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堇年发了狠，在商场上也雷厉风行，接连干了好几件大事。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看似风流浪荡的私生子到底有多么过人。
之前对他恶语相向的一众董事股东，各大公司老总也开始由衷的惧怕和敬佩这个人，对他的管理，处事无一不服。
这些秦向晚都没关注，她一心全在两个孩子身上。
柯耀在吃了药的当天下午就醒了。
他看到秦向晚通红的眼眶，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他有些犹疑，担心秦向晚会生他的气。
然而秦向晚只是摸着他的脑袋，一句话也没说。
但越是这样，柯耀越是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她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软弱无能。
“妈咪……”柯耀开口，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秦向晚。
他隐约觉得，自己越懂事，秦向晚就越难过。
他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秦向晚只是抱着他，过了很久之后才亲了亲他的额头。
“别担心，妈咪会救你。”秦向晚嗓音哑的不像话，疲惫感充斥着全身。
“嗯！”柯耀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先去看看妹妹好吗？”秦向晚问。
“好……”
柯耀走了……
屋子里剩下了秦向晚一个人。
她看着手里的资料，泪落的无声无息。
在真正了解过这个毒之后，她才明白柯耀每天都在受着怎样的折磨。
一天不吃药，就像是有数之不尽的小虫子在身上爬，剧痛又痒，常人根本就无法抵抗。
然而柯耀硬是扛着这种煎熬，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直到完全坚持不住了才倒下。
作为母亲，她大意至此，竟然完全没发现柯耀每天所受的折磨。
秦向晚连着几天都好没有睡一个好觉，将自己完完全全放在了实验室。
温正衡带来的药不多，而且副作用极大，她得尽快研制出解药才行。
才能救她的孩子。
……
柯耀带着小希在后花园散步，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目光看向底下车库的入口，眼珠转了转。
在趁着小希吃饭的时候，趁佣人不注意跑到了地下车库。
第101章 柯耀放走温正衡
柯耀七绕八绕，最后来到底下二层。
他在被围起的铁栅栏里面看到了蜷着身子坐在地上的温正衡。
他 再也不复之前的潇洒，而是极为狼狈的，坐在原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双眸涣散，口中不住喃喃。
像是发生了一件他根本接受不了的事情一样。
在温正衡的认知当中，温岚虽然有些神经，但毕竟是他的爷爷，他只是伤心温龛的死，没有地方发泄，所以才做出这些事情，并不是有意为之，也不是丧心病狂。
即便对柯耀有些严苛，也是安稳的抚养他长大。
而且关于柯耀的病，温岚也告诉他是柯耀自身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这样的。
那样固然会产生依赖，但是如果不吃的话，柯耀就会死，他也是没办法。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寻找解药。
温正衡将这些当了真，一直都在为温岚找借口。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爷爷会做出那种事。
也不相信是温岚导致的秦简母子分离，还将另外一个孩子给扔了，让他自生自灭。
还有柯耀……
他一直都是把柯耀当成是家人一样，想办法弥补他。
温正衡的天塌了，他发现他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弥补柯耀。
秦简和岑堇年没有错，温龛的死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柯耀更是无辜。
而现在，他们却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样子。
温正衡一想到那个像个动物的小孩，想到那双纯洁的眼睛，他就害怕。
他不敢面对秦简，不敢面对岑堇年，更加不敢面对和自己相处了五年的柯耀。
柯耀那么相信他，他却害了他……
说到底，柯耀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温正衡将头埋进膝盖，不肯也不敢面对现实。
“温正衡！”柯耀叫道。
温正衡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谁的声音，他怔怔的转头看向柯耀，又堪堪低下。
“你……你怎么来了？”
“你是被我爹地关在这里的？”柯耀问的肯定。
“不、不是。”温正衡连忙否认，又嘿嘿笑起来，装出以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
“我是自己愿意待在这里的，这很好……”
温正衡看了一眼四周，全都是黑漆漆的，还被铁栅栏关起来，完全就是古代的监牢。
“我、我……”温正衡舔了舔唇，“我就是想来体验一下古代坐牢的感觉，真的，真的，我就是贪新鲜。”
柯耀没说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看得温正衡不自觉低下了头。
空气安静了很久，这种安静的感觉像是在凌迟。
一刀一刀的割在温正衡的皮肉上，能感觉到疼，却看不到血。
良久之后，柯耀才开口。
“我放你出来。”
“不！不用！”温正衡连忙道：“我就待在这里，这里挺好的。”
柯耀看了他一眼，没有停止动作，将大门打开。
他来到温正衡面前。
“我都知道了。”柯耀说。
温正衡这下连装笑都装不出来了。
“你知道什么了？”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老头给我下药的事情。”他在一早就知道。
只是当时的他被教导的扭曲，认为温老头所做的一切都是 对的，即便他要害他，他也没觉得 有什么错。
可是现在不一样，在遇见妈咪爹地之后，他明白相爱的人会相互保护，会担心他的身体，会在乎他的一言一行。
所以他知道温岚是错的，他对他的态度，没有爱，只有恨。恨不得他去死的恨。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温正衡问，眼底写满了震惊。
“在他第一次给我下药的时候。”柯耀说，面容很是平静，一点都不像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他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仿佛那个深受折磨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平静的叫人害怕。
“那你还为什么不说？”温正衡问，“你为什么不逃？”
在知道温岚害他，想要他命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走？
