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去,更不知说什么好了。
虽未得到答案,但王氏看她的神情心里已是有了数,柔声笑道:“现在咱们王府是需要一个嫡长子的,世子心里也清楚,去的勤快些,身段儿放低些,他是不会舍得拒绝你的。”
沈虞那纳妾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得咽了下去。
晚上又去见李循,李循却照旧让她将送来的吃食放下,人回去。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王氏的话,沈虞不是不懂什么意思。
她照做了,但选择权在李循手中,她自己实则也纠结着,一边想为李循解忧,一边……又十分惧怕那个不愉快的夜晚,其实每每李循打发她回去,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李循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况且被他宠幸……也不尽然是件舒服的事,既然他都不急,那她急什么?
沈虞想明白后,也就不急了。
但在这后宅中,只有男人宠幸女人,女人腰杆才能直,哪怕这女人是个妾,男人若宠妾灭妻,妾侍也能爬到正室的头上去,不光妾是如此,甚至连底下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自古捧高踩低之辈最是不缺。
最开始沈虞来到卫王府,大婚之夜后一连独守空房已是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如今世子平叛归来,又是数月,好不容易留宿了,世子却对世子妃愈发冷淡,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原点,府里难免有人在背后评足论长,也不怪青竹敏感,实是常态。
譬如这日下晌,沈虞本是没胃口没吃东西,青竹怕她过一会儿又饿,便准备去膳房给沈虞炖碗燕窝。
去的时候一群婆子聚在膳房外头打牌,她走过去道:“妈妈们,灶上火灭了,麻烦点个火,我给世子妃炖碗燕窝。”
一个婆子扭头瞅了她一眼,又不以为意地扭过头去,漫不经心道:“青竹姑娘,你都来了多少次了,连个火都不会烧?老婆子们这不正忙着,你就自己去点吧!”
王府的膳房共有五个妈妈分管着,以前李循虽也懒得多看沈虞一眼眼神,可毕竟是新婚,众人拿捏不住沈虞的脾性,不敢造次,是以见了沈虞不说多殷勤,但胜在恭敬。
前些时日李循更是一连两日都留沈虞宿在了琅玕院,众人自是不知李循和卫王的盘算,心里却犯嘀咕,莫不是世子妃时来运转,得了世子青眼了?
谁知世子的新鲜劲儿也就这两日,过后又将世子妃给撂开,王府里的女使仆从们惯会看人下菜碟,一朝东风起,自然对盈月院恭敬些,现下这东风被压倒了,谁还愿意给青竹个好脸色?
青竹不会烧火,她可是个一等丫头啊,哪里会做这种烧火丫头才会做的事?
当下火气“噌”的就上来了,竖眉道:“花妈妈,月前我过来的时候你明明还是毕恭毕敬的,怎么你现在是打量我们世子妃‘失宠’了,竟连个好脸色都不愿给了?昨日我叫你帮世子妃去熬药你都不肯,前日你还顶撞了世子妃,大前日你见了世子妃还装作没看见!我看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那花妈妈便“嗤”的一笑,“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牌敲出去。
“青竹那,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水往低出走,人往高处流,本就是人之常情。况且世子妃失宠了,你心里不愿意也不该拿气撒到我们身上啊,之前世子妃来给世子爷做膳,我看她生火生得可一点都不像个新手,不如你现在去把世子妃请过来,叫她来给你生火?省得我们做的你不满意。”
“你,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一个丫头怎么能叫主子来给我生火!”
“世子妃脾气好,你试试说不准还能行。”旁边的夏妈妈笑着插话道。
“奶奶的,我叫你们打,打死你们了事!”
青竹一脚踹翻了这群女人们打牌的小翘几,大怒道:“世子妃再怎么着那也是主子,世子爷还没说什么你们倒替他断上案了,我看改日就把你们洗净了送到世子屋里去,叫世子爷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规矩!”
第23章 撑腰
众婆子们没料到青竹脾气这么刚,马吊哗啦啦洒了一地,那花妈妈也是脾气暴烈的,当即哀号了一声“我的牌!”,又看向青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小蹄子,你敢弄花我的牌!我今日不治治你你是不知道谁是这里真正的主子!”
说着挽起袖子就要上前,青竹啐了口,也尖着嗓子大喊:“谁怕谁,大不了咱们就去王妃面前论论是非!”
众人只得纷纷架住花妈妈和青竹不叫她俩打起来,有胆小的去叫了内院的管事婆子赵贵家的,赵贵家的忙扔了下头的活计赶过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地的狼藉,青竹嘶叫的脸都红了,花妈妈素来同赵贵家的交好,见状忙道:“赵嫂子你可来了,你快看看,青竹这丫头这是要上天呢!”
赵贵家的怎么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近来府里都在传世子妃失宠,花妈妈是膳房二把手,又是张嬷嬷那头举荐过来的,如今张嬷嬷和翠屏出事,她记恨沈虞,自然不会给青竹这个小丫头片子好脸色。
但之前沈虞去庄子那事之后,李循还敲打过她,叫她不要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
想到世子爷那冰冷锐利的眼神,赵贵家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对花妈妈说道:“行了行了,多大年纪了还老天拔地的,连个火都生不起来了?为这点子事也能吵起来。”
花妈妈眼睛一瞪,“赵嫂子,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我还能是什么意思,”赵贵家的脸一沉,“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没听说哪家贵人的府上叫主子来生火的,花妈妈,我敬你是老人,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老人就欺负世子妃,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月钱你不用领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到王妃面前去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