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过孙管事也需得问过五爷的意思。”
“……?”一双疑惑的杏眸,一眨一眨,五爷不是傻的?他怎么做决定?
代荷随即解释道,“娘娘,五爷身边有专门负责管理王府诸事的人,所以孙管事自己做不了决定,都会去问那个人。”
原来如此……那么她想看看(打)王府有多少财产的主意也落空了。
她这么一问,倒是让灵竹开了话匣子,以为王妃是觉得无聊了,想找事情做,于是提议道,“娘娘,您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戏园子听戏,或者打打叶子戏,和那些个贵人们消遣消遣……”
“等等!你说的叶子戏是什么?”
灵竹怔了一下,没想到王妃的反应这么大,接着解释:“叶子戏一共四十张牌,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四个人玩依次抓牌,未出时牌面暗扣,出牌时仰放,以大捉小……”
文榕榕双眸放光,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这叶子戏,来银子吗?”
灵竹点了点头。
“就它了!”文榕榕一瞬间变得雄纠纠气昂昂。
外殿,很快搬来一张方桌,桌上已摆好叶子戏,文汐、灵竹和代荷被她抓着,四个人正好凑了一桌。
起初,四个人都觉得新奇有趣,也皆贪玩,偶尔玩到月落星沉才散场就寝。
皆是为了磨练王妃的牌技。
连续不断地玩了五天,四个人的眼睛下都黑肿了一圈,着实是熬不住了,只想补眠。可偏她们的王妃娘娘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硬是拉着她们不给走。
她双眸泛着黑气:“继续啊……”这一声好似地狱灵音,叫人双腿发软。
“放过奴婢们哪……”
……
终于,苦练了十天的牌技,文榕榕决定揣着银两去实战了。
可问题来了,她去那里实战呢?
一脸倦容的代荷给了主意:“将军夫人是篱园的常客,好些公亲贵族的妇人们都一起去篱园打叶子戏。她是王妃娘娘您的二姐,王妃寻她就成。”
二姐?文榕榕摸着下巴思考。
她觉得二姐温婉含蓄,待人亲切,对她和四姐姐极好,是那种看一眼是温婉的相貌,就知道她一定心娴的女子。
许将军多好运,能娶到这般女子。
“是呀,京中篱园可是个好去处,未出阁闺女、那些个公子哥们还有贵妇人们都纷纷热衷的地方。”灵竹接话。
“而且,五爷也很爱去呢。”
……
文榕榕嘿嘿一笑,摩拳擦掌地准备上战场。
至于五爷?最好别出现,别耽误她赚银子。
*
用过午膳之后,文榕榕便立刻出发前往将军府,因文汐和代荷着实疲倦,只有灵竹随行。
将军府离了逍遥王府好几条街的距离,马车行进了一会,终于到将军府门。府门口已有门人候着,看到文榕榕下了马车,立刻迎上来。
“参见逍遥王妃,夫人已在大堂候着,请随我入内。”
她点了点头,进入府门。
堂内,文暄暄见五妹从廊道而来,立刻起身相迎,身姿款款,步履轻盈。喉间突然涩了一下,她连忙掏出手帕,掩唇轻咳了一声。
身侧的侍婢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她许了一个无碍的眼神。
此时,文榕榕已来到堂内,迎上二姐,唤了一声:“二姐,午安。”
“五妹,午安。”文暄暄莞尔一笑,姿态轻柔,轻声细语道:“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上午收到你的口信,我都惊了一惊。你可是……初为人妇,应付不了?”
文榕榕笑着:“……并非。二姐,王府里头的事无须我操心,只是我嫁了人,不能像以前那样跟着大哥瞎玩,一时竟觉得无聊,所以想找你谈谈心。”
“大哥那去不了,是想跟着我玩了?”五妹的这点心思,二姐一听就懂。
被拆穿了也不怕,文榕榕嘿嘿一笑:“二姐带不带我嘛。”
“自然要带……咳咳……”说着,文暄暄一阵轻咳,气喘吁吁,她抚着心口抒气。身后的侍婢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她推开。
“二姐,你身体不适吗?”
文暄暄握住她的手:“最近染了风寒,无碍。”
“可找大夫瞧过了?姐夫呢?”
