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太宰治这个名字在许多人心里是噩梦一样的存在,而他离开港口Mafia后就相当于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少掉了他最有利的利刃,港口Mafia的双黑再没有重现的机会。
横滨作为港口城市,能趁着这时候从港口Mafia手里切走一块肉,那自然是对于在日本势力的发展多了一块定心石,几乎所有的境外势力都想分一杯羹。
彭格列在当时因为同盟协定,还派出过在日本的云守和刚好在并盛休假的雨守支援过港口Mafia。
这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太宰治的消息,似乎是自他从港口Mafia叛逃后就销声匿迹,港口黑手党也相当异常地在他叛逃后的次年撤下了有关他的通缉令。
没想到再次见面还是在横滨,竟然还是因为来拿走他们友人的遗书这种事见面。
“原来小森小姐口里的朋友竟然是彭格列的十代家族啊。”
太宰治掏着口袋,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们,“还真是没想到的意料之外。”
“她…”
沢田纲吉神色晦涩,他只说出了一个字节就停滞住了,是他身后的Reborn抬起帽檐接下他想要说出的话。
“阿裕的遗…信在哪里?”
太宰治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深色的信封,信的封口还稳稳的没有撕开过的痕迹,他递给在最前的沢田纲吉,用下巴点了点,而后稍显苦恼地说道:“小森小姐也不说清楚就把这封信委托给侦探社,如果不是有乱步先生在,知道会有她的朋友们来拿这封信,我还真是接了一个没有办法完成的委托啊。”
“……她最后怎么样?”有人问。
“很好哦。”太宰治嘴角翘了下,却毫无笑意,浅棕色的眼掠过站在他身前的几个人,“知道自己终于要摆脱这个虚无的世间,小森小姐来委托的时候简直是轻松地像是一只长出了羽翼要飞起来的青鸟,扬着这封信向国木田指定要我转达给你们哦。”
太宰治现在想起来那个小姐都觉得仿佛是昨日之事。
从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当他们相互对视时,太宰治就知道了——他已然看透了女人虚假外壳里早已腐朽的灵魂,他好像甚至都听到了女人灵魂绝望而无助的渴求着从这个泡沫般的世界里离开的嘶喊声。
他们是一类人,但又并非是一类人。
女人的胳膊处缠绕着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就像是太宰治浑身缠绕的绷带一样,只不过女人的绷带还在渗血,而太宰治的绷带遮住了早已痊愈的伤口。
她的视线在屋内垂着头喝波子汽水的名侦探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而后女人直直地看向斜靠在办公椅上正在偷懒看着名作的太宰治。
“我要委托。”她说。
“请将我的这封信寄存于此,等待两周后有人来取。”
在短暂的填写资料后,他得知了她的名字——
“小森小姐。”太宰治接住女人递来的信,他垂着眼凝视了一会信封,而后缓慢地抬头和女人对视,“你找到了吗?”
他忽然问出这样诡异莫名的问题,连国木田都以为他又犯了喜欢招惹美丽女人的毛病打算上来把他拽离,只不过他刚动一下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这边的江户川乱步叫住。
“国木田,不要管他们之间的事。”
江户川乱步这样说道,睁开的翠眸里沉郁得逼人。他看着女人,表情隐隐透着肃穆。
而女人微笑了一下,仿佛是破碎的星辰坠落时的尽全力绽放时最后的光彩一样的笑容,她竟然听懂了太宰治那毫无逻辑前后关系的问题。
“没有哦。”女人轻轻说道,“我是放弃寻找了,那种东西的意义对于我已经不再有意义了,在迟早会走到终点的过程中寻找终点的行为本身就是毫无意义。”
“…于是你决定直面终点了吗?”
“诶,太宰先生太高看我了啦,我可没有您那样的坚强。”
女人小小地笑起来,摇了摇头。
“我这只能算是逃跑,没有继续寻找的决心的话连和煦的春风都会成为利刃,所以我只能干脆地逃回家了。也没办法啦,我本来就是个胆小鬼而已。”
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是加密的文件,但是彼此都能领会彼此的含义。而旁观着捏着波子汽水瓶的江户川乱步似乎也拿到了文件的密码,他斜靠着椅背上,冷淡地注视着他们的对话。
女人注意到了他的注视,微微侧头看向名侦探。
“是有什么事吗,名侦探先生?”
