的粉丝在狂刷“好帅”和“喜欢新歌”，就是好奇进来的路人在发“女主角是谁，好漂亮”。
主持人看了眼平板屏幕上刷得飞快的弹幕，笑着对镜头讲话，“好，大家真的很热情啊，那么现在就开始吧——让我们欢迎大热单曲《花神》的创作团队，欢迎你们！！”
“大家好。”江上清落了座，向台下笑着挥手。
抬手的时候，他袖口处露出来一只白色陶瓷手表，拿着话筒的手上戴了两枚银戒指，在他修长纤细的手指上显得特别漂亮。
“哎，这只表你不是也有吗？”冯炎捅捅晁冰，“当时你说要买偶像同款，买了之后天天戴来着。”
朱子心从卧室回来了，冯炎和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拉着她坐到她们俩中间。
“Chanel这只陶瓷手表还挺经典的，在Chanel里也算最便宜的了...所以就买了。”晁冰撩起来袖子，果然和江上清那只是同一系列的，“我也没有买同款啦，他这只是镶钻的，恐怕几十上百万都有，太贵了，买不起...我这只从国外买的，不到四万。”
冯炎点头，“那确实还挺值的。”
“哎，对了，子心，你有没有买我之前给你推荐的那款项链？”晁冰看朱子心被夹在中间也不说话，就开了个话题，“这个小众牌子可是我的宝藏！而且还不贵，那条项链是他们最经典的一款，是最贵的，也就一万左右。”
朱子心含糊了一下，低头回答：“...没有，我觉得那个挺丑的。”
“...”晁冰的声音顿了一下，笑了笑，“...这样。”
*
背后的大屏幕循环播着《花神》的MV，整个录制现场都沐浴在MV里海水的波光里，游荡在脸上，仿佛真的有清凉忧郁的海水在流动一样。
主持人对着后面大屏幕，汇报似地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目前《花神》的成绩。
“从早上七点到现在，短短几个小时，我们的《花神》的播放量就已经轻松破了千万大关，登顶易音乐、q音乐...这几家音乐平台的第一名！”
主持人在掌声里继续笑着念台本，“真不愧是上清，独立创作能力实在惊人，这种播放量和销量都能和之前在OceanPlus时期的几首代表作相比了...”
看到台下的导演打手势，主持人立刻收声，转回主题，“——那么，现在直播间里应该已经来了不少激动的粉丝朋友…”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被整片整片刷屏的弹幕和礼物震了一下，“哇，从弹幕也能看出大家的热情了...那么，上清能不能为我们分享一些幕后故事呢？”
姜含笑坐在边上，心里也想了一下...
然后什么都没想出来。
整个MV，她就没搞懂在干什么，跑来跑去，全是碎片镜头。导演也让她“美就够了”，要做什么表情没关系，倒是化妆的方案来来回回改了五六次，服装足有近十套。
而即便是这样，她上台之前搜了下网上的评论，好多专业大V还都发了言辞恳切的长文，分析《花神》的歌词和MV所有镜头，逐条分析细节。
分析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说整条故事线是花神降临人间，却被人们当作异类，要把她当成祭品。江上清想要救她，但花神把他当作和其他要害她的人一样，一直在逃。最后江上清也没能救下她，花神被当作祭品，回归天上。
...他是不是买了营销号？
姜含笑脸上神色没变，但即便是对着江上清，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猜。
谁没事闲的总去分析一帧帧画面啊？还分享幕后故事——反正她这个女主角是没什么感触，只记得造型师比摄影师还多，乌泱泱围成一圈，而导演翘着脚，坐在旁边嗑瓜子儿。
不过江上清显然比她有经验得多，即便这首歌的填词已经和他的创作本意偏离千万里，他也能继续笑着说下去，“...我看到网上有人在说喜欢MV里那片海，想要去打卡——这个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其实它们全都是后期特效。”
“全是后期特效？？”主持人惊讶接话，“哇，那真是够逼真的。”
“是啊，拍的时候我们也很难适应。”江上清笑着，“还有个镜头是我们在海水里溺水、挣扎，场面很悲伤，对不对？其实拍那个镜头的时候，我们只是在地板上假装游泳而已。”
他一本正经，“希望制作团队不要把那一段放出来，因为...”
