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现在的装扮实在不方便回王府,于是文榕榕带五爷到了她与娘亲居住的老宅院,两人进去换了装扮。
“原来你娘亲的藏书真的很多。”比她快了一步换好衣裳的夏侯雪来到书房转了一圈,不禁想起他们在萝河山庄的初遇。
那时的他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微妙的关系。
“王爷如果有想要看的书,也可以告诉我,我有门路。”文榕榕也换上了衣裳,脸盘又成了那灰土色,粗粗的眉毛朝他挑了挑。
“如此,倒是感谢夫人了。”夏侯雪深深地笑了一下,来到她身旁,欲言又止道:“只不过,那方面的书……不营养,夫人还是少看为妙。”
文榕榕:“……”那方面?原来他还记得她在萝河山庄说的话啊。
“胡说什么。”她略微羞涩,瞪了他一眼,再也不理他,低头就把烛火吹灭了,转身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五爷的胸膛,她急急后退,却是被他顺手搂住腰肢,双手成掌挡在他的胸前。
“ 哦,原来夫人如此主动?”夏侯雪挑着眉,透过月光看着她模糊的脸庞。
“才不是,你无赖。”文榕榕拍了拍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但又徒劳无力,又羞又恼。
“你瞧瞧,你还这么光明正大吃本王豆腐。”他低头,用下巴往她的双手那够了一下,唇角勾着肆意而戏虐的笑容。
“你……”她猛地抬眸,撞进了他散发着亮光的双眸中,愣了一愣。
夏侯雪低头看着她,而她仰着头,露出好看的下颚线。她眨眨眼,像是在渴求落雨的玫瑰花,期待着什么。
鬼使神差般,他慢慢低下头,以两人的姿势和弧度,只要他轻轻往下,就能亲到她的唇瓣。他也这么做了,慢慢地、慢慢地低头,视线落在粉红色的唇瓣上,只差一点就能亲上。
他的双手,瞬间噙满了汗水。
猛然,文榕榕狠狠地顶头,用脑门朝他的下巴撞了过去,然后从他的怀中逃了出来,跳到门框边上,一脚已经踏了出去,一脚还在屋内,她吧啦着门框,转身回头,笑道:“五爷才是休想吃本姑娘的豆腐。”
“……”
他摸了摸被撞痛的下巴,抬头就看到门边的少女。月光稀松洒落在她的身后,她笑得很灿烂,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
“你给本王等着!”他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跑着去追她,两人又恢复了以往打打闹闹的模样。
但或许只有他们不知道,连今夜的月光也知道了——爱意甚浓。
换了装扮之后,两人准备回府。文榕榕刚关上门,下意识朝二姐那院落看了一眼,只见那屋子里还亮着灯光。
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二姐还没睡?
正当她出神疑惑的时候,那名小年轻带着一名背着医药箱的大夫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路不知说了什么,都是眉头深锁。他们推门,着急地进去了。
“怎么了?”夏侯雪问了一声。
文榕榕并没有回答,而是朝二姐那院落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10:04:57~2021-08-11 13:3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艾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二姐的痛
他们急匆匆赶进门,只是顺手将门带上,并没有搭上闩门。
文榕榕走到院前,轻轻推了一下门就打开了,她朝内看了一眼,只见那年轻男子和大夫的身影刚消失在回廊,拐进内院。
她看向五爷,只见他朝她轻轻点了下头,仿佛不需要她说什么,他便都懂。她感激地一笑,跟着进了院内,从主堂到回廊再进入内院,而五爷就跟在她身后。
内院屋中亮着通明的烛光,隐约能瞧见人影。
文榕榕本想去门边瞧上一眼,却被夏侯雪拉到一旁,躲在左侧的屋檐下。他拉开窗扉的一角,朝里看了一眼。
那大夫正在给床上的人看病,但被他们的身体遮住,看不见床上的人。诊脉结束之后,大夫提着药箱,开了一张药方,便随年轻男子出来。
这时文榕榕才看清床上的人,正是二姐文暄暄。这才几日未见,二姐的脸色愈加苍白憔悴,不停地咳嗽,分明是染了重病。
她蹙眉担心着,二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房中出来的年轻男子正在送大夫出去,刚走到回廊之时,那年轻男子拉住大夫,低声问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大夫叹了口气:“老夫实在是尽力了……夫人的痨病拖的时间太长了,回天乏术啊,只能开些药缓减胸痛。”
“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出去。”年轻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将大夫送了出去。
回廊正对着左侧屋檐,躲在那的文榕榕将大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这样?”她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转身寻找夏侯雪,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不敢置信道:“你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什么病?什么回天乏术……”
