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娴百无聊赖地数着从客栈前路过的人已经有一百四十七人了,叹了口气,转过头想从桌上的盘子里寻个果子吃。
这一转,就瞅见个长着粗眉大嘴的汉子正盯着她。
那汉子和周娴眼神撞在了一起,他猥琐地笑了笑,说话流里流气的:“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吃茶多无趣啊,不如哥几个陪陪你啊。”
周娴看着他稀疏的牙齿,上面还有黄到有些发黑的污垢,觉得一阵恶心,叫上桑竹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地痞见她要走,伸出手拦住了周娴主仆二人。
他凑得更近了,近到周娴能闻到从他嘴里散发出来的恶臭味,熏得她有些发晕。
地痞并未察觉周娴的异样,继续出言不逊:“别走啊妹妹,这雨天也没事做,留下来和哥哥们玩玩啊,咱们吃些茶水和点心,好好说说话解闷啊。”
周娴养在深闺,这等子良家女子当街被恶霸调戏的戏码见得少,许是不知者无畏,此刻也没什么害怕的心绪,倒是瞧着这几个地痞外强中干的样子,心里只觉鄙夷。
地痞看周娴一言不发,以为她被吓傻了,心里不禁暗喜这女子是个胆子小的,也起了些旁的龌龊心思,琢磨着要是在知县公子出手前摸一摸她那滑嫩的小脸定是极好的。
心里这般想着,那地痞也就这么做了,伸出右手直直往周娴的脸庞凑。
只是还未等他上手,周娴眼疾手快将右手一扬,直直将那地痞的手打落,呵斥道:“放肆!”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许嬷嬷那几年的教导,这声呵斥倒是足以窥得三分上位者的气势,直叫那伙地痞愣了一愣,待到回过神来,只觉气极。
“你,你这,你这小女子,脾气这般大,爷今儿倒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周娴被这恶人先告状的脸色惊得更是心生厌恶,疾言厉色地反驳道:“我主仆二人于此落座,倒是你几人巴巴凑过来坏了我赏景的心情,言语污秽不说,还想拦人不让走,我倒是想问问这是个什么规矩。”
说罢,也懒得再给那地痞眼神,抬起头寻了寻掌柜的身影,想让客店管事的人去官府找些官差来。
与这般歹人纠缠实在没有意义,不如让能治他们的人来收拾。
可没曾想,这几日瞧着她们出手大方笑得一脸谄媚的掌柜,此刻就好像聋哑了一般,只管埋着头拨弄着手下的算盘。
觉察到周娴的意图,那领头的地痞嘿嘿笑了一声,替她解了惑:“你这小女子瞧着面生,当是外乡人吧。”
“这外乡人啊,路过就路过了,这客栈啊,在咱们这可开了不少年头啊。”
言下之意,便是这客栈的人,便是想帮她,也得掂量掂量以后的日子,若想长长久久地做好生意,还是夹紧尾巴做人的好。
周娴闻言,才算是堪堪明白了一句话。
原来这便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第38章
桑竹虽是长了周娴两岁,但自幼跟着自家小姐深入简出的,生活阅历也不见得丰富到哪去。平日里跟着下头那些嬷嬷们听了些闲言碎语,也后知后觉地明白她们这是遇上找事的了。
只是不知这找事的,是为了要财,还是要色。
她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般阵仗,面色早已是一片惨白,却还强撑着挡在周娴身前,不住地拿祈求的眼神望着堂内休憩打尖的客人们,期盼着有仗义之人能伸出援手。
周娴冷眼瞧着周围的人们一副埋着头恍若未闻的样子,悄悄扯了扯桑竹的衣袖,侧过头轻声说道:“去报官。”
桑竹跟着周娴这么多年,两人之间早就有了默契,听清自家小姐的吩咐后微弱地点了点头,虽是不明白小姐想了个什么法子,但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
她咬紧了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面上却不显,依旧瑟缩着身子,一步一步像是被吓得站不稳般往客栈门口的方向挪动。
周娴让桑竹取下腰间的荷包,故意拿在上手掂了一掂,好让对面的人瞧个明白。
跟着傅叡炀游玩的这些日子,她也算是学到了好些东西,譬如往日里使的那些银锭子,对于那些街头巷尾的小玩意儿来说算得上是大材小用了,她早早地就让桑竹换了好些个铜板碎银子在身上,是以这荷包分量倒瞧着惊人。
“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事,适才唐突了,这厢向几位…几位,”周娴想起大伯曾教过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向几位好汉赔罪了,小小银两就当请好汉们吃些酒水,还请几位好汉原谅则个。”
几个小跟班瞧着周娴这么上道,望着荷包的双眼早已是闪着光,就差伸出手将那装满银两的荷包抢了过来。
那领头之人也犹豫了起来,他打量着面前这精致的荷包,掂量这到底是这荷包里的银两多,还是那公子给的报酬多。
周娴自然没错过这几个混混眼中的贪欲,余光瞄到适才还明哲保身的看客们听到银两二字就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打量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
那些地痞流氓这头还在天人交战中,就只见周娴一脚踏上一旁的凳子,伸手一扬,银两碰撞发出的声音直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偏生周娴还怕闹得不够大,在一旁蛊惑着人心:“天上掉钱啦!动作慢的可就捡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