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夏不愧是研究欧阳流量渣演技的十级学者，一眼就看穿他在演戏。
而欧阳流量那演技，破绽不要太多哦——
不就是靠脸吃饭，合合影就能换来众人的眼瞎！
好吧……她得承认，长得好真的很有用！
等欧阳有斐“恢复。”过来，他坚持要回拍摄基地：“偷跑出来是不得已，我不想继续破坏规则！连累浅墨，实在不好意思。”
戚夏：“……”欧阳流量演上瘾了么？
她送他们回去，趁着摄像师换录制的卡带、暂停拍摄的时候，轻轻飘过一句低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装的！”
苗浅墨：“不是，小夏，欧阳他真的……”他真的是犯病，只不过犯的不是肠胃病，是网瘾病。
欧阳有斐赶忙一咳：“浅墨，晚上谢谢你。”
他的眼神何其无辜：网瘾是隐私，你要替我保密哦！
苗浅墨会意：“欧阳他真的肚子痛。”还好还好，没有说漏嘴。
戚夏：“……”她家这位邻居，真真是好骗。
欧阳有斐眼中有不明意味：“不会给节目组带麻烦吧？”
戚夏：“就算是麻烦，你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有意义？”
欧阳有斐笑：“我怎么觉得导演组该感谢我呢？毕竟今天晚上这出情节放在节目里播，效果应该挺不错的哦？戚！导！”
戚夏拧头看他：为什么她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欧阳有斐：“明天过来现场，抽空给我讲‘戏’怎么样？”
第77章 另一个同类
欧阳有斐看着戚夏，意带挑衅，然后扫了无知的苗浅墨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戏”，如果你不来，我就继续坑你邻居哟！
戚夏：“？！”你威胁我？！
但她没法说什么，因为摄像师换好卡带，重新开机拍摄；
她只能退回到摄像师身边，让摄像师拍他俩在月色下的背影。
真别说，欧阳有斐和苗浅墨在月下并排走着，间或说笑两句，很有CP感。
戚夏认真地考虑起在最后几天给他俩加点甜梗的可能。
而今晚的节外生枝，诚如欧阳有斐所言，的确会是这季《普通生活》里的大亮点。
毕竟，有意外才有惊喜。
《普通生活》不是要拍平淡生活，而是要拍脱离舒适区的明星点滴。
将欧阳有斐和苗浅墨送到拍摄基地重新安顿好，戚夏和两个摄像师回到酒店。
那俩在她房间里逗留的时间很短，欧阳有斐又非常小心地还原了房内的所有摆设，戚夏根本没发现在她离开后曾经有人进来过。
楼雅的文件已经传完。她仔细地检查过一遍，十分满意。
发给楼雅：“很棒，没什么要改的，你直接登号上传定时发布吧。”
楼雅回过来一个感恩的表情包。
戚夏：“再接再励。”
她的确挺满意，但不是很满意。
满意是因为楼雅的完成度不错，不是很满意是楼雅从观点到遣词造句实在是和她太像了。
就像是另一个青涩版的她弄出来的东西。
诚然一个虚拟形象的风格需要延续性。但是……用网文界的术语来说，楼雅这是在“高仿”。
高仿被验证过可行的套路当然比较安全，不过失去独创性到底不是长远之计。
戚夏之所以还给楼雅鼓励，是因为楼雅毕竟是初学者，她不想一下就打击助理的自信心。
再慢慢雕吧，她想。
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空下来，戚夏才开始回想晚上程潜之提的事——
刚开始时，两人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最后戚夏憋不住问：“喊我出来到底什么事？”
程潜之停下脚步。
两人正好走在一盏路灯下，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戚夏竟然看出三分落寞、三分惆怅。
戚夏最开始被程潜之吸引，就是因为他在强悍外表之下闪现的那种孤独感。
他就像是另一个她，孤独地强撑、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所以他一旦表露出那种气质，她就很容易被打败。
人哪，就算再孤独自立，看到另一个同类时，都会忍不住靠近取暖。