“那是什么庸医?他到底会不会看病!我二姐怎么……怎么可能……”
“你冷静点。”夏侯雪轻轻搂住她,一下下拍着她的背:“不要让她担心,一会先找那个人问清楚。”
对,先找那个混账小白脸问清楚。
文榕榕点了点头,随即两人去了主堂。
刚到主堂,就碰上送完大夫回来的混账小白脸,他明显一愣,带着几分心虚走到文榕榕的面前,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文榕榕不准备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刚才大夫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和我说实话,我二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那年轻男子愣在原地,犹豫地看了文榕榕好几眼,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说,我答应了将军夫人,不能说……”
“将军夫人?你还知道她是将军夫人!你知不知道,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她的家人会很担心她,你以为你这样真的是在帮她吗?”
“可是我……”他还是犹豫不决,不知能不能说。
“你可知道,或许因为你的隐瞒,会导致很多遗憾发生,比如将军大人,比如她的家人……到时候,你能承担起这一切吗?”夏侯雪悠悠转着眼睛,朝他看了一眼。
年轻男子的身躯猛地一震,“我……我承担不起啊。”说着,他颓然倒向扶手椅,双手捧着额头,猛地振作,抬头看向文榕榕,“我说。”
“我不想她抱着遗憾走,更不想你们、还有将军大人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给我好好说话!”文榕榕沉声。
年轻男子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我原本是将军府上的家仆,叫小罗,偶尔有一次发现夫人昏倒在地,便想喊人过来,但夫人似乎是半昏迷状态,拉住了我,让我千万别喊人也千万别找大夫。我当时不知道夫人生了病,就应了,然后夫人说要休息一会,我就喊了大丫鬟过来。这事就过去了。”
“后来我妻子生病,需要一大笔钱,我……我没钱,就在王府偷窃,但是被管家抓住了,是夫人保住了我,还给我妻子看病,虽然最后,我妻子还是去世了……但是我打心眼里感激夫人,真的很感激,所以夫人后来找我演戏,我答应了。”
文暄暄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她偷偷去看过大夫,但是大夫说这病需要好好静养,而且不能劳累,要保持心情舒畅。她起初并没有在意,但咳嗽越来越严重,胸闷气短也变成了胸痛。
她再去看大夫的时候,变成了痨病,病重难愈。
大夫也说,这病治不好,和她的体质也有大部分原因。越是无法慢慢减轻症状,必然会加重,到时候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她当时身心俱疲,痛苦不堪。
她快要死了吗?
老天为何开这样的玩笑?
她明明已经嫁给自己心仪的人,那个骁勇善战的许将军,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可为何?为什么……老天爷不想给她善终呢?
那几天,她真的好痛苦,不知道能和谁说。就连一向忙着军务,和她聚少离多的许将军都发现了,她不太对劲。她只是说,最近太累了。
后来,她就想通了,她决定离开许将军,自己一个人孤单地死去,因为她不想拖累他,希望他下辈子能遇见更好的人。
因为,她爱他啊。
所以她才会找小罗演这场戏,让将军以为自己变心了,写下了那封和离书给他。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一定会放自己离开,也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除非是她自己想说。
这是她能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可惜她没有机会了。
但是她不后悔。
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很自私,自私得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是家人,可她就是这么执着。她无法想象爹爹、大娘、大哥、三妹、四弟还有五妹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模样,会怎样痛哭和难过。
她害怕面对那样的场景,害怕被一家人包围着关怀,害怕看到他们的眼泪,因为这样,她会好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好舍不得……
所以,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自怨自艾,也不想看到他们为了她而伤心。她宁愿自己承受着骂名,让他们都以为她和人私奔逃跑了,也不想让他们伤心。
“就是这样了。”小罗说完,身体无力颓然地坐在扶手椅上。
“胡闹!”文榕榕抹了一把眼睛,瞪了他一眼,但这是她二姐的选择,又能怪任何人呢。
她看向五爷,有些无助。
五爷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你已经知道,就无法假装了,去看看你二姐,就算是面对死亡,有家人一起陪着,还怕什么呢?”
