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泰然自若地呷了一口茶水,“适才听阿澄说,魏先生是崇文书院的教书先生?”
魏恒说道:“正是,魏某身无长物,才疏学浅,承蒙书院的院长曹老先生不嫌弃,提携之恩,魏某永世难报。”
“才疏学浅?看来魏先生倒是有自知之明,如此甚好。”
男人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看嘴角分明是在笑着,可那笑意却根本就未曾到达眼底,反而笼罩了一层万年寒霜般冰冷刺骨。
魏恒心中一惊,面庞微白。
他虽是个举人才子,可在苏公子这般一看便位高权重,堆金积玉的富贵人家公子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若是对方非要寻他的麻烦,他孤儿寡母身份低微根本就躲不过。
李循自然也看出来了魏恒面上的惊惧,他一边欣赏着一边嗤之以鼻,这样的男人沈虞怎么看的上?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比得上他!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魏恒面上的惧怕很快又烟消云散。
温润儒雅的男子慢慢地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道:“魏某是一介书生,平日只知死读书,头脑愚钝,人情不达,不知何处得罪过苏公子,若是有言行唐突不当之处,还望苏君海涵。”
李循皱起眉来。
正待说话,忽听“啪”的一声,三人寻声望去,竟是沈虞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搁在了石桌上。
“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诸位请自便。”
沈虞冷冷看了李循一眼,扭头就走。
周绾音和魏恒一时都愣住了。
魏恒心道,明明是我与这苏公子的交锋,沈姑娘为何要生气呢?
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见那位苏公子迅速自位置上起来,神情懊恼地追了上去。
“等等。”
“虞儿,你……”
李循追了一会儿,沈虞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他道:“站住,你不许再往前一步。”
李循只得停了下来,“好,我不往前。”
“采薇,你先下去,我有话单独对他说。”
采薇犹豫地看了看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一旁避开。
李循也挥退了左右,等着沈虞开口。
两人站在绕堤路的一处幽静所在,四周的踏秋路人不多,没人的时候,李循可以大胆放心地打量沈虞。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在眼前少女的身上,从她莹白的脸,精致的琼鼻,娇艳的唇,到纤细的腰肢……
“登徒子,你看够了没?”沈虞终于忍无可忍,抬眼瞪他。
眼波流转,柳眉轻拧,就连眉眼间的那一丝羞恼都妩媚的不可方物。
“看不够。”他哑声说道。
沈虞错愕,旋即羞恼。
这男人的脸皮何时这般厚了?!
“太子殿下,我原以为从前已经与你说的很明白,一刀两断,亦是殿下之意,君无戏言。不错,当初嫁给殿下,是我心中别有计较,欺瞒你在先,将你视作替身在后,此事是我有错,无可辩驳……”
“别有计较?你心中有何计较?”李循皱眉看着她,“把话说清楚。”
这人……重点搞错了好不好!
沈虞忽然发现,面对这样的李循,她竟是满腔怒火都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发不出去。
她不想理他,只想逃走,李循却先她一步,揽着她的细腰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沈虞挣扎了片刻无果,无可奈何道:“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放过我,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不好?”
李循哑然失声,半响方抚着她柔软的发轻声叹道:“虞儿,你要孤放过你,谁又来放过孤?”
“自得知你死后的每一日,我都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不管你信不信,当你告诉我你并不爱我之时,当得知我只是他的替身之时,我的确恨不得想要杀了你。”
“可是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又怕那锋利的刀刃刺伤你,我痛恨唾弃自己的优柔寡断,一次次地忍不住地去救你,想要见你,可是,你为何却从来不肯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沈虞面色微白,“你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李循无情地按住她躁动的后颈,“你当初嫁我,是不忍心看卫王府落败,是为了帮我对不对?赵王世子伤你,你明明差点没了命,你为何要对我说你从未受伤?”
他的声音渐渐有些失控,捧住她的脸悲愤道:“虞儿,是不是若我从不知晓这些事,你还准备瞒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