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之端起杯盏,润了润口,“若是以后陛下委以重任,这后院中又岂会只容我家九郎一人。”
“他那样的性子,下官着实舍不得要他看清这世间卑劣。还望世女看在你们之间的情意上,放过我家九郎。”
“孟大人所言,确有道理。”李阮棠早就听闻孟晓之是出了名的脾气硬,不惧权势。
她微微含笑,“不过孟大人既然能知晓画舫船摇这等小事,想来之前坠崖一事,心中早就有了分晓。不然,以魏云若那般清风明月之人上门求娶,孟大人没道理拒绝才是。”
“不错,早前九郎坠崖,下官的确已经清楚了原委。”孟晓之并不意外李阮棠知晓此事,只道,“那姓魏的算计我家九郎在先,却又将此事统统推到齐昀身上,着实不是什么磊落之人。”
“疯牛冲出,的确是齐昀手笔。但我儿为何会站在悬崖边上,却是与她魏云若脱不开关系。”
一提起这个,孟晓之脸色难看,狠狠咬牙道,“此人心思细腻,先是与家中夫侍寻了个沾亲带故的关系,又几次三番与我家九郎偶遇。她年少有为,声名在外。九郎纯真,自然容易被蒙了眼。”
可怜她长年在外奔波,知晓这些事时,魏云若已然成功。
“其实此事,我也有责任。”李阮棠心中一叹,低道,“当初若非我跟上前去,也就不会有疯牛冲出。”
“此事到底孰是孰非,下官还是分得清的。”孟晓之瞥了她几眼,“之前九郎惧怕世女,每每遇见世女都吓得哭鼻子。就算世女知晓了其中原委,也无法与他提醒。”
“魏云若算准世女不会对此置之不理,定会招致齐昀因此妒忌生恨,继而要除去我儿。”
“一石三鸟,足见此人心思缜密。”
“九郎懵懂跟着魏云若站在那危险之地,世女相随,无非是想护他无忧。但——”
她语峰一转,颇有些瞧不上的努努嘴道,“倘若世女连魏云若这等计谋都避不开,又如何在金丹案中独善其身?”
李阮棠颔首,“大人所言不错。”她并未在这坠崖之事上多做辩解,“不过金丹案并未涉及九郎,又有大人从旁协助,也并非什么难事。”
“听世女这意思,您对我家九郎——”
李阮棠耳尖一烫,“实不相瞒,自很久之前,我便倾心于孟公子。”
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孟晓之挑眉,再低头看棋局,刚刚落下的黑子,看似毫无章法,却已在她尚未察觉时,连成一气。
黑白局势骤然颠倒。
孟晓之心下一愣,暗暗赞了句好棋。总归她一早就觉得李阮棠与自家九郎相配,如今两个小儿女也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她这个「恶人」也不能拿腔作势太久。
“这样吧。我暂且先应了世女之请。但有个前提,须得等金丹案尘埃落定。不知世女可愿接受?”
“自然。”李阮棠原本也是这样打算,只不过昨夜里她着实失礼,这才专门来都察院向孟晓之提亲。
“如此,我也就不与世女再多客气。”孟晓之换了口气,俨然一副李阮棠未来岳母的姿态,“世女早前留在青山书院的那处胡姓人家,最近怕是要多加小心。”
“孟大人可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论消息灵通,大晋之中,都察院无出其右。
李阮棠虽然也得了些消息,却模糊的很。
“也就这两日,就会有人动手。毕竟庆郡王也回了京,自是有人以为有了依靠,这才活跃起来。”
“至于君后那......”
孟晓之往窗外扫了几眼,压低了声,“幸亏你早前先将金丹案的罪证与君后禀过,不然此刻的齐府怕是要因为姻亲,跟魏云若等人联手。”
“其实,就算没有那些罪证,君后也不会放任齐府去救那扑不灭的火。”
李阮棠与君后打过几次交道,此人谨慎,断不会因为姻亲,就将齐府置于危险之地。
更何况,齐昀的这桩婚,还是魏君侍一手策划,就算君后当时逼于无奈认下了这门婚。
可魏君侍的底细身家,早就详细地写成了小册子,悄悄出现在了她的桌上。
思及此,李阮棠忖了忖道,“虽说魏君侍与魏云若在官府文书上写明并无亲缘,但这两人祖籍,离得极近。”
“祖籍?!”孟晓之疑惑,“我记得魏云若好似是江南周庄人士,魏君侍可是京都出身。”
她的话音刚落,旋即又拧眉沉思道,“不,既然君后暗中助力,只怕此事并非祖籍相近这么简单,或许她们正是血缘兄妹。”
孟晓之查案多年,于这种蛛丝马迹极为敏感,她双眸一亮,猛地起身,“眼下你我手中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庆郡王。若是从此入手,说不定就能寻到她们二人真正的关系。”
李阮棠颔首,“或许与当初那场太女之争有关。”
“你早就猜到了。”孟晓之惊讶于她的敏锐,心下登时又佩服几分。这些事,就算是她,也全靠都察院,才能知晓其中弯弯绕绕,进而推断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