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前他已知道这林家二姑娘后天失语,口不能言。本就是个可怜人,如今又要嫁入锦宁侯府,往后的日子未必好过。
他也没有必要在乎这姑娘一时的失礼。
林星雪从顾宴出声时便已回神,她行完大礼,伸手接过圣旨。
“这门婚事会由礼部和锦宁侯府共同操办,钦天监不日择选吉日,到时会由礼部的人来通知。”
曹公公交代完剩下的事,接过林甫才递过来的银袋子,转身回去。
他一走,前厅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
林星雪握紧圣旨,刚刚的惊骇之意全数压下,心底泛出苦涩。
韩氏说的话到底不可信,她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
林星雪低着头,众人只当她还在惊愕中。
韩氏上前几步,扬起笑容:“原先我还在想要好好给你挑一门上好的婚事,不想今日喜事双临。你和星然都能觅得良人,母亲我也放心了。老爷,你说是不是?”
林甫才笑容有些僵硬,还是点头道:“锦宁侯年少成名,文武双全,是个好郎君。”
“是呀,姐姐先恭喜妹妹了。”林星然笑语嫣然,眼里带着真真切切的喜意。
他们围着林星雪,仿佛这真是一门上好的婚事。
顾宴站在外围,他看着被围在中间,安静垂眸的林星雪,心中觉得荒唐。
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两年前,谁也不会质疑。可两年前沈寒星与兄长沈寒洲在回京途中遇袭,沈寒洲坠崖生死不知,沈寒星身中奇毒,双腿皆废,如今不过是吊着一条命,如何算得良人?
顾宴知道林家人是不敢对陛下的旨意有异义,可这般虚情假意的恭喜反倒更伤人心,倒不如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顾宴想上前,他刚有动作,林星雪便抬头看向韩氏。
她眸光清冷,似质问。
她不是嫡女,这门婚事如何落到她的头上?
“你回京时,我便求老爷将你的名字记到我的名下,如今你和星然都是我的女儿。星雪,你放心,母亲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韩氏笑着解释,她一眼便看出林星雪的疑问。
林星雪了然,她垂眸不再听那些虚假的祝贺,低身行礼告辞。
顾宴看着远去的孤单背影,感觉到林星然看过来的目光,终究是忍住追上去的冲动。
厅外冷得厉害,寒风吹在身上,似要透过衣衫冷到骨头里。
直到回到云岫院,手中塞了暖手炉,林星雪才觉得浑身暖和起来。
外面风声渐大,风雪又临。
林星雪坐在榻上,双手抱膝,像一只小兽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
梧桐拿着绒毯披到她身上,语带心疼:“姑娘,你别这样。我们也没见过锦宁侯,说不得外面那些传言都是旁人瞎说的。说不定姑娘嫁过去,锦宁侯就会好起来。”
林星雪听着那些安慰,勉强朝梧桐笑了笑。
锦宁侯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不可能是个温润性子。他性子冷血暴戾,杀人不眨眼,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到底,还是害怕。
可一切本不该到这个地步。
那日她撞破顾宴和林星然苟合之事,韩氏给她两个选择,一是给顾宴做妾,二是放弃与顾宴这门婚事,将来为她选一户富足安康的人家。
她不会做妾,所以断然放弃与顾宴这门婚事。
她知道,韩氏不会对她的婚事有多上心。但没道理出尔反尔,如此算计她。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章 知晓她的天神少年,哪怕他如今成了人……
风雪袭城,年关将近,簌簌落了五六日的雪终于停下。天际湛蓝,是个难得的晴天。
林府上下挂满红绸,仆役们来来往往,屋檐下的冰棱被一一敲落。
身着桃红色棉衣的小姑娘坐在玫瑰椅中,她出神地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思绪不断飘远。
这些日子梧桐打探来不少关于锦宁侯的事。
他十五岁从军,战功卓著,行事果敢决然。曾以八千人抵御南冥五万大军围城之势,一箭射伤躲在后方的南冥王,令其重伤不治而亡。
若无两年前那场袭击,沈寒星仍是盛京城中贵女们爱慕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