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晚的聚会,伊莎贝拉很谨慎,先是在脸上用特效妆画了一遍,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戴好金色的面具,这款面具不是非常契合她的审美,但是足够合群,在那群家财万贯的纨绔子弟中,金子、宝石、钻石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伊莎贝拉犹豫片刻,临出门前又取下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是戴安娜王妃那对,把它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殿下。”管家垂眼静静地站在门口,听候吩咐。
从王宫带出来的管家尽职尽责,他不仅仅负责管理花园、看着花农每天为那些娇美的玫瑰修剪枝叶和浇水施肥,还要定期招人打理兔绒地毯以及喂公主殿下最心爱的马。
“兰洛斯,”伊莎贝拉叫出他的名字,“庄园近期没有什么事情吧?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殿下。”管家虽然每天都住在庄园里,但是真的能碰上公主殿下老老实实住在庄园的日子并不多,但他是个合格、忠诚的仆从,不该说的事情他是绝对三缄其口,怎么都不会说的。
“好的,”伊莎贝拉满意地点点头,“我还有些事情,别忘了每天带约书亚出去遛弯。”
“谨遵您的嘱托,我每天都会带它去郊区的草地上跑一跑,它非常喜欢那里的草。”
“谢谢你,这帮了我很大的忙,兰洛斯。”
……
已然是夜晚,安诺拉酒吧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各种昂贵到罕见的车标琳琅满目,几乎可以开得起豪车车展。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侍应生统一打着漆红色蝴蝶结领结,灿烂如金的头发用一根束发带乖乖地别在脑后,他们核实完入场人持有的ID卡,为每一位入场的身份尊贵的客人衣襟前别上一朵刚摘的小苍兰,白色的小苍兰微微仰着头,纯洁的花瓣还带着些许清淡沁人的香气。
在派对彻夜狂欢的人们可以通过彼此衣襟上花朵边缘的黄边、以及不再新鲜耷拉着脑袋的花朵来判断对方在派对上停留了多长时间。
伊莎贝拉任由侍者为她别上小苍兰,她抬起头向酒吧深处走去。
视线触及之地全是金光闪闪的华美面具,从遮盖半边脸、全包以及半包面具,到面具不同的材质,有复古典雅的传统威尼斯面具、也有让人忍俊不禁的可爱卡通面具,伊莎贝拉独自一人坐在吧台边缘,叫了杯低度数的酒。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的信息被保护的很好,认为只要带上了面具就不会有人认识自己,平日里那些衣冠楚楚斯文绅士的上流社会的继承人们,在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后,全都暴露出人性深处的恶劣。
他们的想法理所当然,玫瑰派对会保护他们的个人隐私。但是,在伊莎贝拉眼里,这些人用来掩盖身份的面具不过是一个空壳子,在她睿智的双眼下,那些人的身份像白纸一样毫无保留地向她展露。
而伊莎贝拉这次进入玫瑰派对的宴会并没有打算像往常那样直截了当地去和希尔兄妹俩接头,她希望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自己。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奥斯顿见过面了,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由于麦考夫的警告,奥斯顿几乎是显而易见地躲着自己。
伊莎贝拉抬起头,看着大厅中央那个戴着纯银面具的男人,他过长的发在耳后扎起一撮小辫子,由奥斯顿希尔接手的希尔集团最近在生意方面进展不顺,那些本来都签好合约的矿石都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对方退货,为此,奥斯顿希尔面对股东会上咄咄逼人的诸位,花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去摆平这件事。
卡萝希尔则完全不受她哥哥的影响,照样跟伊莎贝拉煲电话粥煲得起劲,她从冰岛回伦敦以后,还特地给伊莎贝拉送了一整头熊的毛皮作为生日礼物。
宴会虽然人数不少,但并不嘈杂,这些人骨子里还保持着英伦绅士最起码的交际礼貌。
在外人看来,那个坐在吧台角落的女人和这里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奢华面具,一样的着装品味,连衣服品牌都是这些富家子弟最喜欢的高奢贵牌。
伊莎贝拉百无聊赖地用下午才贴好的镶钻指甲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柜台,她其实很讨厌这种繁琐的美甲,过长过尖的指甲会戳伤自己,而且这种指甲意味着她除了坐在那里尽量不要使用自己的双手像个废人以外,还会让她感觉手指指甲像糊了一层胶水一样闷不透气。
她在等人,等那个卖给自己情报的人。
突然,人群一阵喧哗,声音不算大,但在那些自诩优雅的人士眼里,已经算得上是嘈杂了。伊莎贝拉也忍不住回头去看。
人群中央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最惹眼的是他脸上扣着的面具竟然是毫无装饰品的素白面具,就好像是个半成品,在周围精美华丽的面具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像个另类。
他伫立在纸醉金迷的派对中央,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他的面具上,把瓷白的面具当成了画布,斑斓的色彩走马观花般轮番为它添上一分诡谲的神秘。
男人穿着合身的WESTWOOD西装,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帝王一般,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到他。
伊莎贝拉十分困惑,她在自己的记忆宫殿中搜寻,她早就已经关闭了玫瑰派对的新人审核,而在她的印象里,俱乐部的会员从没有哪一位有着这样足的气场,男人环视四周的时候,就像君临自己的帝国。
她隔着层层人群暗中观察那个男人,但他忽然扭过头来,直接和她对视上,半晌,缓缓地笑了。
伊莎贝拉为自己觉得一个面具在笑感到荒诞不经,太荒唐了!面具怎么可能会笑?