他看了眼姜含笑。
姜含笑意识到他是在给她递话题，拿起来话筒，抓了一下耳边头发，银戒一闪，“呃，我也希望不会，因为实在不太雅观...”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的画面就非常配合地切换了，从MV变成了...他们两个站在地板上假装游泳的花絮。两个人站着，手在空气里乱扑腾，还要时不时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整体看起来很像一场二人的返祖现象，倒也不失为一种追溯历史的行为艺术。
江上清拿着话筒转身，笑着质问后台：“不要这么对我们吧？”
台上一片哄笑，弹幕也笑炸了。
-笑不活了哈哈哈哈哈
-真??无实物表演
-国宝级演员啊哈哈哈哈！
-太搞笑了这两个人，本来今天听歌听得我好悲伤，结果你居然告诉我这段是这么拍的？？你们赔我眼泪！
-谢邀，刚刚在上课，现在人已经被赶到教室外了
-惊天爆笑+1哈哈哈哈哈
现场导演看着直播间的后台。当他看到观看人数和活跃度的数据都猛涨了一大截时，满意点头。
有经验的艺人就是省心...他一个人就能撑起场子，爆料、答问题都有分寸。像江上清这样，上来就带出来个最有意思的片段，来看直播的人可不是就多起来了吗。
*
随着进程的推进，直播平台的观看人数越来越往上涨，弹幕几乎都快遮住了整个画面，冯炎不得不打开了关键词屏蔽选项。
“你就屏蔽‘帅’这个字，保证能少一大半。”晁冰建议她。
冯炎觉得有道理，点头，点开弹幕设置。
现在的直播进程开始渐渐有点无聊了，制作团队在一个一个地发言，介绍自己的创作想法。
谁都知道来看直播的基本上全是来看江上清的，没什么人是真的想听创作历程，所以都说得很简略，只有作词人介绍了半天自己的创作灵感，还仍然抱着话筒不放，车轱辘话来回说。
正像上台前的摄影师所说，江上清毕竟太红，粉丝确实很有组织性，也很有素质，除了在弹幕上狂刷“好帅”，并没有抱怨。
但路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因为喜欢《花神》这首歌才来的，想听每个人都说说话，而不是一个人的专场。
如果镜头一直对着江上清也就算了，他又是作曲人又是原唱，肯定是主角，然而现在一直说了半天的是一个作词人，而且还大有滔滔不绝之意——这就很让人烦了。
“什么时候让我看看我们笑笑啊——”冯炎听得无聊，小声抱怨，“作词的人话也太多了。”
“你的笑笑在镶边儿呢。”晁冰看了眼屏幕边缘，然而话刚出口，就意识到姜含笑的表姐还在旁边，赶紧往回找补，“哎，都是这人讲太久，摄像估计也累了，连女主角都出镜头都没发现...”
姜含笑坐在最边上，确实已经出了镜头范围。直播的人估计也是看姜含笑粉丝少，所以根本没把她太放在心上。这才导致如今的情况，她都出镜头范围了，结果根本没人有挪镜头的意思。
晁冰看了眼朱子心。
朱子心没听懂晁冰是在找补，还以为她是在笑姜含笑咖位低，忍不住像被连带着骂了似的，感觉低了一头一样。
她脸有点儿憋红了，“...是啊，好丢人。她怎么还在最边上...”
晁冰和冯炎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接。片刻，又默默转回了目光。
屏幕里，作词人仍然在讲话，而舞台最中心的江上清侧了下脸，脸微微转过去。
他对镜头实在太敏锐了，感觉到位置的变化，对姜含笑小幅度招了一下手。
一身飘飘白裙的姜含笑正在边上无所事事，看到江上清招手，扭头看了下作词人，以为没人在看他们，就也半倾过身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第42章
背景里，作词人仍然在得意地、高傲地分享着自己的创作心路历程。
作曲的江上清反倒没太在意。他指了指镜头，又指了一下姜含笑的位置，然后做了个“过来一点”的手势。
姜含笑以为他是让她到他旁边，吓了一跳，摇摇头。
——这可是直播，他是C位，怎么可能带着她过去？
姜含笑指了指他，比了个“C”的手势。然后指指自己，摇头。
你才是C位，我哪能过去？
江上清忍俊不禁，又指了一下镜头，在胸前画了个大圆的范围，意思是她出镜头范围了，让她过来一点。
姜含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吐了下舌头，往那边挪一挪。终于整个人入镜。
她以为没人注意他们，然而这场直播就是为了江上清办的，怎么可能没人注意？何况大家早就受够了作词人的滔滔不绝——与其听这老头子口沫横飞地自吹自擂，还不如拿江上清的脸养养眼呢。
而这一养眼，就被大家发现问题了。
无数人都发现了江上清的小动作，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姜含笑挪进了画面，大家才明白他是在提醒姜含笑的位置。
-天啊我发现了什么小动作！！
-刚刚Sean是在提醒姜含笑不要出镜头范围吧
-不是一直注意，其实很难发现人有没有出镜头诶...
-难道请你笑笑cp粉要站起来了？
-5555谁再说我们请你笑笑cp粉只有悲剧素材？这里多甜啊
-我被甜到站起来在房间里狂打军体拳啊啊啊啊，他们俩也太暗戳戳了吧！
-我给Sean翻译一下，招手就是“来参加我和我的女朋友的婚礼”的意思，手环了一下，是说“我的妻子已经怀孕了”。姜姜比了个“C”，意思是“congratulatons”，祝他以后的婚姻幸福快乐~剪辑大佬看看我！“请你哭哭”cp大军，雄起！！
-？
-？您就是手语翻译大师？
-请你哭哭cp粉，你们又开始了是吗
路人被弄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