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丸子炒饭
时间:2022-02-11 16:35:28

  男孩子的幼年对父亲的崇拜当然是可以理解的,郑玉磬也不否认,圣上的权势和性格是会招小孩子景仰的,只是那个妹妹,大概是永远生不出来了。

  郑玉磬已经习惯了每日午后睡足起身,之后见一见宫里的管事,理一理宫中的账务,她做了许多年,早已经驾轻就熟,只是或许因为圣上许了那个位置,弄得她每临大事也做不到有静气,一下午看不下去任何东西。

  宁越和枕珠在一边也能感知到贵妃的心绪,但他们也不比贵妃好上许多,更不敢出口安慰,他们与秦王的干系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锦乐宫的孩子能做太子,只差一步,便彻底稳妥了。

  这一个下午过得似乎格外漫长,郑玉磬叫宁越他们都出去,瞧着那些诗词乐谱、佛道真经也静不得心。

  最后,她从自己的枕头下面的暗盒里取出了那两串放在一起的佛珠,一个虽然保养,但还是略有些暗沉,另一串已经没有什么特殊香味了,但看着油亮,没少被人把玩摩挲过。

  但是盛装的盒子上却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最近是没有动过了的。

  温热的眼泪滴到已经有几个年头的佛珠上,一点点滑落,帐中的美人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合上了匣子,将匣子锁住,放进了床榻最深的角落。

  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秘密,大概会带到棺椁里去,至死也不能说。

  为了元柏的日后,他的生身父亲永远只能是一个秘密,只要她能一直哄住圣上,元柏才不会沦落到废太子厉王如今的下场。

  ……

  到了晚膳的时候,圣上并没有带元柏回来。

  郑玉磬略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所以只是吩咐人上膳,左右皇帝也不会饿到自己与皇子,随他们去了。

  但是宁越净手为她布菜的时候却低声道:“娘娘,圣人宣召惠妃过御书房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郑玉磬虽然心头略紧,但也只是莞尔一笑,“且不说圣人要召嫔妃去书房寻欢作乐不会找惠妃,就是想找,那里面还有宰相和元柏呢,圣人哪来的这么多嗜好?”

  皇帝就算再离谱,也不会在儿子面前做出格的事情,也不知道宁越有什么可担心的。

  “宰相们已经出宫回家去了,”宁越为贵妃夹菜,心里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圣上只留了惠妃和楚王,还有咱们殿下。”

  郑玉磬听他这样说,也有些吃不下去,虽然圣上待萧明辉这个儿子一向不好,但是也没到要当着他母亲还有另外一个兄弟的面训斥的地步。

  她匆匆叫人撤了碗筷,心里慌的有些厉害,在内殿踱步踱了还不到一刻钟,外面的小黄门便进来禀报,说是内侍监亲自来了。

  郑玉磬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让人请显德进来,温声道:“总管夜里怎么一个人来了,圣人与元柏呢,怎么不过来一道用膳?”

  显德从前对着这位圣上宠爱的贵妃,一直是恭敬有加,但今日面上虽然有不忍,但出于明哲保身,还是有几分公办公事的意味:“贵妃娘娘,圣人请您往御书房去一趟。”

  郑玉磬虽然被圣上宠爱多年,但也没有冲昏头脑,依旧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见到显德这样的脸色,便知道或许是今日下午御书房里出了什么纰漏,

  她衫袖下的手微微攥紧,但显德肯定是不会同她明说其中详情,因此虽然手心被指甲攥出来几道月牙痕迹,但还是强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随口笑道,“既然是圣人相召,那我梳妆妥帖了便过去。”

  显德却摇了摇头,他看了看郑贵妃,“圣人的意思是,娘娘还是快些过去才好。”

  紫宸殿灯火通明,往常的天子寝殿大半时候灯火已经歇了,圣上总喜欢在贵妃处歇息,因此紫宸殿反而常常被君王闲置。

  郑玉磬哪怕心中闪过一千种可能,但还是保持着往日的娴雅仪态,然而等内侍通传之后,她刚刚迈进御书房,便察觉到了些不妙。

  元柏懂事以后,很少会哭闹不休,圣上虽然可惜这孩子的天性受压抑,但还是更赞成这一点的。

  可是现在,却有两个内侍擎住了秦王的手臂,萧明弘的嘴被满满当当地堵住,哭泣也十分吃力,仿佛是喉咙堵塞,窒息的前兆。

  锦乐宫跟来的宫人都在外面候着,郑玉磬就算平日里再怎么能装,但是见到自己亲生的孩子哭到面皮涨红,甚至有些发紫窒息的时候,连对圣上的礼也忘记了行,她看了一眼旁边挂彩的萧明辉与惠妃,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萧明弘身前。

  “元柏、元柏,你怎么了?”

  郑玉磬眼中的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内侍们不敢去拦贵妃,也不敢触碰她的肌肤,任凭郑玉磬急切却小心轻柔地把秦王口中的东西拿出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端端的,你这是……”她喉头哽咽了一下,但是顾及到自己与孩子身处的环境,叫惊恐的元柏倚靠在自己的肩头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安抚,“是怎么惹你阿爷生气了,快和你阿爷认错,不许这样不成体统!”

  萧明弘如今也还不到五岁,他骤然遭到这么大的变故,世界都崩塌了,他听到阿娘这样说,哽咽地指着萧明辉,一抽一抽道:“阿娘,他说,他说我不是阿爷的儿子!”

  孩童稚嫩的话语仿佛是在郑玉磬的耳边平地炸雷,她摇摇欲坠,但是想到萧明稷虽然为人不成,但只要是他尽心想做的事情,便没有一件不成的,稍微稳定了一些。

  秦君宜大抵是在洛阳,一个如丧家之犬的楚王,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他。

  而岑建业的家人,她私下里也一直安排得很好,他与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自己保他荣华富贵,断不会有反水的念头。

  萧明弘的那一声打破了御书房其他人的安静,圣上略有些疲惫的坐在御座上。

  地上,是一根已经被宝剑劈成两半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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