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对上他幽深的眸眼,嗓子如同黏住似的,半晌没吱声。
其他诸人扫了一眼李勋与徐嘉穿着,皆是蓝色袍子,也难怪丫头看错。
那侍女见有人相救,赶忙磕头如捣蒜,
“原来是李公子,是奴婢不长眼,瞧错了,还请公主殿下与驸马爷恕罪...”
徐嘉离她最近,一脚往她胸口踹下,怒道,“瞎了眼的狗东西!”
心中却对李勋冒然认领,生出浓浓的警惕。
李勋这么做,意欲何为。
平康公主却不信,上上下下扫视李勋,问道,“表哥,你受了什么伤?我怎么不曾听舅舅和舅母提起?”
李勋悠然一笑,冷峻的眉眼似堆着万千风华,他稍稍触碰左膊,“我此处曾受了伤,起先不太当回事,近来却迟迟不好,闻傅姑娘医术高明,是以请教。”
李夫人见儿子胳膊抬得艰难,脸色一变,忙得上前搀住他,“你这伤是何时起的?怎么不曾与母亲说?”
“不想叫母亲担忧....”
傅娆闻言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上回行宫途中,她向李勋道谢,李勋不言自己伤势,而此刻却说旧伤....
傅娆心中狐疑,来到他跟前,“李公子,可否让我瞧一瞧你的伤口?”
李勋微微错愕,旋即失笑,“不必了,男女有别,我不想再牵累姑娘闺誉受损。”
傅娆却是慨然一笑,郎朗回道,“李公子,我傅娆立志从医,他日若我夫君介怀此事,我宁可不嫁,李公子不必忌讳,眼下,你将我视为太医院医官便可。”若是皇帝在意,因此厌弃她,则正中下怀。
李勋神色复杂望着她,见她眸眼坚定,也不好推辞,遂改口道,“那就有劳傅太医。”
李夫人犹豫片刻,也咬下牙关,“若傅姑娘能治好我儿,我有重礼相奉。”
言下之意是怕傅娆因此缠上李勋。
傅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吩咐秋香,“去马车取我医囊。”
旋即着侍者领着二人去花厅隔壁的一间僻静院落,李夫人与杨夫人自然随行,杨姗姗也要去,被杨夫人制止,韩夫人为傅娆声誉着想,也含笑道,“我也去吧,也好给县主做个见证。”怕旁人再误会傅娆。
傅娆其实不在意这些,不过还是感激着朝她屈膝,“多谢夫人。”
这位韩夫人真不愧是宰辅之妻,胸襟宽博。
及入厢房,李夫人亲自帮着李勋将胳膊伤处衣裳解开,一条醒目而狰狞的伤疤露了出来,李夫人吓得脸色发白,手臂微颤,眼泪簌簌扑下,心痛道,“儿呀,这是何时受的伤....”
李勋垂眸淡声道,“前几日去郊外狩猎,不小心所致。”
傅娆身子已是有些乏饿,略撑着小案坐下,细细查看李勋伤势。
伤口被剜去一块肉,虽长了新肉,可伤口泛青,显然是中毒之症....定是那日行宫狩猎,将她与谭正林遣开后所受之伤。
傅娆心情复杂,又兼身子不适,额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李勋离她近,一眼瞧见,微微担忧,“傅姑娘,若是身子不适,便改日....”
傅娆摇了摇头,直起身子,缓缓喘着气,“伤口之所以久久不愈,是因蛇毒之故,我今日且帮你解毒,还要将外面这层泛青的肉给割去,敷药方可。”
李夫人闻言默然落泪,又见傅娆谈及剐肉神色淡然,心中对她存了几分凛色。
韩夫人将她搀开,“让县主安心救治。”
秋香将医囊送来,傅娆便着手解毒剐肉。
李勋全程皆是闭目不语。
费了两刻钟,傅娆收手,已是大汗淋漓,李勋闻她喘息艰难,立即睁眼,瞧见她脸色泛白不忍道,“傅姑娘,辛苦你了...”
傅娆搀着秋香缓缓起身,疲惫地摇头,复又瞥他一眼,神色默然道,“该我谢你,李公子,好自为之。”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不医治,这人性情太古怪了。
李勋闻言眸色稍顿,握着伤处久久不言。
“着人去荣善堂买生肌膏三瓶,三日后你自行请贺太医给你查看,若毒素已出,早晚两次膏药,一月可痊愈。”
至门口,李夫人已整理仪容,朝傅娆一拜,“辛苦县主,晚间李府会将诊金送到。”
傅娆原想说不必,可若拒绝,这位李夫人多半以为她肖想李勋,便微一颔首,与杨夫人一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