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双双把婚逃——半江白鹭
时间:2022-02-11 16:30:53

  “刚才宫里传话来,可是真的?我不相信,不相信你爹他就……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姬如梦双手勾住他的衣袖,眸中满是渴求。
  渴求他只是说一句,“爹没事。”
  文韶愣了愣,轻轻合眼后睁眼,握住娘的手,话中满是抱歉和无奈,“是真的,爹被国师杀了。”
  话音刚落,姬如梦全身瘫软,双眼一翻就昏倒过去。
  “娘……”
  “大娘……”
  在姬如梦看来,她不相信从任何人口中说出的话,只相信文韶。文韶说是,那边就真的是了,尽管她多么不愿承认。
  文华清,竟是先她一步走了……
  她算计了大半辈子,不过就是为了他,却最终还是没能留得住他,他还是舍弃了她,先去找了那个……他最爱的人啊!
  将母亲安顿后的文韶从屋中走了出来。大夫给她看过诊并无大碍,只是悲伤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大哥。”文榕榕正在门外等他。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今次一见,文韶和一个月前变化很大。肤色黑了很多,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却少了几分曾经的狂放不羁,沉稳了很多。
  “五妹。”文韶看着她,眸中还是兄长的柔情。
  一旁的文善嗤了一声,偏过头去。
  “爹的尸体呢?”文榕榕走到文韶的面前,“他和圣上是怎么出事?为什么说是国师大人杀的人,不是还没定罪吗?”
  “这件事情太突然,我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文韶挪了挪腰间的长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说道,“爹一大早去皇宫面圣,国师却在没有传召的情况下也进了皇宫,等太子殿下赶去的时候,圣上和爹……都没呼吸了。”
  “太子殿下明天就会审问国师,到时候会有结果。”
  文善又问道,“爹的尸体呢?”
  “放在刑部,暂时不能领回尸体。”文韶回答之后,就被文善嗤了一声,他不满道,“为什么不让我们领尸体?一眼都不给我们看?那爹怎么死的,我们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文韶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你口口声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圣上薨,他就没嫌疑吗?”文善继续说道,“当时的情景,爹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你看到了?你又凭什么说国师大人?”
  “住口!”文韶蹙眉,“别以为你书读得好,就能口不择言说这些,让别人听去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你不顾自己便算了,文府其他人呢?”
  “一切自有太子做主,你们别乱想了。”
  文善冷哼了一声,不愿再面对他,甩袖离开了。
  剩下文榕榕和文韶相对无言。
  后来,大娘醒了过来,但依旧虚弱无比,抓着文韶的手,让他把文霜霜给喊回来。想要让她通过太子的关系,把文华清的尸体给领回来。他们派了人过去,太子府却没有回应,文霜霜一直没有回文府。
  至于夏侯雪,文榕榕说不带他过来添乱了,就留他在王府。他本来就是个傻子,没人会在意他。
  晚饭过后,文府门口挂上了白灯笼。
  姬如梦坐靠在床榻上,猛咳嗽起来,此前刚经历了文暄暄的丧事,好不容易度过那段伤心的情绪,可如今又要准备老爷的丧尸,因而悲伤加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
  众人都在等着明天案子落定,领回老爷的尸体。
  可文榕榕还多了一份担忧,就是夏侯雪的下落,他若是被关进了天牢,容貌会不会已经被人发现了?可她现在却不能去见他,以免被皇后和太子的人发现。
  她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明天再找机会。
  “在愁什么?”文韶走到她的面前,递过去一杯清茶。
  “谢谢大哥。”文榕榕接过后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干涩的口腔。
  “你我何时这般生疏?”
  文榕榕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替太子办事?”
  “你如果是来说教的,大可免了。”文韶看着她,眸光深邃,似乎所有人都不看他的前途,都觉得他不该为太子办事。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带着先入为主的概念,他懒得解释,没什么好解释。
  “大哥,我以为你我之间,有些事情不用多说。”文榕榕垂眸,盯着自己脚尖,“我始终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的梦想。”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一种默契的。
  文韶:“我正在实现。”
  “是吗?”文榕榕轻笑一声,抬眸看他,“我却不这么觉得,我看不到这是你的梦想。我看到的是,你如何沦落为太子的工具。”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强硬,冷漠。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圣上尚在位,你怎么可以和太子走的那么近?他在利用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你根本是知道的,可你还这么做,为什么?”
