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闻言微顿,渐渐红了眼眶,“坤儿,谢谢你今日替我出气。”
谢坤斜了她一眼,“谢我作甚,我是姐姐含辛茹苦养大,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难道不该替姐姐出气?那我活着作甚?”
不等傅娆回他,又拍着胸脯正色道,“姐姐放心,弟弟我一定给你争气,绝不会叫姐姐失望。”
傅娆热泪盈眶,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哦,对了,今日之事你千万别告诉娘,娘身子刚好,莫要让她动气.....”
不待傅娆说完,傅坤立即点头,“我知道,我绝不会说,娘不仅会气病,她还会想尽法子逼你嫁人。”
傅娆愕住,坤儿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默了片刻,轻声问他,“你难道不希望姐姐嫁人吗?”
傅坤想了想,郑重其事道,“我希望有一个人来疼姐姐,要是没有那样一个人,我宁愿姐姐不嫁。”
傅娆怔怔望着面前的少年,打心眼里觉着,他长大了,他会替她着想。
这个世上,若有谁不求回报,不计生死与利益为她好,唯有傅坤。
而她也是这般对他的....
她失笑压住心头的苦涩与撼动,“若是姐姐真的不嫁,你待如何?”
“我养姐姐呀!”傅坤理所当然道,“姐姐放心,你若真不想嫁,就踏踏实实待在家里,若是母亲再闹你,我替你说话。”
傅娆抱着手炉,挪身至塌上靠着,逗他道,“若你将来的媳妇嫌我怎么办?”
傅坤脸色僵了僵,旋即皱眉道,“我的一切皆是姐姐所给,我的妻子若逼我抛弃姐姐,这样的妻子我宁愿不要,自然,结婚前我也会与她说道清楚,她不乐意我便不娶,谁也不碍着谁,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通情达理的媳妇了。”
傅坤越说越起劲,傅娆笑不可支,揉了揉他的脸颊,“谁知道等你娶了媳妇会变成什么样,得了,你放心吧,姐姐不会拖你后腿。”
“姐姐怎么会拖我后腿呢....”傅坤不满她这般说,见傅娆打着哈欠,起身辩道,“姐,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我呢。”
傅娆忍着笑意,认真点头,“我信你。”
她信傅娆,另外那个人,她能信吗?
傅坤往门口迈出几步,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折身,探头探脑问道,
“姐,你说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居然差点将那徐嘉给打死,对那泼皮公主也极是严苛....瞧着像是个明君...”
傅坤话未说完,傅娆急得瞪了一眼,“私下不能妄议君上,陛下当然是明君。”
以皇帝的德性,定派了侍卫来府上,傅娆担心侍卫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傅坤直起身子,砸了咂嘴,略有些嫌弃道,“公正清明,就是女儿给养坏了....哦,姐,原来陛下这般年轻呢.....”
傅娆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微微发烫,手指深深陷入被褥,嗔怒道,“快些去睡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傅坤打了个揖,替傅娆掩上了门。
傅娆歇了一日又去衙门,而这两日,皇帝恰恰去太庙跪经,又亲自教导平康公主,也不曾得闲来看她,不过人没来,倒是遣人送了不少物件儿来。
一位三十多岁的管事领着一群小厮进了门,拢着袖躬身在郑氏跟前禀报,
“我们家四爷曾在京城置办了一栋宅子,前两日将宅子卖掉,那新主人是为儿子成婚,是以家具皆不要,没得浪费了去,这般重物也不好携带,四爷生意全靠咱们县主照看,便想将这些家具送来府上,权当有个落脚儿地,夫人别嫌弃了才好。”
郑氏从来都是精打细算之人,“哪里的话,只是太不好意思了些,这样吧,你们瞧着折算多少钱,我们给些银子才好。”
管事哭笑不得,语气越发恭敬,“您这话没得埋汰了咱们四爷,四爷走南闯北一向豪爽,夫人瞧得起肯收下这些家具,爷便高兴了,哪里能收您的钱,传出去,损了咱们爷的名声。”
话说到这份上,郑氏也不好推辞,瞧见外院挤满了人,东西已送来,若推却怕是真的要丢了,
“先送进来吧。”
管事长袖一挥,小厮鱼贯而入。
林林总总,院中摆满了各式家具。
两条黄花梨霸王枨条桌,一黄花梨两卷角牙琴桌,黄花梨夹头榫翘头案一座,黄花梨品字栏杆架格,平日可以搁些书籍茶具之类,还有一八尺高的凤纹衣架,六把乌木小扶手椅,十来个紫檀木束腰珐琅面心方凳,一面红木框雕漆嵌玉石围屏,及相配的剔红九龙纹宝座,最后又抬了一紫檀竹节雕花卉纹多宝格。
瞧着确实是老物件,可哪一样都是上好的家具,平日里正儿八经去买,得多少银子呀。
郑氏立在廊下堪堪站不稳,若叫人退回去,她话已发下,不是白折腾人家么,可若收下,这得多少银子的事,哪怕旧物,也不是他们现在消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