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并不算长,开年律所事务一大堆,顾屿山的休息时间不多,时间到了沈韵就向他告辞,免得再打扰他吃午餐。
临到门口,沈韵顿了顿,最终回身,隔着一小段距离对坐在座位上的顾屿山说:“顾屿山,新年快乐。”
一句亲口的,迟来了许久的新年快乐。
顾屿山眸光微动,他捏勺子的手长久的顿住,冲她笑着颔首,“阿韵,新年快乐,再见。”
窗外沈韵走到了等候在车边的楚川身旁,高大英俊的男人替她打开车门,唇边含着抹笑,似乎在说什么开心事逗弄她,肆意张扬。
沈韵撇了他一眼,进了车内,漂亮冷艳的脸上的表情布满轻嘲,却格外鲜活。
没了虚假笑意的沈韵其实比往常沉郁冷漠许多,可顾屿山就是知道,这样的沈韵才是真实的她,没有丝毫伪装的她。
顾屿山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掩盖住自己长呼的一口气。
他做过很多最坏的打算,甚至包括未来永远都见不到沈韵。
只是没想到最后她会主动来找他。
她变了一点,又好像完全没变。
顾屿山甚至不知道是因为他在她心底确实有那么几分特殊,还是因为她在楚川的陪伴下潜移默化的看开了不少。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没关系。
其实他很容易满足。
能够继续远远的看着她过得幸福,也不错。
起码比一无所知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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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顾屿山之后沈韵和楚川一起开车去了陆医生的心理诊所。
车窗外的景色在倒退,沈韵从口袋里拿出化妆镜来补口红,透过镜面却无意中看到了楚川紧蹙的眉心。
咔哒一声,化妆镜被收拢,她顺手往包里丢,淡声问:“你怎么了?不开心?”
楚川舔了舔唇,摇头,“没有。”
他指骨捏在方向盘上,过了良久才试探的问道:“等会去我需要做什么吗?”
沈韵偏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侧。
男人下颚紧绷,直视前方,薄唇轻抿。
她突然笑出声来,凑近楚川缓缓问:“你为什么会紧张?”
在红绿灯口楚川停下车,有点无奈的扣住她的手,摩挲过她腕间触感温凉的和田玉,这才缓缓回答:“因为是在陪你去看病。”
因为是陪沈韵去看病,做再大的项目都没有紧张情绪的楚川会担心,会在还没开始之前就紧张结果,也会担忧沈韵会不会难受,这些都是他无法取而代之,除了陪伴也无能为力的事情,哪怕这仅仅只是一次属于沈韵的常规诊疗。
沈韵靠进车座里,抽回自己的手半晌没有说话,眼尾微敛。
她还不太习惯楚川过于直白的担心。
她不回答楚川也不会强逼着她说。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中。
等到车开出去了,沈韵才一边扭头看窗外一边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坐在门外等我就行。”
楚川闻言默了默,随即笑着说:“真的?那我到时候找条面朝诊疗室的椅子等你出来?”
沈韵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唇角却略微舒展,回答道:“好。”
沈韵对心理咨询有一种天生的反感,她觉得那像是有人在强迫她打开内心坚硬的堡垒,窥探她最脆弱的一切,所以她消极抵抗,总是要陆医生的提醒和催促,这是大部分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的病人共通的心理。
迄今为止,只有楚川一个人莽撞又强烈的撞开她的壁垒令她勉强接受。
或许是因为他们互相在声嘶力竭中宣泄过,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将情绪肆无忌惮的发泄在一个人身上,醒来后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几分。
又或者是因为沈韵觉得她对楚川已经足够了解,他已经全然了解了她的过往,感受过了她的恶劣,看到了也经历过她的心狠,却仍旧执着的肆无忌惮的牵住了她的手,站在她的身后。
很不愿意承认,可楚川坐在门外,已经能让她本能感到平和几分,就像他跟着她去见文悦铭与顾屿山时那样。
沈韵需要的掌控感和安定感,楚川能给她全部,弥补她面对心理医生时被窥探的压抑和不安。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坐在那里就好,他已经处于她的舒适圈边缘,这是这么多年来顾屿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正月已经过去了一半,陆医生的门口却依旧挂着漂亮的镂空红灯笼,见到沈韵来了,正在和护士闲聊的陆医生笑眯眯的迎出来,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滴溜了一个漂亮的小灯笼递给沈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