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丸子炒饭
时间:2022-02-11 16:35:28

  然而不知道是圣上急切之下用力过了头还是方才动了大怒,显德刚想跪下请圣上起身,让内侍们把贵妃抬到榻上医治,却见圣上的身形晃了晃,随后一口鲜血便咯在了贵妃罗衫前的大片牡丹刺绣上。

  ……

  郑玉磬重新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紫宸殿的床榻上,她平时不喜欢到紫宸殿侍寝,但皇帝总想弄些花样,也不在意她留宿紫宸殿,常哄着她来玩一玩,若是她太过乏累,圣上便会将她清洗之后抱到床榻上。

  或者是陪她躺一会儿,或者起身去外间忙自己的事情。

  她头痛欲裂,仿佛是宿醉纵欢之后的难受,而方才的种种虽然惊心动魄,但是如今的情形,仿佛刚刚都是一场梦一样。

  可怕的噩梦醒来,但是郑玉磬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颚,仍然有轻微的刺痛,而自己的眼睛酸疼难言,分明是真真切切。

  她失神地望着床帐的帐顶,身子似乎还动弹不得,只是嘴唇干裂,发不出声音。

  那一杯鸩酒她是囫囵吞下去的,原本就没想过能活,但是现在好像也不似鬼魂,血肉均在,疲惫不堪,并无半点轻盈,也没有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勾她。

  “娘娘,都过了十几个时辰了,您可算是醒了!”

  枕珠的眼睛都哭红了,但是听见帐中传来一声疼痛的低|吟,连忙奔到她的身前,看她苍白脆弱的脸和干裂的唇,连忙奉了一杯温热的蜜水,服侍她喝下。

  “枕珠,我这是怎么了?”郑玉磬喝了几口水,从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了些许,连忙抓住了枕珠的手:“元柏呢,圣上将他杀了吗?”

  “娘娘不知道,方才罗院使和江太医为您诊脉,说您是又有身孕了,圣人见您倒地都惊着了,吐了好几口血,现在稍微好了些,在侧殿休息。”

  枕珠的声音也哑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被用过刑,她低声道:“殿下还好好的,被人送回锦乐宫安置,宁越陪着咱们小殿下呢!”

  郑玉磬略有些不敢置信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圣上从不在她身上吝啬用珍贵的补品,她身子逐渐康健,调养得极好,有孕并不成问题,岑建业说圣上服用丹药太久,已经基本失去了令女子有孕的能力,这身孕从何而来?

  她不愿意为圣上生育子嗣,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圣上无疑仍然是将她看得极重,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是及时。

  “哪个服毒自尽的不倒地还是直着死,实在是好笑,圣上恐怕不是瞧见我倒地,他是瞧见我下面见红了,”郑玉磬闭了闭眼,缓解眼睛的酸涩,“比起一个厌弃的嫔妃,圣人恐怕最在意的还是皇嗣。”

  圣上如今可以选择立为皇储的儿子恐怕所剩无几,人到中年,难得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儿子,自然稍微看重些。

  “娘子,您别这样说,”枕珠看她难受,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她红着眼睛安慰道:“圣人咳了许多血,可还是先叫院使来看了您,吩咐咱们锦乐宫的人抬您进来,圣人自己在书房歇了片刻,太医开方服药后站在殿门口问了您几句,才到侧殿去歇了会儿。”

  显德知道贵妃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圣上赐死元柏,因此等圣上服药歇息之后,连忙将她叫出去嘱咐了几句。

  “其实圣人让江太医准备的也不是鸩酒,只是喝了会叫人晕眩面红的药酒,而后宣称秦王病逝,送到皇寺里出家做小沙弥,终身不得出。”

  枕珠红了眼圈,“内侍监说圣人终究疼了殿下这么多年,又不是百分百定准的罪状,圣人虽然对娘娘面上狠了些……可实际上也伤痛不能自已,下不去这样的手。”

  秦王的出身存疑,但是她怀孕的时候实在是有太多的变数,身体失和,孱弱到了极点,岑建业的记录也不能完全定准。

  虽然圣上所能看到的证据里元柏有大半的可能已经不是皇嗣,但圣上并不知道她怀孕与来小日子的准确日期,更不知道即便是在长安城里,她也没有好好喝那些避子药,因此或许圣上心中也抱了一丝期望。

  还有一丝半点的可能,所以舍不得。

  郑玉磬有记忆的时候圣上仿佛是正要过来看她,倒没看见他怎么伤心难过,“圣人当真吐了许多血吗?”

  她有几分后怕,本来服毒之后她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甚至想痛痛快快地骂几句,但是想到仍在家乡的亲人,最后还是有了片刻的犹豫。

  枕珠点了点头:“显德说圣上连着咳了几口,常服的前襟都被血濡湿了,娘娘不许圣人服用避子的药,圣人也真就停了,再没吃过,院使说本来圣上已经好了许多,但是惊怒交加,气急攻心,恐怕也得养上一段时候。”

  郑玉磬听了之后虽然有情绪的起伏,但面上并无多大的表现,她看着枕珠面上的同情之色,淡淡一笑:“枕珠,你觉得圣人可怜?”

  枕珠想是这样想的,“圣人自毁如斯,想来是对娘娘存了真心的,好在您又有了身孕,江太医为您施针止血保胎,说这些时日下边或许还会如女子经期般见红,但是圣人还是将内殿给了您,都舍不得送您回宫,怕颠簸了身子。”

  天子的床榻岂能沾染除了嫔妃落红之外的污秽血迹,但是圣上在这种时候,依旧将贵妃看作了首位。

  郑玉磬却摇了摇头,她望着侧殿的方向,紫宸殿无疑是平和安静的,但是在不久之前,她跪在书房那里,卑微入尘土,圣心也不会有片刻的转圜。

  这便是天子之爱吗?

  “圣人虽然失去了一个儿子,可是他富有四海,有什么好同情的?”郑玉磬淡淡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若是没有当年的强夺,何来今日之苦?”

  要是没有天子玷污强幸,碍于圣上,萧明稷便不会胆大妄为如斯,她同丈夫有了第一个孩子,或许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等到皇位尘埃落定,自己也早就被柴米油盐与生育蹉跎成一个普通的妇人,新帝无论是谁,都不会看中一个远不如新选秀女娇妍的臣妻。

  枕珠觉得自家娘子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她将一直温着的药端给郑玉磬,“娘子先别说那些,您把药喝了,保住眼下的孩子,比什么都强。”

  郑玉磬却摇了摇头,掀开锦被下榻,穿反了鞋履,她苍白的面色与披散的乌发看着便叫人心疼:“我现在去见圣人,你一会儿端了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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