“我也很喜欢这个位置,”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熟稔地在她旁边坐下,愉快地说道,“尽管隐身在暗处,但却能总揽整个酒吧,不是吗?”
古里怪气的音调,伊莎贝拉知道眼前的男人使用了变声器,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您是对这个位置感兴趣,还是冲着我来的呢,先生?”
“Both,”男人点了一杯龙舌兰,“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Rosie。”
伊莎贝拉心头一跳,她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去应付他,她有种预感,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超出她的想象。
“放轻松,只是一起喝一杯罢了。”怪声怪气的变声器也改变不了男人话音里的愉悦。他那上扬的尾音显得张狂极了。
非常典型的自负,骄傲、高调,还有点骚包,伊莎贝拉从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认了出来对面的男人,面具遮不住她的眼眸,伊莎贝拉特地戴了一副黑色的美瞳,但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还是没有逃过男人的目光。
“莫里亚蒂,是吗?”虽然是反问,但其中肯定的意味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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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鲁迪
“Bingo!”男人赞许地打了个响指。
“和卡片上一模一样的香水味道……”伊莎贝拉的表情很复杂,她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放轻松,放轻松,”莫里亚蒂瞥了眼她泛白的指关节,“是不是很不错?拿破仑之水,比起某些特调来说也丝毫不逊色。”
“谢谢,我还是更喜欢雪松和檀木,”伊莎贝拉反驳道,她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特意带上的变声器上去,“面具不足以隐藏你的身份吗?还需要特地用变声器来掩饰?”
“噢,”莫里亚蒂拨弄了一下那枚小巧的变声器,慵懒地说着足以让伊莎贝拉惊得跳起来的话,“毕竟我可没有那位可以称作是英国最厉害的变装大师的教导呢~”
“什么……”
“鲁迪福尔摩斯,”莫里亚蒂懒洋洋地说道,“看你那么惊讶,难道那个ICE MAN没有告诉过你吗?”
伊莎贝拉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因为自己屡次从王宫里擅自跑出来,女王陛下曾经请过一个男人来王宫里照看她,那是比诺特先生还要久远的记忆,已经沦为记忆宫殿最深处的碎片。
记忆里那个男人曾手把手地教给过她一些变装术,而他的面容早已无法想起,在那些蝉鸣炎热的夏天,只剩下化妆膏特有的脂粉香气还残存着。
“鲁迪……”伊莎贝拉顺从自己的大脑去搜寻犄角旮旯里的碎屑,她艰难地回忆,“阿姨?”
