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冷不热道:“我死了的丈夫。”
芦苗张了张嘴巴,一瞬间脸上各种表情交织,最后凝成了错愕和不可置信。
“他怎么敢来?不怕你一刀剁了他泄愤?”芦苗欲言又止许久,最后这样问道,“总不是觉得你哄一哄就能把当年的事情翻篇吧?这、这再说了……”
“不用说,我心里明白得很。”秦月喝了口水,“想来就来,这天下之大我还能管着他去哪里不成?不必当回事。”
“万一他要是强取豪夺什么的……”芦苗还是有些担心,“你看那个什么徐淮信都会搞小动作脏手段!”
“所以,有这样一个问题。”秦月语气冷静,她看向了芦苗,“一个当初被抛下的无用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在两年后来强取豪夺使手段?有必要吗?”
芦苗被这问题给问住了,她偷偷又看了几眼容昭,然后小声道:“万一是后悔了……?我觉得这种人挺多吧?他发现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所以就回头找旧人。”
“他后悔我就得原谅接受吗?我看起来有那么蠢?”秦月都笑了,她伸手拍了拍芦苗,“你还是去后厨盯着吧,这儿我来。”
芦苗还想说什么,但这会儿脑子也有些乱糟糟的,于是便应下来,往后面去了。
.
秦月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站了,她如平常一样把账簿打开来,先扫了一眼芦苗记下的那些,然后粗略记下。
整理好了账簿上,她弯腰看了看柜子底下的酒水和酱料之类是不是足量,见米酒只剩了三坛,便招手让豆苗过来让他去和芦苗说要再去拉一车米酒回来。
豆苗点头应下,就往后厨跑过去,没一会儿又带着一碗龙须面回来了。
“直接送过去,就那边那个客人的。”秦月指了指容昭的位置。
豆苗看了一眼容昭,有些害怕地又看了看秦月:“姐,那个人看起来好凶啊,不敢过去。”
“很凶吗?”秦月好笑地看了一眼豆苗,她扫了一眼容昭,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凶恶——而容昭还在看她。
“很凶很凶啊,往那边一坐,早上大家来吃早饭都不敢坐他旁边去……”豆苗又偷偷瞄了几眼,“姐……你能不能帮我送……我今天多劈两担柴……”
秦月被豆苗这话给逗笑了,她随手从他手里接了面碗,道:“这么轻省的事情不做,想去劈柴,那只好成全你了。”
豆苗缩了下脖子,不敢说话。
“在这里看着,别乱跑。”秦月让豆苗站到柜台后面来,然后自己朝着容昭走过去。
.
容昭看着秦月朝着他走过来。
一碗面放在了他面前,她没有停留,便转身重新走开了。
低头看着这碗散发着香味的清汤面,他想起来那年他错过的那碗寿面。
他抬头去看秦月的背影,却仿佛穿越时光在看自己过去种种的傲慢自大之下的轻视,如今种种不过当年重现,他与她转变了地位。
他慢慢地吃了一口面,入口是鲜香滑嫩,是他没有品尝过的美味。
错过的事情便是错过了。
他现在来追逐的是旧日的幻影,是无法挽回的过错。
可他不想离开。
曾经他拥有过一个对他一心一意的人,曾经他把这个人丢下,曾经他无情地伤害了她。
他品尝到了苦果,明白了自己的过错,但上天从来都不会那么轻易地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他以前从来不会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如果。
但现在他却在想,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匆忙地忽视,他是不是有机会与秦月一起吃那一碗寿面,也是不是有机会与她一起共同分享一个新生的喜悦。
他低下头,视线些微有些模糊。
.
秦月走回到柜台后面,抽了纸笔出来,随手写了一行字然后放到了信封里面,交给了一旁的豆苗。
“你往刺史府去一趟,交给他们刺史大人。”秦月吩咐道,“现在就去。”
豆苗一惊,接了这信封有些害怕:“那他们问我,我怎么说啊?”
“就说你是秦芦记食肆的,他们一听就懂。”秦月道,“骑着驴子过去,脚程快一些。”
“哦哦好的!”豆苗一听这话倒是有了信心,“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去吧!”秦月拍了拍他的脑袋,“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