“不会后悔吗?”
女人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决定,您不是也看出来了吗?我这样的情况,能作为一个人活着都是很困难的事了。”
然后的记忆就是很无趣的告别,女人在太宰治的眼里渐行渐远,如同一盏尽力燃烧自己最后余光的烛灯来支撑住最后的光亮,直至熄灭之时。
她不想告别,但又不得不告别。
这就是名为小森裕的女人留给太宰治全部的印象——哦对,还要加上她的照片。
女人在离开时古怪地要求他们在二周后,有人来取信件时,侦探社能够替她去照相馆取回她的照片,谷崎去取的,在刚才一同被他交给彭格列十代目了。
太宰治看了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苍白憔悴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了。
但是就像是即将枯萎的花拼命地想要在世间留下最后一点红色,拼命地想要在消逝前被人记住,哪怕枯萎也至少要留下干枯的花头告诉所有人她曾活过。
就连他这种陌生人看到那张照片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下,而后升起微妙的悲意,更何况小森裕的朋友呢?见过她曾经的模样,再见到照片里的样子,如果是友人的话,会痛苦得觉得眼前只是幻梦如烟吧。
太宰治维持着不是笑容的笑容,冷淡地,像是跳出气氛之外,以旁观视角地看着他们打开信封,看着他们看到那张照片。
啊——
能看到掌控半个欧洲的无冕之王*彭格列十代首领的这幅表情,太宰治真是觉得出奇地好奇——
大概是在好奇要是那个女人看到现在这幅情况会有什么反应吧,不知道看到后她是否还会选择逃避呢…
呀。
不过这也是不会再得到回答的假设了,人已经离去了的话,问题的答案也不重要了。
而且,那个女人——也不只是给彭格列留下了东西。
在和他单独交流委托细则时,女人还单独留给了他……和一旁坚持旁听的江户川乱步几句话。
太宰治懒洋洋地目视着彭格列一行人的离开,车的尾气在空气里留下淡淡的痕迹,他垂下眼从口袋里额外捏出了一张纸。
他上下浏览了一下,嘴边无奈地笑起来,而后他的双眸却沉在阴影里,用那种非是正常人类的眼神注视着他自己撕碎了那张纸,随手揉搓了几下扔回口袋里。
他从另一边的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一个键,手机的影映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您猜得没错。”
他说,“小森小姐的确是异能者——不对,称呼那种能力为异能也太过残忍了,请让我再说一遍,小森小姐的确是有超异能力的人,这样才更加恰当。”
“用看到未来概括也未尝不可,但是,详细说的话,看到的统统都是绝望的未来,比如无法改变的死亡预言,又或者说是,所有有关未来的选择里最绝望的那条路…”
“…好的,我在楼下等你——”
太宰治停了停,说出这通电话对面的那个人的名字。
“乱步先生。”
女人留下了什么话呢?
太宰治捻着手上的纸屑,漫不经心地又走回了漩涡咖啡厅。
无非就是漆黑浑浊的混沌会怎么现世这种「不重要」的有关未来的预言吧,这和女人的死讯比起来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今晚发的,但是太不符合我咕咕的名字了,所以改到了凌晨,这样大家一早起来就能看到。
第一卷开始倒计时了w
*青鸟:是代表幸福和理想的鸟,无论在哪里都被认为是幸福的使者。这里宰是指小森裕终于完成了心愿,幸福地去往了他渴求的三途川,在宰的眼里她是解脱幸福。
*最后太宰的意思是指,小森裕给出的消息是比不上活着的小森裕本身更重要的,只不过因为她死去了,预言不会再有了才看上去重要。
第4章 神明的恩赐
【现在是五号的晚上。
因为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该做的事,所以就决定趁现在这个空余的时间来写最后的这封信吧,等你们收到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啦。
——等等等等!不准露出那副蠢透了的表情哦!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我的离开对我自己来说是一件大好事,所以,你们绝对不可以用这种无聊的眼泪骗我回来哦!
