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骤然离开,她却不敢回避,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便是正面应对。
除了跟他认错,她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就是罪该万死,她就是欺骗了他,还带走了他的孩儿。
想起他有咳血之症,傅娆心急如焚,担忧喊道,
“陛下,您别气坏了身子,您有什么火冲我来....”
裴缙闻言脚步猛然止住,猩红的双眼布满血丝,干红龟裂,寒气逼人,
背对着她,从牙缝挤出寒声,
“你追来作甚?你不该是盼着朕死,你好无后顾之忧么?”
傅娆跌跌撞撞跑至他身后,还未来得及行礼,听了这话,只觉哑口无言,默了一瞬,望着他高大的身影,软声道,“陛下,我错了,对不起...我任打认罚。”
裴缙不敢去瞧她,他怕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孩子,爹爹,在边关打仗....
她诈死果然是为了成亲生子,是为了躲开他。
笨笨?呵呵,这名字可真难听!
他心如同在油锅里煎熬,眉心似凝聚着一团火,他现在就恨不得转身,将这个小女人掐在怀里。
他以极大的意志力,克制着,大步往前迈。
傅娆这就般磕磕绊绊地追着他到了客栈。
君来客栈早已被暗卫控制,里里外外全部是皇帝的人马。
裴缙前一脚迈进,傅娆后一脚跟入,倒也没人拦她。
她循着他的脚步,气喘吁吁上了二楼。
越过开间,迈过雕窗甬道,跟着他往东折入面江的书房。
门口的小金子乍一眼瞧见傅娆,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县主....”
巨大的惊喜笼罩着他,他似不敢相信,抹了一把脸,再定睛一瞧,确定是傅娆,方痛哭流涕道,“县主,您还活着,您居然活着,太好了....”小金子手足无措地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傅娆满脸愧色朝他颔首,想与他说道几句,念及里面怒火中烧的男人,难为情地朝他屈了屈膝,大步跨入门槛。
小金子会意,含着泪咧着笑嘴立即将门给掩上。
傅娆绕过人来高的黄花梨博古架,便见皇帝已端坐在圈椅里,
只见他面罩寒霜,眼神沉沉如旋涡,浑身寒气慑人。
傅娆娇靥如花,堪堪立在不远处,手绞着绣帕,痴痴凝望他的脸,他面色冷白,眉眼冷隽,于眼角拖出一抹锐利的锋芒。
唇红,眼热,可见肝肺火气旺盛,是真真被她气坏了....
傅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一个念头,想治好他的身子。
她往前扑跪在地,含泪唤道,“陛下....”
“臣妇有罪,万死难赎,您切莫因为臣妇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的....”
裴缙闻言唇齿咬出一抹血色,眼风沉沉扫了过来,涩声问,“臣妇?你是谁的妇?”
他字字千钧,砸在她脑门。
傅娆僵愣住,这些年奔波在外,独自一人时,她便伪装成一少年,倘若带着孩儿,便是妇人装扮,若非如此,难道让旁人以为她是未婚生子么?是以,人人问她夫婿何在,她便借口夫君远在边关行军打仗,邻里街坊总因此,多疼她几分,也敬她几分。
她是谁的妇?
这话让她作何回答?
说是他的妇,他要么?他认么?
她可没脸,也不指望他会原谅她,眼下他发现真相,能不处死她已是万幸,她还能奢望旁的?
眼泪簌簌扑下,傅娆只觉心头千帆过尽,只余一抹悲凉。
她含泪,一字一句颤声回,“我不是谁的妇....我也没有嫁人.....”
垂下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如何都止不住。
裴缙震住,所有恼怒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定定望着她,喜上心头,“你没嫁人?”
傅娆咬了咬唇,闭目,面颊被红晕染透,似有血色破出,声若蚊蝇道,“我怎么会嫁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