“在问的认知里面，温老头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柯耀答。
温正衡不说话了，他沿着墙角缓缓滑落。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
在温岚的教导之下，柯耀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他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思维。
他觉得温岚的所有行为都是正确的，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
流血也从来不哭，只会躲在角落默默的舔抵伤口。
而造成这一切的，除了温岚，还有温正衡自己。
温正衡的世界崩塌。
他捂着脸，再不敢看柯耀一眼。
“对不起……”
呜咽的声音从温正衡臂弯中发出。
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柯耀可以想象到那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现在是怎样的泪流满面。
大人们真是很奇怪。
总是会一遍遍的道歉。
温正衡是这样，爹地是这样，妈咪也是这样。
就好像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多么罪不可赦一般。
“你不用道歉。”柯耀说。
他尝试着用大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哪怕他现在只有不到五岁。
“我没有觉得有多么难过。”
“如果没有温老头，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很高兴我能够遇见你，也很开心我们在西沙群岛一起度过的日子。”
关于温正衡，他永远记得的是，他会偷偷摸摸的拿面包给他吃，会在温老头管他禁闭的时候，悄悄带他出去。
会在他受伤的时候满是焦急，骂骂咧咧的给他上药。
也因为如此，温正衡的身上总是带着各种伤药。
他会护着他，会照顾他，是他为数不多时光里的温暖。
他会讨厌温岚，却不会讨厌温正衡。
因为他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
温正衡还是哭，相对于柯耀，他倒是更像个充满歉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孩子。
“别哭了……”
柯耀说道，打开了大门。
“你走吧……”
“永远别再回来了。”
温正衡总算抬头，那张脸一如柯耀所想的那样，全是眼泪，很丑，丑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讨厌那张脸上的不知所措和满满愧疚。
第102章 小希渐渐好转
温正衡应该是洒脱的，是吊儿郎当，对一切都谈笑风生的。
“柯耀……我……”温正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温岚错了，他让无辜的秦向晚和岑堇年被了债，更是害了柯耀的一生。
“你走吧。”柯耀说：“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好好过。”
他扯了扯嘴角，对着温正衡露出了一丝微笑，过往一切都消失在这个笑容里面。
温正衡一怔，缓缓伸出手揉了揉柯耀的脑袋。
“你爸妈很好，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再也不要遇见像他这样见死不救的人。
温正衡走了。
秦向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半点意外。
她将青菜放到柯耀的碗里，道：“他走了以后你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会想他吗？”
她知道，在柯耀的心里，温正衡一直都很重要。
“会。”柯耀很诚实，没有说谎。
“但是没关系，我还有爹地和妈咪，还有妹妹。”
他会好好保护他们。
秦向晚露出笑容，没再说什么。
柯耀敛下眼睑，也没有将想问的话问出口。
这么多天以来秦向晚一直都很忙，每天每天泡在实验室里面，面容很是憔悴。
连一直担心的小希都是由岑堇年来照顾。
柯耀能感觉到他身体问题的严重性，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可能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这一点，从秦向晚的日渐消瘦中就能够看出来。
怎么办……
他好舍不得。
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好的妈咪，好不容易爹地妈咪能够团聚，他却要死了。
人们都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也一直能够理解，可他没想到，这时间竟然这么短。
短到他几个眨眼之间，就要消失不见。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沉闷，像是一团团乌云压在每个人头上，叫人喘不过来气。
岑堇年揉了揉柯耀的小脑袋，语气严厉。
“你最近功课有些懈怠，得仔细看书，不然以后岑氏怎么交给你？”岑堇年极为认真，担忧着柯耀的未来。
柯耀抬起脸，“我……”
“不仅功课，还有各种兴趣班你也要抓紧练起来，身为我岑堇年的儿子，你哪样都不能差。”
“你妈咪这段时间很忙，没时间管你，但不代表你就能放松下来，你爹还在这呢！”
他说着，还提供了一大串东西让柯耀挑着学。
骑马、射箭、钢琴、大提琴、奥数……
那一大串文件，像是要把柯耀往全能的方向培养。
柯耀没觉得烦，他笑了。
他在岑堇年身上感觉到了他对他未来的期望，他从来没觉得他的时间快要到头。
秦向晚没说话，看着认真讨论的柯耀和岑堇年，眸中明灭不定。
大人的情绪很重要，会在无声无息中影响孩子。
她忧心与柯耀的身体，却忘记了他的心理。
他那么聪明，一定感觉到了什么。
所以在这段时间才变得那么沉稳，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她没发现柯耀的转变，岑堇年却发现了。
他就像是大树的主干，在风雨来临，树枝树叶飘摇不定的时候，稳稳站在原地，带给人安定。
他在一瞬间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隐瞒，以为自己能够解决掉所有问题的少年。
秦向晚想着，却发现小希将青菜挑了出来。
这是一个极为细小，且十分不好的挑食举动，在一般家庭来说，挑食的孩子肯定会被责骂，但秦向晚却忍不住落泪。
小希……终于变得像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她知道用筷子，还有了自己的喜好，知道把不喜欢吃的挑出去。
在她忙于制作解药的时候，岑堇年一直都在努力。
他每天都很早回来，一有时间就带孩子，教小希说话，和小希沟通。
他在努力，拼了命的弥补他们错失的五年。
“小希……”岑堇年发现了小希的举动，微微蹙起眉头，“不可以挑食哦。”
“多吃青菜的孩子才能和妈咪长得一样漂亮。”
秦向晚原本以为小希不会有任何反应，可小希却鼓起了腮帮子，默默又将筷子收了回来，还把青菜放在嘴里心不甘情不愿的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