程潜之问她：“我记得你说过，你接的与文字有关的活儿种类很多？”
戚夏不想和他绕弯弯：“你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程潜之呼出一口气：“代写回忆录，接么？”
戚夏一怔：“你的？”
很多企业家在功成名就之后，就想流芳百世；
叫个枪手执笔写自传写回忆录，或是写完请人润色出版的，不在少数。
但程潜之……她很是意外。
毕竟程潜之很年轻，而且在上升期，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天花板在哪；“盖棺定论”更是不知哪年哪月的事。
这就写“回忆录”，对他的年纪和经历来说，未免太早了点。
程潜之摇摇头：“不是我……”
他抬头望望星空，似乎不愿面对戚夏询问的目光，飞快地道：
“可能叫‘回忆录’不太准备——我想请你把我父母的故事写下来，以免时间太久我万一忘记。”
父母？戚夏乍听到这个词，心里微微地颤抖。
她顺着程潜之的目光望向星空，一样的天空，可是天空下的人已经不同，天空下的人看到的天空明明还是那方天空，可在他们的眼中，却是不一样的。
看山看水，是山是水？
天知道？
天也不知道。
戚夏写过和看过的小说里，男女主角常常通过回忆童年来拉近关系；
还有不少是年少时曾经意外相遇，长大后各自生活，心底却都残留着对彼此的一丝挂牵；
又因着那一丝残念，两人因缘聚会走到一起。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戚夏不由地笑笑，她转过头看程潜之，仔细地看他的眉目：看得出来，此刻的他深陷回忆，他是真心在怀念父母。
感觉到戚夏的注视，程潜之将头一偏：“怎么？”
戚夏不好意思说她在想他们小时候有没有见过；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程潜之想要面对过去、展露过去的心思，却打动了她。
这些年，她也将过去封存；她知道那些东西就像个定时的炸弹。
所以她一直躲着。
可是躲着又能躲多久呢？
躲一辈子她就能变得更开心吗？
她不知道……
她在心里其实有了倾向，但又还有点犹豫：“没什么，容我考虑一下。”
得到这个回答的程潜之呼出一口气，之后，便是久久沉默。
戚夏自己的心乱如一团麻，没发现程潜之沉默之下飘忽不定的神色。
两人就此告别。
戚夏自行回到酒店，恰遇到欧阳有斐和苗浅墨出幺蛾子。
处理完公事，戚夏静静地坐了许久。
她从包里拿出备用手机，发短信给沈一白：“沈叔叔，你觉得我还能躲多久？”
沈一白过了好一阵子才回：“你并没有在躲。”
戚夏收起手机，无声地笑了。
不，她在躲的，无论她这些年做了什么，事实就是她躲在“戚夏”这个名字之后，假装自己不叫沈沁。
十五年前，世心集团非法集资案崩盘后，董事长沈世昀、梅心华夫妇及独女沈沁皆人间蒸发。
世心集团旗下财产、沈家的私产则早已易主或抵押给银行、清算还债。
当然，远远不够。
全国各地因此案陷入绝境的不在少数。
那一年，她痴心妄想父母会回来，偷偷溜进世心大厦，却见到一个妇人挂在门廊上飘荡的身子。
那是她永远也不想记起、可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噩梦。
沈一白带走她时，她还陷在癫狂的状态里，不停地尖叫嘶喊。
后来，她经过心理治疗，改名换姓，以“戚夏”为名，生活至今。
她很庆幸自己的心理还算强大。
第78章 探班
程潜之……不知道他的故事是怎样的，但一定不比她的轻松。
与他交往这一段，戚夏大概能猜到他的父母应该早就亡故，这其间，一定有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的邀约是因为单纯想纪念父母；还是想借此让她更深地走进他的世界？
戚夏忽然不想分辨，她甚至忘了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在《普通生活》录完后就要离程潜之的世界远远的，有多远走多远。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父母。因为不敢想，不能想，她对父母的印象已经模糊。
她不想忘，不能忘。