“二姐一切都好,无须挂心,倒是你,外头传你……”
“我投降啦,二姐,你可别说了,爹和大娘昨儿刚说完一通,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姐妹俩相视一笑,继续聊了会家长里短,准备出发去篱园。
篱园,燕京第一的戏园子。
说是戏园子,却也不尽然,除华灯楼用于看戏之外,还有给文人雅客聚会、贵人们打叶子戏等等之所。据传篱园背后隐藏着一个很厉害的老板,无人知晓,但也有传篱园是皇室产业,总之众说纷纭。
很快便到了篱园。
文榕榕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高墙朱门、秀纱灯笼,充满着雅气(酒肉味)的地方,啧了啧嘴。
不禁感叹:若我是这戏园子的老板娘,该多好啊……
朱门紧闭,门口的小厮看了眼文暄暄,朝她颔首之后,立刻替她开了门。
这种高档场合的小厮需得谨慎心细,哪些是经常出入的贵客,哪些是来打肿脸充胖子的,要看得一清二楚。
文榕榕跟在二姐的身侧,兴奋激动,有了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戏园子的正中为华灯楼,灰瓦红柱。华灯楼坐东朝西,南北两侧为两层高的游廊,围合成庭院,庭院内摆放着桌椅。戏未上演,故而空无一人。
文榕榕正经南侧的游廊,绕到华灯楼之后,进了后一栋楼。
楼内分为两层,她跟着二姐上了楼,来到南侧,南侧用纱帘隔开了三间雅阁,阁内正中摆着叶子戏的方桌。
看起来这里,就是文榕榕要赚银子的地方了。
“这里打叶子戏的人,几乎是固定的。”文暄暄拉着她来到最南侧的雅阁,落座后接着说,“若不是我带着你,你恐怕进不来,今日先混个脸熟。”
“好的,二姐。”
“你看起来很兴奋?”
“……二姐带我见世面,难免激动。”
可真正令文榕榕激动的是,她终于有战场发挥她的牌技了!在王府苦练了十天十夜的牌技,她现在手痒痒得很!
战个几百回合都不怕!
牌友还没到,文暄暄提前和她介绍:“今天和我们一起打牌的人有篱园的管事孙大娘,还有尚书府的三姨娘,她们可都是个中高手。”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叶子戏的?”
文榕榕老实又自信满满地回答:“十天前。”
“……”文暄暄摸了下兜里的银两,应该够五妹妹输罢?
一会后,孙大娘来了,文暄暄将五妹介绍给她,她开心地抱了文榕榕一下,来了个菜鸟新人给她宰,她能不高兴么?
何况,还有另外一个菜鸟……
“对了,三姨娘她今日府中有事,来不了了,临时喊了人代打,也是第一次打叶子戏,托我们手下留情……人来了。”
纱帘被人撩起,身着墨色披风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朝雅阁内的人飞速地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就当是问好了,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清冷姿态。她褪下披风,眼神凛凛地看向文榕榕。
“……”文榕榕感觉到一阵敌意,这位姐姐,我们认识吗?
孙大娘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上前打圆场,介绍道:“这位是孟大学士的千金,户部邵斐邵大人的夫人。……这位是逍遥王妃。”
气氛这叫一个尴尬寂静,还不如不介绍……
两道异样的眼光看向文榕榕,唯独她自己疑惑不解。
此时,身侧的灵竹拉了拉王妃的衣袖,附耳道:“王妃,她是曾经和五爷定过亲的京中第一才女,孟筠寒。”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五爷出场啦~~一出场便是作死的五爷!!
第12章 输个精光
京中第一才女,孟筠寒。
她是集贤院孟大学士的千金,五岁时能背三字经,七岁时能背两百首古诗,十岁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及笄那年,她和五爷夏侯雪定了亲,不知何故一直未完婚,后来五爷一夕之间摔成了傻子。
这门亲事,是五爷主动退了亲。
虽是如此,她却不肯退亲,死活都要嫁给五爷,哪怕他是个傻子。
孟学士没办法,只好重新给她安排亲事,可她就死活不肯,非五爷不嫁。据说那时闹得很次凶,孟筠寒差点拉着五爷殉情。
又不知何时,半个月后,孟筠寒突然同意了爹爹说给她的亲事,安稳地嫁给了邵斐。他是孟学士的学生,在户部任职,也是个有为青年。
这么说来,孟筠寒是五爷的初恋。
……
难怪文榕榕觉得此人对自己颇有敌意,可她又何其无辜?
