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围城一个圆圈,商量怎么抓青蛙,线放在奶奶家哪里,哪里的位置好可以看见很多虾,抓起来的虾放在哪里……
而黄棉就像融不进去圆圈的,怪异的点。
她挤进去,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寻找空隙问,我能干嘛?
一瞬间,美好的气氛分崩离析,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没人说话。
好久,才有人说,“要不棉棉你看着我们钓吧。”
她是个失败者,在处理哥哥姐姐的情感问题上。
于是黄棉生硬地打断,说,“二姐,安成序还想再去逛逛,我就先走了。”
转身的那个瞬间,黄棉心中众多杂念,好像该问的不敢问,该面对的不敢面对,会一直是个巨石压在心里,比方说,二姐的态度、小时候他们为什么那么对自己,以及其他的一团乱麻。
只是黄棉要是不怂,她就不是黄棉了。
只要我跑得快,问题就永远追不上我。黄棉这么想。
即将走远之际,和踩中落叶的“嘎吱”声一起响起来的是,二姐提高的音量。
她问,“棉棉,你还在怪我吗?”
第二十章
还在怪她吗?
黄棉转过身,就看见二姐眼圈微红,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雾,她说,“棉棉,我知道自己错了,小时候不应该带着情绪,让他们孤立你,你小时候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孩,没有不好看,没有性格不好,没有不会说话,不好的是我,不能接受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原来小时候的一切不是她的错。
她是个正常的小孩,应该会和哥哥姐姐一起玩的,应该享受哥哥姐姐的宠爱的,应该有个想起来就觉得闪亮的童年。
黄棉忽然想起一件小事。她尝试了几次后,也就不准备讨好哥哥姐姐了,特意嘱咐棉棉爸妈把手机充好电。
他们在麻将桌上奋斗时,她就捧着爸妈的手机,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那儿,看自己的小说。
那时候还是那种按键的手机,她看完一个屏幕,就慢慢地按键,刷出下一个屏幕的内容。
她不太记得手机按键的触感,但是她记得在等待的时候,她偶尔听见,二哥在问,隔着一个墙壁,声音透过来,有些失真,所以听起来带着犹豫,他说,“棉棉呢?带棉棉一起玩吧,她一个人指定很无聊……”
隔了几秒,有人笑了声,声音低低的,黄棉情不自禁靠近墙面一点,就听见,二姐说,“棉棉才不无聊呢,她在玩手机,看小说,才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二哥又说,“……可是……”
声音渐行渐远,顺着风,飘过来到黄棉的耳朵里,二姐说,“哥,你要去就自己去,我们才不去呢。”
那个瞬间,按键的触感分外鲜明,像是嵌进一个小孩手掌里,彻底击碎了一些无聊的期望,一些不为人知的委屈从缺口泛滥而出。
她那天终究是没有等到任何哥哥姐姐过来找她。
也从那天开始,她学会了看小说,因为看小说是一件事,一件在一些场合能使她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无事可做、那么落魄的事。
这一切只是因为,二姐说,她不喜欢别人的关注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黄棉不知道说什么,就好像一团迷雾散在面前,她在里面找到了真相,同时收获了更大的不解。
回到房间里,安成序正在看手机,删删改改的,像是在处理工作的事。
也对,那么大个顶流肯定很忙,却还是跟着她往村里跑。
黄棉抓了个枕头,往沙发上一趴,抓起枕头就罩在自己的头上,空间变得狭窄,空气变得稀薄,黄棉就着这小小的空间。眼睛睁得大大的,思绪一片乱麻,她甚至不知道二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如果不是这次回家,她甚至也不会见到二姐。
而且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又回不到小时候了,难不成二姐是让她原谅她吗?
黄棉想到小时候,就气鼓鼓地想,凭什么原谅,她又不是圣母。
好烦好烦,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黄棉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最不喜欢这种需要使劲思考的情况了。
正烦恼的时候,有人拉开了她的枕头。
黄棉被乍亮的光线刺激得眼睛一眯,就看到安成序逆着光,站到她床边,手机屏幕还亮着。
黄棉有些怏怏地坐直了身体,问:“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安成序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