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侧的夹道上,不少小摊贩也在卖力地吆喝着,热腾腾的胡饼,油香和鲜香的馄饨的香气一股股钻进来,馋的桓哥儿时不时朝着那窗户缝偷瞄一眼。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实在太过新奇了,他从出生起就长在宫里,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也没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饿了吗?”柔嘉摸了摸他的头。
萧桓咽了咽口水,他虽不明白什么叫逃亡,但姐姐用捉迷藏给他打了个比方,是以他时刻谨记着不能让人发现,于是尽管饿的肚子都瘪了,还是摇了摇头:“不饿。”
可他刚说完,肚子里发出了一串轰鸣,萧桓脸一红,连忙捂住了肚子。
柔嘉被他逗得扑哧一笑,她掀开帘子看了眼,城门就在眼前,大约不到一刻钟就能出去了,便是下车停顿片刻也碍不着什么事,于是只纠结了片刻,便叫停了马车,领着桓哥儿下去感受一下。
萧桓头一次走到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紧紧攥着姐姐的袖子。
“别怕,想吃什么?”
柔嘉摸着他的头,刚想给他说道说道,但她入宫实在太久了,目光一扫过整条街琳琅满目的吃食,忽然也有些记不清楚了。
在她微微怔愣的一瞬间,萧桓已经走到了一个卖胡饼的地方,吞了吞口水,直接伸手拿了一个胡饼,便往嘴里送。
那小贩没留神,一回头瞧见他拿着胡饼就走,倒着眉怒吼了一声:“哎哎,你这小贼,光天化日的怎么拿了人的东西不知道给钱!”
什么是给钱?萧桓一脸迷茫。
柔嘉被这声音一叫才回过神来,只见着萧桓被他吼的一吓,手中的胡饼掉了地,整个人愣在那里快哭了。
“偷了东西还敢哭,你家大人呢?”
那小贩捡起被咬了一口的胡饼,拎着他的肩膀四处张望着。
柔嘉连忙走了过去,一把将桓哥儿护在了怀里连声道歉:“真不好意思,我弟弟不懂得买东西要给钱,这个胡饼我替他赔双倍的价钱。”
“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你这弟弟难不成是神仙下凡,还是皇子皇孙?矜贵的连给钱都不知道,你糊弄谁呢!”那小贩得了理,不依不饶,非要扯着他的袖子不松手,“走,跟我见官去!”
萧桓被他扯的整个人快离了地,一紧张又开始发抖,噙着眼泪看着她:“不要,不要!”
事情越闹越大,周围买东西的卖东西的迅速围了一圈,指指点点地看着他们,萧桓被看的低下了头,全身都在发颤。
柔嘉年幼时被家中的长辈刁难过不少次,略略知晓市井的习气,明白眼下这小贩不过是想多讹些钱罢了。
眼看着萧桓要发病,她连忙将人夺了过来抱住了他,侧身挡着:“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已经解释过了,你若是不愿,我再多赔你一倍的价钱可好?”
“十倍!”那小贩一扬头,狮子大开口,“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若是不给,可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隐约中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城门又要关上了,柔嘉虽然满心是气,还是不得不忍了回去:“好。”
那小贩见她一拿出钱袋,看着沉甸甸的,忽又有些后悔,改口又要加价,直到周边的人都看不过去了起了哄才罢休。
终于摆脱了缠人的小贩,柔嘉连忙带着萧桓回了马车上。
萧桓哭的一抽一噎的,柔嘉看着也心疼,可以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她只能逼着他尽早习惯,于是仍是细着声跟他讲着这民间的道理。
哭了一会儿,萧桓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然而柔嘉却再没了刚逃出来时的欣喜,一静下来,她看着不远处黑黢黢的城楼,忽然觉得有些古怪,就好像高高的女墙上埋伏着无数双眼睛一样,盯的她全身发冷。
再一环视四面的街道,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佛也总有人在盯着她们一般。
柔嘉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抱着萧桓问了问:“桓哥儿,你看到周围有什么东西了吗?”
萧桓揉了揉眼,伸着头掀开帘子,却只是摇头:“没有啊……”
“是吗?”
柔嘉透过帘子逡巡了一圈,心里却总是有鼓在擂一样。
萧桓看着姐姐满眼的疲惫,乖巧地伸手给她揉着太阳穴:“累了。”
“桓哥儿是说姐姐是因为累了才看错了吗?”柔嘉被他肉乎乎的小手一贴,方才的惊疑顿时抚平了不少。
萧桓重重地点了头。
柔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想来也是,她临时从水路换了陆路,又兜了那么多圈子,皇兄怎么可能猜的到她在哪儿呢?
一定是她太过疲惫了,才出现了幻觉。
柔嘉最后又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城楼,抿了抿唇,慢慢放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