“你就是圣上赐婚给五爷,佳偶天成的妻子?”孟筠寒比她高了半个头,垂眸看向她,不咸不淡,既无嘲讽亦无打量,好似眼前人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看官们却听出了另一种意思:长得这么丑,配吗?
文榕榕不怒反笑:“正是。孟姐姐你好呀,我们快落座来牌,快开始罢。”她已是手痒难耐,没有心思管五爷曾经的风流韵事。
她这么个回话,孟筠寒反倒噎住,不知该接着说什么,索性低低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还好还好,场面不算尴尬。
孙大娘嘻笑地拉着她们来到方桌前,拿出一个圆盒,盒子里有四根竹签,她将竹签握在手中:“先抽座位。”
座位已定,文榕榕和二姐坐对过,孙大娘和孟筠寒对过。
“快开始罢。”随着文榕榕兴奋的声音传来,牌局开始。
一局开始,文榕榕的双眸通亮,睁得老大,光芒四射,她开心地晃着腰肢,牌拿在手中,然后有力地掼出。
端着“我通杀”的气势!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她第一局输了,不过输了第一局不怕,只当是出师不利,于是她挪了挪屁股,端直上身,继续第二局。
第二局也是一个输。
第三局也是一个输。
……
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瞬间败落下来,败落再败落……变得漆黑一片。
怎么会这样?
她竟然!连!输!而且几乎是一!输!三!
孙大娘不耐烦地催促她:“到你了,快出牌。”
“……”文榕榕双手颤抖着,捏了一张叶子牌,哆哆嗦嗦地往桌面上一放,可她刚一放,上家的孟筠寒就冷冷地掼出一张牌。
……把文榕榕往死里输。
怎么回事!
明明她在王府练得已是百战百胜,想着来通杀四方的,可为何到了这里她一直在连输,反而被反杀得一毛钱也不剩……
还得再倒贴六十两?
六十两……?
淦!她有屁个钱啊!
真是……令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啊!
“那个,你们先玩着,我去趟茅房……”一局结束,文榕榕朝灵竹甩了个眼神,灵竹立刻上前将半瘫软的她扶了起来。
“我很快回来。”她站了起来稳了稳脚尖,准备开溜。
这时,孙大娘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中气十足道,“想尿遁?”
“哪有哪有……没有的事。”文榕榕面上笑着坐了下来,心里几乎在滴血。
牌局一旦开始,便不会轻易散场,直到打满为止。
一旁的文暄暄只好打圆场,“孙大娘你还担心我五妹会逃不成?偌大的王府在那呢,何况我这个二姐也在,不会差你钱的。”
“说得是,将军夫人说得是。”孙大娘这会又笑了起来。
文榕榕只好硬着头皮上,希望重振旗鼓,好歹能赢点回来。于是牌局继续。
……
最终,牌局结束的时候,文榕榕还剩半条命。
她一人输,到清算的时候,去掉输给二姐的银子不用付,还差孙大娘和孟筠寒共八十两。那俩人讨债般地摊手:“付钱罢,王妃娘娘。”
文榕榕:“……”想死。
“五妹,我身上带了五十两先付给她们,你自己带了多少?”文暄暄来到五妹的身侧,将自己的钱袋掏了出来。
“……”文榕榕慢吞吞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两?那够了。”
“……二姐,”文榕榕朝她勾了勾手,附耳说:“五两……”
“什么!?你……”文暄暄急了急,连忙缓住神情,搭着她的肩膀:“先不急,交给二姐。”
“……麻烦二姐了。”她信心十足地仅带了五两银子,准备赢个一两百银,谁知道自己反输了这么多呢?
文暄暄往前走了几步,将钱袋中的五十两银倒在桌面上,慢条斯理道,“这里是五十两银,你们先分了,剩下的银子我会派将军府的人送来。”
将军府的面子,不知够不够用?
孙大娘冷哼一声,拍着桌面:“那就是没钱了?没钱还敢来篱园打牌?”
一旁端坐着的孟筠寒倒是带足了银两,可她偏恨透了文榕榕,才不会出手相助,乐得看她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