“本王在这里等你。”
文榕榕点了点头,慢慢朝内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慎重,仿佛她正在想着,该怎么和二姐说。
到了门前,她伸出手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木门吱嘎的声音,床上的人咳嗽了几声,嗓音虚弱轻柔:“送完大夫了?”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再请大夫来看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根本没什么法子,只不过是延缓我的时间。”她自顾自说着。
一股酸涩猛然袭来,从鼻腔往上直击文榕榕的双眸,霎那间眼眶内的水花便打着转。待她走近,看到了床边掉落的白帕子上占满了血迹,她的心里一痛,眼泪就这么掉落下来,视线模糊不清。
“二姐!”她猛地朝床边走去,跪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床头,在看到二姐的一瞬间,哭个不停。
“五妹?你怎么……”
文暄暄呆愣了很久,直到她的手切切实实被握住,听见她那止不住的哭声,才反应过来,这真的是五妹来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能掩饰好情绪,一个人孤单地离开。不过是奔赴黄泉,有什么可怕?
可当她看见五妹扑在床边痛哭,她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那么长久以来的坚持就要支离破碎了。人世间所有的温暖,猛然朝她袭来。
“五妹……”她握住她的手,眼角的眼泪如同断珠直线滑落。
“二姐……”文榕榕抽噎着,总算是哭停住了,替二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抿了抿唇,思索该怎么开口。
“你都知道了?”还是二姐先开口了。
文榕榕点头,闷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说呢?找过御医诊治了吗?你一个妹妹是太子妃,一个是五王妃,你为什么不找我们?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还有爹爹和大娘……他们若是知道你出了事,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们该多么痛心?”
“二姐,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看,”文暄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轻声道:“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敢告诉你们。你不知道啊,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我,没办法。”
“不!不!一定有办法的。”文榕榕握住她的手,近乎哀求道:“我明天找御医来替你诊治,好不好?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御医,相信自己。”
“还有许将军、爹爹和大娘,他们也一定会为你找遍名医,到时候你一定会没事的,好不好二姐?不要做这样的选择,这样……对我们,对许将军对爹娘,太残忍了。”
“我已经有和大家好好告别了,前几天我也刚见了霜霜,她似乎有话想和我说,但她什么都没说,兴许是和太子有关。如今也见到了你,也算是无怨无悔了。”文暄暄看着她,万分不舍。
“我也很谢谢你,没有吵着闹着要去和爹娘他们说。”
“二姐,你别,你别……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文榕榕又开始哭了,她一把抹掉眼泪,莫名一瞬间头脑清晰,逻辑明确,开口道:“万一你后悔了呢?哪怕有一丝一毫,你觉得后悔这么做了呢?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不想面对分离,可是你可曾替我们考虑呢?”
“你以为这个秘密能藏一辈子?终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知道你并不是与人私奔了,而是病逝。你可曾想过,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面对?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没有陪伴你最后的时间,我们会比任何时候都痛苦万倍,那么,你可会后悔这样的选择呢?”
“二姐,你应该相信我们,更重要的是,相信许将军,对不对?”
文暄暄听着五妹说这些话,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儿,颇为动容。
是啊,她要么就是瞒一辈子,可若是做不到,岂不是让他们更痛苦?
“二姐,我明天带御医来替你诊治,好不好?”文榕榕带着期待和哀求,看着她。可她久久没有回应,反复反复想着,怎么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