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公主这话可谓是踩了傅娆痛处。
她这辈子确实是别想了,隐隐的有些刺痛,被她压下去。
今日是谢襄与贺玲大喜,她不能与平康公主拌嘴,是以起身避开,沿着长廊来到一处偏僻的回廊,凭栏而立,心口的呕心涌上少许,秋香连忙给她递了一枚酸枣,她小口嚼着方才舒坦些。
须臾,一道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傅娆回眸,正见徐嘉身影颀长立在回廊口,清润如玉。
她愣了愣,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徐嘉未曾搭话,目光逡巡着她的脸颊,他从未见傅娆这般美,甚至有几分国色天香的气韵,印象中她荆钗布裙,闲暇便倒腾那些瓶瓶罐罐,身上从不见一件像样的首饰,那时他也曾想,有朝一日高中,要替她置办一身喜庆的衣裳,让她漂漂亮亮嫁给他。
“娆儿....”他沙哑唤着她,目光略有迷离。
傅娆脸色一变。
秋香见状,立即上前挡住徐嘉的视线,冷冷呵斥道,“驸马爷这是做什么?”
平日唯唯诺诺的丫鬟,此刻如同小兽一般护在她跟前,令傅娆吃惊,不过想起农家的姑娘爬摸打滚,骨子里皆有几分悍性。
徐嘉无视秋香,目光直落傅娆的眉眼,“娆儿,我知你心意,我实在不忍瞧见你这般孤苦,你是不知,外头那些女人口舌锋利,话里话外皆是排揎你的,我听着心中绞痛......”徐嘉似做出一番决心,郑重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傅娆听得云里雾里,只当他是疯子,拉着秋香从另一处离开。
谢家人丁虽不兴旺,宅院却极大,傅娆在园子里绕了一圈,瞅见快要开席方回花厅,怎知上了廊庑,听见里头传来尖碎的嗓音。
“傅娆呢,把她给我叫来,她怎么有脸勾搭徐嘉?”
厅内闹哄哄的,聚满了人,好几位官宦夫人劝平康不要闹事,平康公主却是气红了眼,
“韩夫人,您是礼部尚书家的夫人,您评评理,徐嘉已是本宫的驸马,傅娆再怎么不甘心,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何以现在揪着不放?”
傅娆那般果敢的女子,怎会与徐嘉纠缠不清?
韩夫人不信,“殿下必是误会了....”
“怎么可能,沈家的丫头亲自瞧见的,您不信我的为人,难道不信沈柚?”平康公主指着沈柚身侧的侍女道,
那侍女躲在沈柚身后瑟瑟发抖。
两刻钟前,她无意间瞧见徐嘉与傅娆私下见面,回来花厅悄悄说与沈柚知,偏偏被平康公主逮了个正着,抓着她不放,逼着她当众说出真相。
这下好了,闹得人家喜宴一锅粥似的,她回沈府怕是会被打死。
沈柚满脸窘迫,央求着道,“殿下,事情如何还不得而知,我这丫头眼神一贯不好,看错了也未可知,今日是世子婚宴,您有天大的事也得压下,待回头再料理如何?”
平康公主好不容易逮着傅娆错处,怎可错过,再说,搅了谢襄那病秧子的婚事才好呢,近来谢襄在督察院办了几桩案子,风头正盛,世人皆拿他与徐嘉相比,平康公主自然不好受。
谢襄,可是她不要的人,凭什么盖过徐嘉?
彼时,傅娆亭亭立在门口,数十道视线聚在她身上,皆是鄙夷与质疑。
傅娆有口难言,那头徐嘉赶来,也矢口否认,强扯着平康公主欲离席,平康公主将他甩开,指着傅娆道,“你们来得正好,三人对质,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徐嘉瞟了一眼傅娆,暗自懊恼,试图去牵平康公主的手,温声恳求道,“殿下,我若真要与她话闲,何至来这谢家,不是平白落人口舌吗?”
官眷夫人连连称是。杨夫人与杨姗姗百般开解劝说,平康公主置之不理,她死咬着沈柚不放,沈柚叫苦不迭。
直到一清俊身影缓缓从石径步上,他身姿凛凛,眉如点漆,淡声道,“沈家丫头看错了,那个人是我。”
李勋话音一落,整个花厅鸦雀无声。
无数道视线戳在他身上,惊讶,惋惜,不解,不一而足。
李夫人正在嗑瓜子看热闹,不料瓜子磕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差点没从椅上跌落,连忙倾身向前,眼神锋利地制止李勋。
自从李勋与梅玲筱解除婚约后,李家的门槛便被媒人踏破。
李家乃大晋老牌贵族,根深叶茂,其父李维中是内阁大臣,李勋更是生得芝兰玉树,乃年轻一代之翘楚。京中想嫁他为妻者,如过江之鲫。
平康公主顿时傻眼,声量弱了几分,“表哥,你是不是糊涂了?”
李勋目无波澜看向沈柚那位侍女,
“我身上有伤,恰巧碰见傅姑娘,随口向她讨教疗伤之法,并无他意...”
李勋视线冷冷淡淡从徐嘉身上掠过,垂目道,“我与他衣裳颜色相近,倒是叫人认错了,是以误会了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