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京多年,很多事情还不清楚,确实需要这些。”戚卓容道,“多谢你,芥阳。”
芥阳有些赧然地摆了摆手:“都是我应该做的,对恩公有用就好。以后恩公还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也尽管吩咐。”
戚卓容想了想,忽而笑道:“还真有一事。”
芥阳眼睛亮了起来:“是什么?”
“如今民间对梁青露评价如何?”
“大多是百姓夸赞,夸她承其父之风,巾帼不让须眉。”芥阳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是自从漠北军入京后,就有一些人觉得梁佥事被吹捧太过,名不副实,不过是沾了梁靖闻之女的光罢了。后来又有传闻梁佥事战时受了伤,无法生育,又有不少人家因此看不上她,说自己绝不会娶这样的女人。”
一提起这事,芥阳便气不打一处来,用词也粗鄙了许多:“这群人简直就是在放屁!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梁佥事还看得上他们不成?他们给梁佥事提鞋都不配!梁佥事能一箭射穿瓦剌首领的头颅,而他们的脑子拧下来串成糖葫芦给狗都不吃!”
戚卓容忍俊不禁道:“既然如此,你想不想帮梁佥事做点事情?”
……
回宫的路上,司徒马忍不住问:“我有个问题憋了一天了,你今日大张旗鼓地查案子,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度,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和那几个人接头?”
“当然不是。”戚卓容以手支颊,勾唇道,“我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戚卓容,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格。在京城这种随便撞个人都可能是达官显贵的地方,没有什么比名声更好用的武器了。我就是要告诉暗处的那些人,我戚卓容这次懒得韬光养晦,有本事就当面弄死我,弄不死我,就等着我被我弄死罢。”
司徒马倒吸一口冷气:“你戾气够大的啊,我的悬赏令挂遍各大府州,也没你这么生气。”
“那是因为你屡次逃脱,没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在哪安身。可我不一样,我身有羁绊,不可能逃走。”戚卓容冷笑道,“我忍这帮人忍得够久了。这世道已经变了,既然我回来了,那就要把他们以前送给我的,悉数奉还。”
第31章 这枇杷很甜。
二月十八,春分,宫中开宴,以飨甘州众将。
其实庆功宴本该在他们入京次日就举办,但那时正逢小皇帝遇刺,诸事纷扰,不宜办宴,因此才推迟到了春分日,等小皇帝脖子上伤痕淡了,才正式开宴。
小皇帝与太后坐在上首,下方是文武百官,左右各一侧,丝竹声声中,美貌宫婢如流水一般上前布膳。因为太后特意说了不必拘束,本就是庆功宴,当然是越热闹越好,所以官员们也不再拘礼,或凝神赏乐,或与人闲谈,再有胆子大点的,还敢走下座席,去敬甘州几位将领的酒。
戚卓容跽坐在小皇帝身边,正在给他一颗一颗地剥枇杷。这是从大理连夜采摘快马加鞭送入京城的早春枇杷,刚呈到她面前时甚至还带着凝结的露水。
“戚卓容。”小皇帝突然偷偷唤她。
“陛下有何吩咐?”她一边问,一边顺手把一个剥完的枇杷放进他的碗里。
“这枇杷很甜。”他像献宝一样神神秘秘地说,“你要不要尝一个?”
“这么多人,陛下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着,奴婢还是别冒这个险了。”戚卓容说,“陛下喜欢的话,就多吃几个。”
“那待会宫宴结束了,朕让人去你屋里送一篮。”
戚卓容垂眉笑道:“好,多谢陛下。”
小皇帝一边咬着枇杷,一边跟她小声念叨:“你看,人都趋利,按理来说今日宴会上最重要的两个,一个是郭守达,一个就是梁青露,前者是甘州总兵,功劳最重,后者是梁靖闻的女儿,又是大绍第一女将,想结交的人不在少数。可事实上去敬酒的人,虽然把每个人都敬了一遍,但还是在吴知庐那儿停留寒暄得最久。可见大家心里都有数,郭守达和梁青露走不长,还是跟着吴知庐才有前途。”
戚卓容低低应道:“是。而且近来民间对梁青露颇有一些闲言碎语,像是有心之人故意煽动。”
“梁青露没能升任,她对朕可有怨言?”
“意料之中罢了,她并无怨言。”戚卓容道,“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将吴知庐除掉,他除掉了,梁青露自然也就上去了。”
吴家依附陈家,若是兵权被陈家拿捏住了,小皇帝夺权就只会是夺了个寂寞。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小皇帝嚼着枇杷,目光看向场中奏乐的乐师。
他眼中带笑,仿佛两个人只是在品评乐师表演。
“奴婢近日在查打仗期间吴家的钱账往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定耐不住从军饷中动些手脚。”
贪污军饷是无可饶恕的死罪,她燕家满门当年就是死在了这上面。
“若是他们账做得干净,你查不到呢?”
“那自然还有别的路。”戚卓容剥完了所有枇杷,用湿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陛下想想,梁青露腹部中刀坠马,这才伤了身子,可她穿着盔甲,瓦剌的刀再锋利,也不至于从前腹捅到后背罢。”
小皇帝有一瞬的惊疑:“是吴知庐动的手脚?你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