  “大哥,我不想说教什么,我也没这个资格,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君子,该当俯仰无愧于天地。”说完,她从大哥的身边擦过,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仿佛,他们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注定是不同的方向。
  她和大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第81章 新帝登基
  翌日,文榕榕一大早就起身了。
  昨夜她住在文府南院,看着熟悉的场景,想起爹爹的音容笑貌,始终难以安寝,文汐和代荷就陪着她说了会话,好久之后才入睡。
  梦里,爹爹如同往常一样和她说话,教她诗书,和她讲他和娘亲生前的故事。
  她醒来,后背一身的汗。
  她记得她刚来的文府时候很不习惯,是爹爹每天晚上陪着她说话,讲故事,将他和娘亲的故事,她才能安稳入睡。后来,她慢慢长大,爹便不再来给她讲睡前故事,总是在她上完学堂回来之后,问她学了些什么,教导她温故知新。
  她在文府和大哥、四哥他们玩耍,总能看见不远处爹爹的身影,他既不走近也不离开,就那么远远地望着她。
  还有一次,她放课从学堂回来,突然下起了大雨,她没有带伞,又不想让雨水打湿小背包里的书本,所以抱着小背包就在雨里狂奔。就是那个时候,爹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举着大大的油纸伞,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她开心地大喊爹爹,爹爹应了一声,由着她挽着一起回家。
  当时年少,未曾细想爹爹是怎么过来,只觉得爹爹好厉害,像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神仙,定是知道她冒雨前行,立刻带着伞来接她了。
  现在想想,爹爹应该是早早就在学堂巷口等她了吧。
  这世间哪来的什么巧合和偶遇,都是一方的刻意安排。
  还有……很多很多……
  只是那些记忆随着年岁渐长,一点点模糊起来,如今想起来,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人果真是这样,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弥足珍贵。
  “小姐……”文汐露出心疼的表情,来到文府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轻声说道,“小姐,想哭就哭吧。”
  一旁的代荷微微蹙眉,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场合,轻轻走到外面,替她们关上了门。
  “我没事。”文榕榕看了文汐一眼,神情淡淡。
  简单地梳妆打扮之后,文榕榕将代荷喊了进来,轻声交代,“今天你去紫微宫跑一趟,晚上找机会见一见那人。”
  “明白。”代荷点头,不再多说。
  一会后,文榕榕前往前堂,看到大娘他们都在,个个神情疲惫,充满了恹态。文韶去了皇宫,想必是去打探消息了。
  “三妹她,为什么不点消息也没有?会不会……会不会她也出事了?”姬如梦朝着刚进入前堂的文榕榕,又道,“五……王妃娘娘,您能不能让五爷托人去问问,为什么三妹一点消息也没有。”
  文榕榕蹙眉,刚要说话,外头传来门人的通传声——带来了太子妃的信件。
  “快快拿来。”
  文善连忙从门人的手中接过信件,递给大娘。大娘着急慌忙,竟是没能把信封撕开,又递给了文善,让他撕开。
  “大娘,”文善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又道,“小心着身体。”
  大娘看了他一眼,眸中竟是疲惫和血丝,像是一整夜未眠。她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展信看了一眼,看完反而怒气直窜心头,用力地猛拍了下桌面。
  “什么叫不便不能回府?她当了太子妃就连自己家人也不管不顾了吗?出事的人可是她的爹啊!”
  大娘悲痛不已,整个人虚弱无力地靠在椅背,用手掩住面容。
  梅姨娘本想幸灾乐祸,看到她这样,倒也不敢说话了,立在一旁默默无语,神情倦怠。
  文善和文榕榕对视一眼。
  她捡起地上的信纸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四哥。
  信中内容只有两句话,“女儿知道爹爹出事,心中悲痛不已,可如今身在太子府诸多不便,暂时无法回府,望娘体谅。”
  文善看完也皱着眉,颇多不满,“三姐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是为了避嫌?”
  就算是太子今天要审问国师大人,与她有何干系?爹爹是被害死者啊?她回府看望家人,怎么就诸多不便了?
