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寻椰
时间:2022-02-11 08:46:20

  丁喜本来面无表情的,听到最后一句神色有些动容,“你说什么?无量大师离世了?”

  汪禹“哈哈哈”笑了出来,却没有回答,被狱卒推进牢房。

  丁喜有些无措,看向孟语唐。

  “走吧。”他说。

  汪禹被处以绞刑,行刑的时候丁喜没有去看,躲在屋子里睡大觉,孟语唐倒是替她走了一遭,打点了番,将尸骨烧了,装在白色净瓶中带回来交给丁喜。

  “你去过宁安寺吗?”丁喜问。

  孟语唐没有回答。但他是去过的,宁安寺最出名的便是寺门口的那一排柳树,春日柳絮纷飞,呛得人打喷嚏,却仍旧拦不住善男信女祈愿的心。

  “我备了两匹快马,今晚便可以启程。”

  丁喜笑了笑,“多谢你,走吧。”

  孟语唐备的马确实能跑,脚力很足,一路上丁喜的脑子仿佛被清空,没有思绪乱想,能在意的只有眼前的路、耳边的风和被马鞍咯得生疼的屁股。

  她同汪禹很多年没有见过,跟无量大师更是,儿时的那些故事稀里糊涂的很多都记不清,只剩这两个名字还埋在心里,眼下也只能永远埋在心里了。

  好多年前自己万事都要求个明白,别人的故事前因后果都想弄个清楚,在意每一个细节,在她心中,万事万物的巨变都是由某个不经意的“失误”导致的,搞明白这点失误很重要,因为这样整个故事的逻辑才通畅,才能使旁人信服。现在却把心放得很大,那个“失误”对结局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了,就好比今天炒了个青菜,青菜太咸,是因为厨子舌头不灵光还是受了手抖毛病的影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嘴的那一刹就把人给齁死了,为了不继续齁死别人只能加水,或者把菜倒掉。

  到了宁安寺,丁喜老老实实把汪禹的骨灰同无量大师的埋在一起,无量大师的牌位摆在祠堂,汪禹不是佛门中人,没有办法立在一处,便只能作罢。

  丁喜在宁安寺添了些香火钱,小住了几日,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没日没夜写东西,齐天正宗的故事要有个结局了。

  夷心异宗同齐天正宗百年纠葛,打得如火如荼,可是大师兄一觉醒来才发现千般都是大梦一场,夷心异宗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师尊收拾干净了,师兄师弟相处其乐融融,小师妹依然是天真烂漫。师尊去了小师妹家中提亲,万事都很顺遂,选了黄道吉日,在山上大办了一场,红盖头一掀,龙凤烛亮了整宿。次日小师妹已做新妇,再过了几个月,小师妹又怀了身子,派中诸人拿她当尊佛供着,捯饬些大补的食膳给她吃,却被师尊骂“瞎胡闹!也不怕克化不了!”怀胎十月,小师妹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一天一天过,山上的桃树每年开花、每年结果、每年又凋零,年复一年,其乐融融。

  “总算有个幸福结局了,”丁喜落笔,嘴角浅笑,不知是喜还是悲。

  即使那个放弃一切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名字。

  故事写完的那天,她打开许久未开的房门,一缕晨光照进来。寺里的僧尼已经起床做早课了,步履匆匆,她去饭堂用些斋饭,煎豆腐刚下嘴,眼角余光便扫到徐步而来的孟语唐。许是刚刚睡醒,眼睛惺忪,呆呆愣愣,略显无辜。丁喜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这会孟语唐也注意到她了,在她身边落座,一边拿起干净的碗盛稀粥,一边道了句“早”。

  丁喜把嘴里的煎豆腐咽下,囫囵应了句“早”,又好奇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北域没什么急事要回去处理的,便留下来休息一阵。”

  丁喜点点头,然后便没有别的好说的了。嘴里的粥一口接一口下咽,眼前却开始有氤氲的水气,视线逐渐模糊,她想起来从前,年少的自己和孟语唐,两个人呆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要讲,哪怕是吵架斗嘴,永远不会有冷场的时刻,孟语唐从没让自己的话掉在地上过,此情此景回忆起来,属实叫人难过。

  丁喜努力将眼泪咽下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问,“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诵经念佛。”孟语唐猛灌了一大口粥。旁边有个小僧尼在收拾碗筷,听见他们这里的动静,插了句嘴,“师父都说这位施主有佛缘呢。”说完念了句阿弥陀佛,便抱着碗筷走了。

  “只是尘心未尽。”孟语唐接着道,“寺里的主持大师是这么同我说的。”

  “大千世界,人人都在红尘中挣扎,尘心未尽也是正常。”

  孟语唐点点头,又道:“你预备何时回缥缈峰?”

  丁喜其实不预备回去,她觉得自己得找点事情干干,缥缈峰有裘刃照拂,不需要自己事事躬亲,在外游历成天就是游山玩水,结交好友的,也不算什么正经事,她觉得自己得在什么地方找份活计做做,创造些价值,证明自己在世上没有白活。

  于是她问孟语唐,“衙门招衙役,有什么要求?”

 

 

64章 西漠风沙6

  衙门不做苦工的衙役,竟还是要考试的,而且是招长期工,丁喜对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的认知很深刻,因此找了个看起来很高级的香粉铺,打算去卖卖香粉。

  香粉最早是由米粉做的,但极易粘结,不够松散,是以后来又出现铅粉,增白显著,光泽也更明显,如今市面上交易的大多是铅粉,佐以不同的香料研制而成。

  苏家香粉铺是整条街最出名的,丁喜白日里挑了个店内不忙的时刻去打探了两句,并不缺人手,是以趁着铺子打烊,在回家路上同店里招待客人的小丫头攀了攀关系,塞了几锭银子,央她称病,让自己去帮忙,小丫头喜笑颜开答应了,丁喜也是心满意足,孟语唐闻说之后只不轻不重道了句:“也不知你在店里能挣上几钱银子。”丁喜不以为意:“咱就是乐意!”

  上工第一天,丁喜便对香粉铺子的掌事十分满意,原来铺子恰有个小厮同昨日那小丫头两情相悦,掌事见小丫头生病了,便给那小厮许了假,要他回去照顾那小丫头。掌事一片善心令人感动,不过铺子便缺了人手,打算再找个临时的帮工,丁喜立刻“自告奋勇”、“身先士卒”拉了孟语唐过来。

  丁喜每日只消在铺子里接待来采买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动动嘴皮子,嘴甜些说得人心花怒放,买卖变成了,孟语唐的活便累些,不爱出门的闺阁小姐们向铺子预订的香粉,待有货了之后便要由铺子的小厮一个个送上门去,孟语唐日日做的,便是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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