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子。”胡幼宁语气平平,“不知公子这么晚约我出来,有何贵干?”
“阿宁,你怎么了?”
胡幼宁咬唇不语。
小郎君一怔,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疏离。但此刻方芝也快到了,他们还得尽快上船才行。
孟均示意知秋去知会守在船上的未丹,他压低了声,意有所指道,“今夜月色不错,所以想请你看戏。”
“看戏?”胡幼宁心下疑惑,跟着孟均走上湖边的一艘画舫。
水波漫漫,月色透过窗扇,洒下温柔的光。
“这是......”
胡幼宁微微皱眉,看向知秋递来的灰蓝色小厮服,“孟公子这戏?”
“阿宁,你且先换上。”屏风后,传来孟均清泠的声线,“一会我领你去另一艘画舫。”
他稍稍探出个眼,一本正经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些事,我想你亲自去瞧瞧再做分辨。”
胡幼宁心里咯噔一声,“你可是知道了什么?”他的手悄悄缩回袖里,一双笑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阿宁,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的。”小郎君紧了紧身上灰蓝色的小厮服,思来想去,又拿起包好的油纸包,藏在衣袖。
这是府中厨娘新做的小点心,味道清甜。他爱吃极了,今夜或许能见到李阮棠。
他就想带给她也尝尝。
孟均这厢收拾好,转过遮挡的屏风,胡幼宁这才回过神似的,囫囵将外衫套好。
他面上神色怪异,却还是猫着腰,跟着前面的少年郎。
岸边最大的那艘两层画舫,最上面那一层,临湖的窗半开,纱灯晕出的明亮烛光,远远瞧去,仿佛夜空中的璀璨繁星坠落。
伶人唱的小曲宛转悠扬,窗扇上隐约还能瞧见随之翩然而起的身影。李阮棠依旧坐在正中,她手里拿着斟满美酒的杯盏,时不时浅酌两口。青瓶一早就被秦容送了上来,他抿了抿紧张的唇,才刚刚跪在李阮棠腿边,就被人轻轻抬起了下巴。
“是你。”她微微笑着,低低而来的声音却冷漠的紧,青瓶猛地一抖,慌忙扯出个笑小心陪着,“世女,奴,奴想......想您,想得吃不下,睡不着,今夜也求世女怜惜。”
往日里客套的场面话,他说得磕磕绊绊。好在琵琶声起,遮住了他惊慌的声音,从窗外瞧着,便是副情意绵绵的对视。
秦容勾唇,手臂一扬,原本守在画舫的侍卫便撤去了大半。
这几日来,她都是送人上船再寻个借口离去。这一片的画舫,几乎都知晓此事,也清楚李阮棠不喜随船侍卫太多。
今夜里方芝要偷摸上船。
秦容负手,悠悠坐上马车。眼神惬意地瞧着缓缓驶向湖中心的双层画舫。
灰蓝色的小厮手里端着食盒,正一样一样往二层送着。
孟均和胡幼宁一早就混了进来,这会两人躲在一间空房,墙壁上挂着的《牧童放牛图》被人轻轻摘下,露出一个小孔。
小郎君先趴上前去瞧了瞧,这才与胡幼宁招了招手,“阿宁,你过来瞧。”
画舫上的墙壁薄,胡幼宁只靠近了些,隔壁的声响就听得清清楚楚。他疑惑地对上洞眼。
吱呀——,门板开合。
一身轻纱的青瓶被人拥着抱了进来,他眼神迷离,唇上水泽光亮。埋在他脖颈的女郎不住地往下。
那声响动静,直让胡幼宁后背僵硬。
“不会的。”他猛地退后,摇了摇头,“方姐姐与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女郎哪个不风流。”
话虽这样说着,可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洞眼看去。
满地乱扔的衣裙上,丢着他最熟悉的兜子。
上面的针线,他曾在夜里熬了许久,做了又拆,拆了又重做,这才敢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可如今,它被随意地脱在地上。
胡幼宁心头一窒,他怔怔地瞧着与他说过近日来事忙,不许他去打扰的女郎。
那曾赠他欢愉的手指,此刻正勤奋地讨好着一个小倌。
唇齿相贴,勾出无尽的旖旎。
方芝被挑起了兴致,才要抱着人往床榻上去,就被怀里满脸红透的青瓶一把推开,“可使不得,世女那我不能离开太久。偏你这冤家每回来,都得闹上一整夜才罢休。”
“怎么,你不喜欢?”方芝重新将人揽在怀里,低笑着剥去那层轻纱,“还是说这几日攀上了高枝,就忘了我这个老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