  一时间,文府又陷入了巨大的沉寂。
  直到文韶回府,带着宫中的消息回府,也带回了爹爹的尸体,代表着太子殿下审问国师大人有了结果,所以才能从刑部领回爹的尸体。
  “国师大人谋逆,杀害圣上和文太傅,证据确凿,三日后问斩。”
  紫微宫全数人亦被拿下,只是让国师那两个得力手下给逃走了。
  文韶说完,看向自己的母亲,跪于地面,满目哀伤,“儿子,将父亲的尸首带了回来。”
  大娘双眸定住,猛地向后踉跄了一下,瞳孔微缩,含泪痴痴地望向文韶身后的棺木,一步步走了过去。其余人皆跟在她的身后。
  若说之前尚能维持住情绪,那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爱人死去的面容,没有那般巨大的冲击,可现在……
  姬如梦一步步走到棺木旁,双手颤抖地拉开棺盖,里面躺着的人正是她的夫君,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容毫无保留地放在她的眼前。
  双眸紧闭,唇部泛白,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老爷……”姬如梦伸手,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慢慢探到他的鼻子,整个过程漫长而煎熬。手指停留在他的鼻下,就连风也配合地停了下来,可她怎么也感受不到那人的呼吸。
  “老爷……”一声哀痛的叫声之后,伴随着恸哭。梅姨娘也扑上前,拉着棺木的边缘,哭得比大娘的声音还大。
  其余人跟在她们的身后,无声落泪。
  站在几步远处的文榕榕顿住了,她不敢上前,胸腔胀胀得。好不容易动了好几步,在看到爹爹苍白的面容之时,一股被压制太久的气从胸中往上涌,鼻尖酸涩,慢慢流下眼泪。
  那一刻,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是希望爹爹能够死而复生,还是得以和娘亲团聚,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无论是那样,她只知道心上多了一条裂缝,很难过很难过。
  最后,大娘哭昏了过去。
  文韶和文善忙着府中事宜,扛起了文府的重担。文华清的灵堂设在佛堂,那是姬如梦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她希望安设老爷的地方。
  讣告发出去后,有络绎不绝上门来额宾客和亲戚,都是为了给文华清上一炷香,送他一路好走。
  这天晚上,文霜霜终于姗姗来迟。她红着眼睛,眼泪哗啦啦流下,“娘,女儿也是身不由己,太子发了话,不让我随意出门,我才……”
  “你如今是太子妃了,身份尊贵,老妇人可禁不起你这跪拜。”姬如梦经此一遭,心里对她还是有所怨恨的。
  “娘,女儿实属无奈,并非我不想回府来啊。”文霜霜握着母亲的手,跪倒在地,边哭边说,“娘,原谅女儿好不好,女儿心里记挂着爹爹,太子发了话,我就立刻赶回来了,娘……”
  到底是亲生母女,姬如梦不可能真的怪罪于她,将她拉了起来,命她去给爹爹跪拜叩首,上三炷香。
  操办文华清的丧事,姬如梦事必躬亲,让文韶和文善打下手帮忙。梅姨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天天往大娘屋里跑,听从她的吩咐,心里又不爽快了,闹上了一闹。
  这老爷刚去世,她就要闹事,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没帮她说话,她气得不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吃饭。后来是文善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出来。府里总算是安静了。
  办完文华清的身后事,大娘整日不出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苍老虚弱,故此她决定前往佛寺,常伴青灯古佛,诵经念佛。梅姨娘掌了文府中馈,她开心得不得了,可这开心也就过了几天而已,因为文府太冷清了。
  在文华清头七之后,文榕榕便回了王府。王府内,依旧是生辰那天的模样,红绸满屋,红灯笼摇摇晃晃,桌上的菜已经被人收拾掉了,只剩那个装着红契的锦盒。
  是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偌大的王府宫殿,哪怕是在炎夏,都令人觉得一片冰冷。没有了五爷,这王府还算是王府吗?以后谁还会笑着敲她的脑门呢?谁还会替她庆祝生辰呢?
  娘亲不在了,爹爹也离她而去,为什么连五爷也出事了?他真的被斩首于街市了吗?可他们为什么连他的尸体都不肯放过呢?
  ——五爷……你真的离开我了吗?
  一瞬间,所有的期待全部落空,所有的憧憬不复存在,再也没有美好的瞬间,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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