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然接过,仔细瞧着那块玉牌。
玉牌由一整块和田玉打造而成,用棕色绳子系着,正面雕刻着星辰图,反面刻着“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八个字。
“这玉牌瞧着便价值不菲,妹妹多年随身携带,想来是十分珍重。”林星然语气正常,不像是话里有话。
林星雪垂眸,摩挲着腰间荷包。
她本就打算将这玉牌还给顾宴,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今林星然提及,不如就将玉牌交给林星然……
林星雪尚在思索,林星然却将那玉牌放回小案几上,莞尔一笑:“说来,妹妹和锦宁侯也是有缘。当年锦宁侯在劫匪手中救下你,如今圣上赐婚你二人,到真应了那一句姻缘天定。”
林星雪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她抬眸惊愕地看向林星然,似乎没听懂林星然在说什么。
林星然见她如此神态,心道果然如此,又接着道:“妹妹不记得了?你九岁那年外出寻医,回京途中遭遇劫匪,乃是锦宁侯救你性命,将你送到医馆医治。若非锦宁侯回京巧遇,只怕妹妹凶多吉少。”
林星雪豁然起身,她怎么会听不懂林星然在说什么,更不会忘记九岁那年遭遇的事。
她九岁那年失足落水,醒来后便无法再开口说话,亦不记得当时为何会落水。
京中大夫皆束手无策,舅父那边得到消息,让舅母带她外出寻医。谁知回京途中却遭遇劫匪。
那些劫匪抢完他们的银钱,竟还想杀人灭口。
嬷嬷为了保护她,被那匪首一刀刺死,温热的鲜血喷溅到她的脸上,她看着嬷嬷在她眼前断气。那柄大刀迎面落下来,即刻要夺走她的性命。
她被绝望席卷,认定自己逃不过这一劫。
刀刃逼近她的脖颈,锋利的刀尖划破她颈间脆弱的肌肤。濒临死亡的一刹那,她听见一声铮鸣。
那把夺人性命的恶刀被狠狠砸向远处,一把长剑飞过来捅穿匪首的腹部,顷刻间夺走他的性命。
她视线模糊地看向远方,只见一锦衣少年骑马飞奔过来。
紧绷的心神骤然松懈下来,巨大的悲恸袭来,她很快昏迷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回到林府。
她的床边站着一个温润的少年,那少年对她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原来,一切只是谎言。
林星雪狠狠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睛时,眸光变得很冷。
她小心地拿起那块玉牌,放回玉兰荷包中。
林星然目的达成,轻松地起身告辞。
她走到屋外,透过窗子回望,只见林星雪依然站在原地,似乎还处在震惊中。
她轻轻一笑,多日郁结在心口的那股不快消散大半。
赐婚那日,顾宴的表现太明显,明显到她一眼就能看出顾宴还在乎林星雪。
若不是母亲有意将林星雪的生辰八字送入宫中,林星雪又那么倒霉地被选中,她还真要多费一番心思。
毕竟,她绝不可能答应顾宴让林星雪做平妻。
她无法让顾宴亲自斩断与林星雪的缘分,那便由她来斩断他们最开始的牵扯。
当一直保护的恩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不信林星雪还能对顾宴有多深情。
——
林星雪不知自己出神了多久,再回神时天色渐暗。
梧桐从院外匆匆赶回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奴婢去了一趟济安堂。当年为姑娘诊治的那位老大夫已经不在了,可是药童还在。奴婢仔仔细细问清楚了,当年将姑娘送到济安堂的,是锦宁侯。”
“锦宁侯府的小厮也说老侯爷曾为两位公子分别打造一块玉牌,锦宁侯的那块玉牌与姑娘手中这块,几乎一样。”
“奴婢又依姑娘所说的,去府衙找人问了一遍。奴婢亲眼看到那案卷上写着的,是锦宁侯的名字。”
府衙的人自然不肯让梧桐随意翻看案卷,梧桐便道:“我家姑娘是未来的锦宁侯夫人,不过是查看往日的案卷,又与锦宁侯有关,一件小事而已,哪有如此为难?”
不管众人背后如何议论,锦宁侯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他不死,没人愿意得罪他。
梧桐给的银子又足够多,衙役心动自也不再推脱。
济世堂的人可能被林星然收买,但是府衙的案卷不会有假,锦宁侯府的下人更没有说谎的必要。
林星雪看着那块和田玉牌,她缓缓收紧,双手握紧放在自己胸口处,像是要感受玉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