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阮棠没什么底。
见她答应,小郎君心中才好似轻松了些。
其实她们能这样呆在一起的时日,应该也不会再有多少了。
李阮棠迟早是要回京的,只要踏入京都,不用他自己说出口,便有许多人等着告诉李阮棠。她护了一路的男郎并非枕边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或许也不能再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帮她慢慢解毒。
小郎君一想起这些,心口就好似被人重重咬了一口,疼得眼角绯红。
孟均懵懵懂懂中亦知晓这事许是很亲密的,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救她。
眼下,李阮棠又了出门。
小郎君独自忧郁了一会,目光落在那一对快要枯萎的花环,忍不住握拳鼓劲,现在可不是感春悲秋的时候,他得振作才行!
孟均急急蹬掉鞋,抱着被子又睡回了榻上。他紧紧闭上眼,很是认真地算了又算。
虽说李阮棠坚持不住,但他没有受伤,只要白日里睡足了觉,等夜里精神,他主动贴贴,应该不会让李阮棠太费神才对!
对,她坚持不住,不是还有他么?!
贴贴,那可是两个人的事。
小郎君越想越在理。刚刚才培养出些困意,咚咚——,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周夫郎温和的声音传来,“李夫郎,今是芒种,村里的男郎们准备聚在一处青梅煮酒热闹热闹。您可有时间?”
煮青梅酒?
孟均一骨碌从炕上坐起,往常在京都,遇到芒种,多是大伙聚在一处送花神,倒是没听说过还有煮青梅酒的习俗。
小郎君好奇的紧,可他还惦念着要提前养足精神,哪里有空去瞧这个。他伸手将薄被蒙在头顶,刚要出声婉拒,就听周夫郎隔着门板又道,“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李夫郎若是去,喝些我们煮的青梅酒,于夜里安睡也是极为有益的。”
“真的?”
周夫郎话音刚落,薄薄的木门就被人从里轻轻打开,探出眼来的小郎君还有些犹豫,“要是我只去一小会,能喝到青梅酒吗?”
“自然。”周夫郎很是肯定的点点头。等孟均收拾好,两人一起走出院门,小郎君这才发觉阿宁不在。
“李夫郎有所不知,这煮青梅酒的往往都是些成了婚的男郎相聚,宁儿还未许人,所以今日便跟着我家三娘一同去后山坳打猎了。”
周夫郎一面在前边引路,一面又笑道,“村里煮青梅酒的地方就在村口那颗大槐树下,李夫郎,请。”
今日里才参加煮酒的男郎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这会三三两两坐在大凉席上,正交谈的不亦乐乎。
周夫郎简单介绍了身侧的孟均,当即就有几个年纪稍长的男郎打趣了几句,大家嘻嘻哈哈笑做一团,陌生感登时消除了不少。
一杯暖酒下肚,小郎君面上就被催出了薄薄的红。他小口小口抿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身边人眉飞色舞地说着趣事。
“要我说,你家那娘子一瞧便是个虚的,你平日里不给多补补,只怕是翻过年去,肚子也难有消息。”
“补?还要怎么补?家里但凡贵一些的,都统统喂给了她,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家那口子吃了药也就一口气的功夫,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要我说,还是你花活不够多的缘故。你可知邻村那个张夫郎么?”说这话的人神神秘秘往四周看看,示意大家围过来些,低道,“他家那娘子听说原本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一早就伤了身子。”
嗳?受了伤?
孟均听得一怔,端在手中的酒也忘了喝。他悄悄挪了挪身子,侧耳过去。
“可张夫郎不是普通人,愣是将病苗唤出了新芽。”
众人登时都唏嘘一片,更有男郎直接质疑,那人也不慌,低道,“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骗你们作甚。总归他就在邻村,等下次孙货郎来,你们打听打听不就清楚了?”
小郎君虽说没有完全听懂,但他连猜带蒙,大抵知晓他们是说花活能让女子尽快康复。
可花活又是什么?
偏偏在场之人都一脸心知肚明的神情,孟均也不好多问。小郎君登时又愁闷起来,眼神落在身侧快要开败的小花,忍不住伸手轻轻揪在掌心。
新的青梅酒又上了一轮。
分酒回来的周夫郎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闷闷坐着的锦衣男郎,他与周围人简单寒暄了几句,这才坐在孟均身边,悄声道,“李夫郎可是有心事?”
小郎君刚刚摇头,又顿住。他先是往四周看看,见无人注意他们,犹豫了片刻,方低低开口,迟疑道,“周夫郎,你知道什么是花活么?”
“......”周夫郎面上一僵,随即便明白定是那几人又口无遮拦,说了些浑话。他勉强镇定了精神,正打算敷衍过去,就听孟均恹恹道,“刚刚他们说花活可以让女子重获新生。可是我连花环都编不好,也不知这所谓花活难不难。”
要是他手再灵巧些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让李阮棠尽快伤好,无病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