她特别想要去试着体会“回忆过去”的感觉，哪怕是看另一个人在记忆里剥茧抽丝。
至于程潜之是不是为了和她多接触而故意凭空弄出个项目，就算是，又怎么样呢？在某种程度上，她想替他、也替自己做点事。
想明白的戚夏直接发微信给程潜之：“我考虑好了，《普通生活》这边做完，就开始吧。”
程潜之：“我以为你会考虑得更久一点。”
戚夏：“夜长梦多，别等我猛然一热的脑子冷下来。”她把他的话还回去。
程潜之：“那好，我明天让许则言拟个合同过来。”
戚夏：“……”至于么？！
她回：“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除非不可抗力。”
程潜之：“不可抗力是什么？”
戚夏：“……”啰嗦！她没再回他。
既然说定，《普通生活》拍摄又正到紧要关头，戚夏暂且把程潜之的工作邀约放下。
她向来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事情到面前，再具体去处理。
之前想太多没有用，做，才有用。
第二天她去到《普通生活》的录制现场，不过当然不是因为欧阳有斐的“威胁”。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依着她写的台本，今天将有明星探班《普通生活》。
“三心文娱”方面安排的是影后桑雨柔。
桑雨柔是孟慧媛带出来的巨星，只是当她爆红后，就同“三心”改了合约。
双方取消经纪约，改用合作的方式：即桑雨柔不受“三心”约束，但“三心”有优先被选权。
改合约几年来，双方互利互惠，相安无事。
江湖地位高，桑雨柔便开始偷懒，她已经很久没上新片，除了几个广告代言，曝光率不高；
但最近当腻闲鱼的影后忽然想出来透透气——
摆在面前的剧本堆积如山高，一个都没看上；
恰好齐恪问她要不要客串综艺，她倒点头同意了。
影后排场本来就不小，结果那天悦林山庄还有另外的不速之客——欧阳有斐粉丝团“君子团”组团前来探班。
几拨人马撞在一起，闹了个人仰马翻。
戚夏之前接触过不少演艺界的名角，所以面对桑雨柔并不怯场。
而其他人，除了欧阳有斐和刘溪，看到影后驾临，多少有些紧张，特别是王欣鹏，语无伦次地向偶像要签名。
当然，此举成功地为他抢到不少镜头。
不过要说抢戏，谁也比不上欧阳流量，他仗着和桑雨柔有过合作，一见面就和她借手机，把个“网瘾少年”演了个活灵活现。
其他人当然不容他破坏规则，各逞能耐，一场大戏精彩纷呈。
而拍摄之外的战场也是叹为观止。
戚夏从来没见过粉丝团探班爱豆应援的阵仗，这一天算是大开眼界。
欧阳有斐的应援色是浅碧色——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那是竹的颜色，也是玉的颜色。不过，在某网络段子兴起后，“绿色”这个颜色听起来并不友好。
他的粉丝没少为此和黑粉怼。
欧阳有斐自己倒不以为意，甚至自黑道：“当然是原谅他们啊。”
自家爱豆以身作则、作派大气，身为粉丝的“君子团”向来很有风度。
到悦林山庄后，他们在拍摄场地外立好“君子团”的易拉宝，没有人喧闹、没有人乱窜、也没人不经允许随意拍照。
摆起冷餐长桌招待演职人员，齐齐整整、井井有条，简直比悦林山庄的服务生都要周到妥贴！
戚夏无语地站在一边盯场，一位“君子团”的成员见她没去拿东西吃，还亲自送咖啡和点心过来：“漂亮的导演小姐姐，请慢用！请多照顾我们家阿斐！他特别特别好！”
彬彬有礼的，生怕给偶像丢脸。
戚夏：“……”是她对欧阳有斐有误会，还是他的粉丝对自家爱豆有误会？！
欧阳有斐“特别特别好”？
她怎么没发现？！
他就是个烦人幼稚的中二少年好么！
想到欧阳流量的种种幼稚举动，戚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君子团”的小粉丝笑笑。
正想接过咖啡，忽地有人斜地里插出：“小优，这里我来！”接过小粉丝手中的东西，站到戚夏身边。
戚夏一愣，这可真是叫人意外！
面前的姑娘笑嘻嘻：“戚姐！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正是她的助理楼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