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上上下下打量女儿一眼,身段儿被披风裹得极紧,瞧不出端倪来,只底下露出一截湖水绿的长裙,不是她今日所穿那身,她明明穿着家产的旧裙,怎的突然换了一身....
视线再挪至她脸颊,俏脸微微泛红,似有不正常的艳色,眸眼湿漉娴静,发髻虽微有些不整,却大体瞧不出什么不妥来。
“娆儿,公主对你做了什么?”郑氏满目忧心。
“对啊,娆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贺两位婶婶皆是惊疑。
平康公主与傅娆视线不偏不倚撞上。
公主神色复杂,带着几分心虚挪开,她唇角一扯,心里咂摸不出啥滋味来。
傅娆冷冷淡淡瞥了她一眼,平静道,“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娘与婶子们莫要放在心上,娘,您快些去后院瞧一瞧,一概损失皆记好,回头请公主双倍赔偿。”
平康公主眼神嗖嗖直起,怒气提到嗓眼,对上傅娆冷若冰霜的脸,又堪堪泄下,闷声片刻,她把脸撇去一旁,算是默认。
郑氏等人只觉今夜平康公主与往日大不同,心中意外,却也没多想,只盯着傅娆忧心忡忡道,
“娆娆,你真的没事?”
傅娆神色收敛,冲她虚弱地笑了笑,“娘,我真的没事,只是累了些,你们快些去忙吧。”
郑氏缓缓点头,见平康公主还杵在这,不由轻声催促,“殿下,您也回去歇着吧。”
言下之意是平康公主先走,她再走。
平康公主恨不得立即脱身,可她父皇不发话,她敢走?
她负手,清了清嗓子,摆出架势道,“你现在就去后院清点损失,本公主在这里等着。”
众人眼现惊异之色。
这一点都不像公主的作风。
傅娆往郑氏递个眼神,“娘,难得公主爽快,您快些去吧。”
郑氏犹然不放心,可傅娆再三安抚,她只得领着其他人退下。
小金子与秋香从暗处闪身出来,暗卫也立即守去四处。
傅娆瞥了一眼僵愣的平康公主,折身入内。
秋香飞快将屋内拾掇一番,忙去灌了个汤婆子递给傅娆暖手,小金子替皇帝与傅娆斟水,二人伺候好又去外头守着。
平康公主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膝盖处涌上密密麻麻的痛意,往她骨缝里钻,疼的她眼冒泪花,她不敢抬头,只气恹恹地立在屏风处,无精打采,心生绝望。
惊惧,憋屈,短短一刻钟,她仿佛尝尽世间滋味。
傅娆竟是成了她父皇的女人。
再联想宫中情况不明的母妃,平康公主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万千情绪煎熬在心口,最后只剩下憋屈与难过,
她眼底泛着泪,扶着屏风朝皇帝的方向缓缓跪下,
“父皇,女儿跟您发誓,今后再也不寻傅娆的麻烦....”
皇帝依然是那副闲适的模样,冷声问道,“傅娆是你叫的?”
平康公主如当头一棒,愣似石雕。
这话...什么意思?
膝盖的痛楚逼得她不得不将左腿弯曲,她几乎是跪坐在右腿肚,轻轻揉捏着痛处,一时反应不过来。
皇帝见她不醒悟,脸色微沉,“你今夜是何居心,当朕不知?平康啊平康,非要朕抽了你的筋,你才能重新做人?”
平康公主吓得眼泪簌簌扑下,跪的规规矩矩,摇头哭道,“父皇,儿臣这次是真的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若再伤害她,您就砍了儿臣的头....”
她话音未落,只见皇帝朝傅娆伸手,温声道,“过来,坐。”
他伸手够住傅娆,带着几分哄的意味,将她往身边一带。
傅娆不情不愿,挨着他坐下,眼神瞥向别处。
皇帝将她手握在掌心,眉目沉沉,看向平康,
“今后她便是你母妃,现在,你给她磕个头,赔罪,今日之事朕可以不追究。”
平康公主脑海如天雷滚滚,眼眸睁得大大的,泪珠在眶中打了一个转,无声无息跌落,久久理不清思绪来。
她堂堂大公主给一个女人磕头赔罪?
后宫低阶妃子见了她,尚且都要行礼,现在让她给傅娆磕头赔罪?
等等,按例,以她现在的品阶,皇宫除了皇后,只有皇贵妃可压她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