那个高大的背影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ummmm,”莫里亚蒂仰起头,把龙舌兰灌进嘴里,“哈,亲爱的,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的多。”
“你知道我是谁。”伊莎贝拉说道。这一层含义不仅仅是指作为Rosie的身份,更是指她作为大英公主的身份。
“当然,这很简单,一切网络上可能访问到的地方,那些加密防火墙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是吗?你知道我许多事情,但是,同样的,我也可以得出一些结论了,”伊莎贝拉微微昂起头,她可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三岁小孩子,很显然,莫里亚蒂是有备而来,但她也丝毫不怵,“变声器不单单是你不想在别人面前使用原声,更重要的是,你是怕我认出来,对不对?我认识你,莫里亚蒂。”
“Wow~我一开始就认为你相当聪明,”莫里亚蒂表现的很夸张,“真不愧是从伦敦地铁里逃出来的幸运儿呢,真是Good girl~我终于知道你的Ice Cube sweetheart为什么喜欢你了。”
“……”伊莎贝拉几乎要把杯子捏碎,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她怒气冲冲地诘问,“是你?迈克尔X背后的人、策划地铁爆炸案的真凶——”
“NONONO,”他直接打断了伊莎贝拉的话,他晃了晃手指,“我可没有参与那些无聊的犯罪,他们蠢到我都不愿提及,那会砸了我的招牌。是的,我将自己称为——咨询罪犯。很完美的职业,不是吗?”
伊莎贝拉双目几乎冒火,这个差点让自己葬身于地铁深处的家伙。
“你是在等人吧,在等一只录音笔?”莫里亚蒂把酒一饮而尽,慢条斯理地整了整他的西装,然后从内袋拿出来一只录音笔,推了过去,“我是来送货的哦~按照你的俱乐部的规则,等价交换,不要忘记你的承诺,交易愉快。”
“……你有什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
“唔,如果我说是一台承载着英国政府机密的电脑,你会拿来交给我吗?”
“绝无可能。”
“那就算了,等我想起来再说吧,”莫里亚蒂觉得有些无趣,他站了起来,突然伸出手,毫无征兆地开始触摸自己的素白面具,“漂亮吗?”
就在他手指触碰面具的那一瞬间,本来惨白的面具像是被激活,随着他掌心的温度升高,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流血了一般,殷红殷红的血手印满布,那张面具本来沉睡着的眼睛、唇角随之苏醒,呲牙咧嘴面目狰狞,一双血目似哭似泣,仿佛从深渊爬出来的恶魔,而始作俑者莫里亚蒂看着被吓了一跳的伊莎贝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晚安,My little princess.希望你不会做噩梦。”
“晚安,”伊莎贝拉带着一丝冷笑,“My professor.”
男人倏地停下脚步,他背对着伊莎贝拉,没有转身。
“麦克维提教授。”伊莎贝拉点破了他的身份,在最后一秒,她从往日的记忆里找到当年莫里亚蒂在大学里为她讲解数学题时在草稿纸上偶然暴露的笔迹,凌厉张狂,就像他留给她的讯息——MISS ME的笔迹一模一样。
最后一秒,她扳回一局。
莫里亚蒂没有说话,他停了停脚步,下一秒手指间夹着那枚小小的变声器,他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把它精准地投进另一边正在交谈事务的男人酒杯里。
录音笔静静地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伊莎贝拉思虑再三,还是试探着伸出手把它攥进掌心。她本以为通过玫瑰派对得到的录音笔能揭开当年车祸事件的真相,却没想到前来送信的竟是莫里亚蒂本人。
她已经开始怀疑录音笔是早已埋好的陷阱。
但是,如果是精心设置好的陷阱,莫里亚蒂又为何亲自现身,激起她的警惕呢?
时间不早了,伊莎贝拉收起那根录音笔,不再继续参与这些纨绔们的聚会,她斜睨了他们一眼,模糊间好像看见那群人拿着一颗颗装满笑丨气的彩色气球往嘴边送。这些年轻人的胆子真不小。
临出门前,伊莎贝拉拽下衣襟上不再新鲜的小苍兰扔进侍应生手边的银盘里,走出安诺拉酒吧的大门,门外的空气稍显闷热,她揭开脸上的金面具,一张平庸陌生的脸出现在街边的摄像头里。
似乎没有识别出她的身份,摄像头仅仅是列行公事地扫了一圈就把重点对准别的路口。伊莎贝拉对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非常满意的,记忆里的那位鲁迪先生教了她许多易容知识。
莫里亚蒂的话还在她心头激荡,她从来不知道那位鲁迪先生也是一位福尔摩斯!自从幼年时短暂的相遇后,这么多年来,鲁迪先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鲁迪先生和麦考夫是什么关系?麦考夫也知道她和鲁迪之间的事情吗?伊莎贝拉的疑问急需要解答。她低下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零八分,她刚要伸手打一辆出租车,第六感突然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