我虽然输了和自己的对抗,但是尽管遗憾最后没有胜利,我也不曾后悔被那个讨厌的神明当做玩笑一样扔到这边的世界。
是的,看到这里,你们可能会疑惑我总是说的神明大人的玩笑到底真的存在吗——是存在的啊,被迫离开家来到这个对我来说相当陌生的世界,讨厌的神明还要说这是恩赐,这完全就是把我的痛苦当做玩具了嘛。
算了算了,不要提那个讨厌的神明了,反正我也要回去了,就当被一个讨厌的熊孩子咬了一口吧。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看到这封信的话,那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吧?无论是从石田口中,抑或是太宰治的口中,你们都应该是明白了离去只是我选择的路了吧,而且说不定有一天我还会在另一个世界与你们相遇,所以,大家看到这里就把难过的表情收一收哦!我要是看到了的话,就会很苦恼的!
我并不知道石田到底会把哪些告诉你们,啊,不过按照他的性格的话,可能会因为愧疚和难过,一口气统统不管该说不该说都告诉你们也有可能。想想还真是个噩梦啊,把我做过的事统统都告诉你们,简直就是不亚于公开处刑的社会性死亡啊!
好在在社会性死亡之前我就已经真的死掉了(笑)
嗯,虽然想象很可怕,但是如果他真的所有都说了的话,就非常方便你们理解我留给你们的这封信。
也非常能理解我的选择了。
…我啊,是知道自己生病的——
说句稍稍夸张的,在我们认识时我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只不过当时远远没有现在的严重,只要不去想就还能控制住麻烦的另一个自己啦。
况且那个时候每天都相当忙碌,只有夜晚那么一个非常短暂的时间是自己独处,就算有的时候会因为生病苦恼,也不会坚持太多时间,只要睡一觉醒来就把它又抛到一边去了。
但是,大概是在五年前,又可能是六年前?——原谅我现在对于过去的记忆已经开始有多重的混乱和妄想,我有的时候都在思考自己是在这边的生活是梦,还是我在另一边的生活是我幻想的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了。
总之,就是在几年前,我开始控制不住这些讨人厌的想法了…我有点想起来了,似乎是我刚刚开始进行有趣的塔罗预言占卜的时候吧,是九年前,我通过占卜看到了未来——从那之后,我开始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大脑了。
此后每次看到新的未来后,我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变得越来越沉重,那些看到的未来的画面不停地在我眼前浮涌,像是失眠,又或者没来由地心情低沉开始在我的生活里出现。
然后,你们离开,再然后,我成为一名漫画家,在这条写出来相当平淡的时间段里我正式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生病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回家,或许在其他人眼里我是在自杀又或者寻死,但是,并不是哦,那只是我回家的一个方式……啊写到这里真是感觉到由衷地可悲,有朝一日我竟然还要凭依杀死自我的方式回到自己的家——果然,神明的玩笑对于普通人来说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石田肯定是有说过我被他发现吃安定吧,啊,我是绝对不会忘记那次可怕的经历的,本来都已经看到回家的路了,结果被拉去医院洗胃——呕,真是想到就觉得头晕,洗胃绝对是我人生经历最可怕的一件事了!
但那不是我第一次尝试回家。
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们啦,就让那件事成为一个秘密是我预想的最好结局,但是想了想,为了减少一点你们的愧疚,不让你们这群笨蛋误以为我是因为你们才生病的,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更好一点,反正你们看到的时候我也已经离开了。
嗯…就是那天啦,算算时间应该是你们刚从十年后回来的那天——别惊讶我为什么知道你们去了未来哦——那天的聚餐我生病了所以没有参加,我告诉你们是风吹得感冒啦,但其实不是。
我知道你们那三天不会在家,所以我选择了那天打算第一次尝试回家。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嘛,河水太冷了还让我发高烧了。
但是我看到了。
当水没过我时,当我感觉鼻腔和喉咙里都是河水时,我看到了头顶和水面外的一片亮光。啊,总归不是一片绝望的黑啊,我在当时这样想着,突然想继续再尝试一次留在这边,才开始挣扎起来。
所以,和你们无关的,我并不是因为你们的离开生病,也不是因为你们而选择离开,这是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注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