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巴掌就直直地朝着雪柳的脸上扇了过来。
这一下打得又快又准又狠,雪柳没料到沈虞竟敢打她,被扇得脑袋嗡嗡的,往后直踉跄了数步,“咚”的一声撞到沈婼的那辆马车上,疼得几欲昏厥过去。
“沈虞,你在做什么?!”马车一震,沈婼立刻撩开帏帘愤怒地喊道。
恰巧沈家家眷的马车也陆续从承天门驶了出来,陈氏一听女儿的声音,立马催着车夫赶过来,下车愤然质问:“虞姐儿,你当街殴打长姐的婢女,你这是成何体统!”
太夫人、靖安侯夫人也由嬷嬷纷纷扶着下了马车,众人只看见了沈虞打雪柳,下晌在宫里沈婼又闹出那一出,纵然高宫正极力封锁消息,沈婼也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亲生母亲。
陈氏气得,当着许多还在从承天门出来的女眷,指着沈虞的鼻子大骂:“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是不是我们婼儿有事你就满意了?你能亲手把自己的长姐推下栖凤阁,来日是不是还要弑父杀母!”
陈氏的话刚刚落地,那厢靖安侯夫人就坐不住了。
她在宫里也隐隐约约听说了这事,听说卫王世子还给了沈虞好大的脸色,这话若是传出去,她指不定要遭多少其它世家妇人的白眼!
都是拜她这个好女儿所赐!
想着,靖安侯夫人就冲了上来,一边举起了手,口中还狠狠痛骂着。
“沈虞,你真是长脸了,靖安侯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眼看着那用了十分力气的巴掌就要落在沈虞娇嫩的脸上,斜刺里忽地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握住了靖安侯夫人的手腕。
“天大的笑话!做娘不护着自己的女儿,反倒帮着一个外人!”
这声音冷且有力,明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听来却无比的踏实,叫人无端的心神一震,皆看向靖安侯夫人面前那不知何时突兀窜出的黑衣少女。
“阿瑾?”
沈虞也在看着那少女,她的身影和声音都好熟悉……待看清少女的脸,当下忍不住欣喜地喊出声来:“阿瑾姐姐,当真是你!”
黑衣少女闻言,侧眸看了沈虞一眼,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而后手一用力,只听“咔哒”一声,靖安侯夫人一声惨叫,阿槿再一推,靖安侯夫人连连往后倒退数步,踉跄地倒在了身后嬷嬷的怀里。
“你,你,你是谁?!”她失声叫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你果然还是如以前一般!”
一辆油壁车停在了众人面前,车中的男人下了马车,沉着一张脸往这边大步走来,将小姑娘几个护在身后。
“这是你的婢女?”靖安侯夫人打量着一身绯衣的亲弟弟周让,不敢置信。
他不是在杭州做个什么破县令么,怎么可能在冬至出现在大明宫里?除非……
“舅舅……”
沈虞看着周让,周让忙转身“哎”了一声,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的泪水都差点落下来。
幸好沈虞及时忍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扭头对靖安侯夫人道:“母亲问也不问,便要出手打女儿,殊不知是雪柳先动手打了青竹,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女儿竟不知,身为长姐,何时竟能纵容下人随意□□妹妹的婢女?一个婢子,她教训得,女儿也教训得。”
阿槿将后头的青竹扶起来,青竹的脸上果然挂着一个大巴掌印,高高的肿了起来。
靖安侯夫人当即语塞。
陈氏还要胡搅蛮缠下晌在宫里的事,太夫人当先斥道:“够了,还不快给我上车,非要闹得人尽皆知都才满意吗!”
李循本来已经说了要封锁此事,若是真被陈氏给抖落出来……沈婼想到李循走时看她的眼神,心下一凉,只得咬着牙拉了母亲陈氏低语几句。
陈氏听罢,果真也未再闹腾,转头瞪了沈虞一眼,由女儿扶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太夫人走上前来,叹道:“小鱼,对不住,委屈你了……上次的事情,你,你不要挂在心上,祖母原也是为了你好……”
沈虞还能说什么?她想笑,嘴角却只是没什么情感的扯了扯。
“祖母言重了。”
太夫人看着沈虞,欲言又止,又看向周让。
“亲家他舅……”
周让沉声道:“太夫人先回去吧!”
太夫人叹了口气,终究是垂着头上了沈家的马车。
马车声辚辚,很快适才还形如闹市般的承天门前又安静了下来。
夜如泼墨,一阵寒风吹来,落在人的脸上,凉凉湿湿的。
沈虞揉了揉眼睛,竟觉得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