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莉莎·杜平扬起眉毛,用嘴向前方努努,“他一个人在那吃饭。”
芮妮跟着其他人一起回过头,发现是哈利·波特,他面色冷淡,正抓着银汤匙往碟子里拨弄炖豆子。
“他的确是在撒谎,对吗?”曼蒂·布洛贺胆怯地问,“我姑妈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儿。”
“但他怎么能说动邓布利多教授和他一起说谎呢?”帕德玛说,“这不合常理,我和帕瓦蒂都不相信《预言家日报》。”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没人想得罪今年新上任的女生级长,即使她们打心眼里认定哈利·波特说的不是实话。
不管他的话是否真实,救世主的直觉却十分敏锐,当他突然抬头看向拉文克劳长桌的时候,其他女生都惊慌地低下头,假装对面前的沙拉很感兴趣。
芮妮没有回头,而是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和他对视。绿眼睛对绿眼睛,更清澈的眼睛主人显得十分困惑,他见过这个女生几面,可他记不起来了。
更晦暗的绿眼睛主人则是扯动了嘴角,对哈利露出友好的微笑。即使他未曾拯救过她一次性命,但他却能拯救更多其他人的生命。
“对了。”莉莎忽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看向芮妮,“你可以打听到的呀!你不是在和波特的朋友约会吗?”
“我也记得,是那个叫迪安·托马斯的,是不是?”
“他离波特那么近,指定知道些消息吧。芮妮,今天下午你去问问他,行吗?”
摊在骨瓷金边碟子的正是芮妮的笔记本,上面所显示的页数最后几排也写着‘迪安·托马斯’,而如今正被她用这个人送的羽毛笔涂上墨点。
直到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个字母,芮妮才托着下巴望向眼前的女孩们,轻描淡写地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因为过了今天后,他就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
“什么?!”
这消息犹如一只巨型炸尾螺被扔进她们中间,引起了几个女孩蜜蜂似的嗡嗡讨论声,最后还是帕德玛——这个自诩是芮妮最好朋友的姑娘问道:“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哦,只是不大喜欢了,你们知道的,荷尔蒙。”
芮妮的随口解释搪塞不了她们,因为没人知道这个麻瓜特有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你值得拥有一次认真的爱情,亲爱的。”帕德玛说,“是他们惹你厌烦了吗?”
“迪安·托马斯哪儿不好啦?个子又高人也英俊。”莫拉格·麦克道格愤愤地说,浅色的皮肤涨得通红。
芮妮回避了帕德玛的问题,看似享受着这餐美味的馅饼,半调侃的对莫拉格说:“那么等会儿你跟在我后面吧,等我一提出分手,你就立刻和他表白。”
莫拉格的脸红得像血,扭捏地把碟子里的长扁豆切成不规整的几段,她的好朋友苏·李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地说:“‘噢!我当然愿意,亲爱的莫拉格,谁不想和你这样的女孩约会呢?’迪安说。”
她们打闹在一起,尖叫声被礼堂门口涌进的嘈杂声吞没,一群戴着红色与金色相间领带的格兰芬多学生走进了礼堂。
芮妮脸色一变,在他们靠近前匆匆吃光了最后的馅饼,便收拾书包站了起来。
“我先出去了,女孩们。”她避开了人们行进的路线,几乎贴着墙壁往外走,“下午的魔咒课见!”
狂风席卷着雨点击打在窗子上,九月初就带来了刺人的寒意,也不知道今年冬天会冷成什么程度。
霍格沃茨的走廊与门厅中都燃着火把,密不透风的空间却没有多少烟雾,只锁住了室内的温暖,让学生和教授都可以布料轻薄地穿行其中。
芮妮斜挎着灰扑扑的书包往楼梯上走,即使她知道魔药课的教室是在地底。然而滴水石兽前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皮肤黝黑,个子高挑,相貌也很俊秀,是她的男朋友,迪安·托马斯。
“芮妮,怎么没去吃饭?”他惊喜地看着她,就像每次见面都是意料之外,“你在等我吗?”
芮妮的嘴唇翕动,理智趴伏在她的耳畔大吼:‘这是好机会!好机会!’但面对这个在上次生命中陪伴她到死前最后一秒的男孩,她还是有些不忍。
但是她更想活下来,活过17岁,哪怕只有十分钟。
“迪安,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她叹了一口气,包含这几年来濒临衰竭的忧郁。迪安的笑脸也渐渐收敛,对于女孩接下来的话,他似乎有了预感。
“我们分手,好吗?”芮妮问,但她的语气丝毫没有询问的意味,反而十分坚决,就像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反驳。
迪安没说话,用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她。在无言的沉默中,芮妮却已卸下重担,表情肃穆一如见到他的尸体,然而她却流不出泪。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芮妮失去了耐心,她动了动右脚想要离开,这时迪安开了口。
“你知道。”他的声音有些震颤,和面上的木然截然不同,“他们曾劝我别和你约会。”
芮妮停下扭身的动作,两人隔着奇丑无比的巨大石兽四目相对,不到两英尺的距离中藏着太多秘密。
“‘芮妮·霍克换男朋友的速度比你穿袜子的速度更快。’他们说,
‘芮妮·霍克不曾喜欢任何人,她只是习惯性从别人那里获取喜欢。’他们说。
……可我本来不相信,直到现在。”
迪安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的嘴唇颤抖,眼白泛红,用几欲哀求的语气说:“你忘了圣诞舞会那晚吗?我们跳了一夜的舞,没人比我们更合拍——我知道你并没有骗我,因为我能感觉到,你还对我有感觉,是不是?”
“我现在不喜欢跳舞了。”芮妮说,她拼命在脑内回想被巨蛇毒牙刺进皮肤的那一刻,情绪骤然失控,“迪安,给自己留点体面,行吗?”
他没有对她大吵大嚷或是挥舞拳头就已经很体面了,不过迪安从来不是会对女孩挥拳头的人,刚刚的挽留用尽了他的勇气和两人仅存无几的情感,所以接下来,迪安只是留下了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但你无法否认,在感情中你也无法彻底抽身。”
这句话倒没错,即使抱着别样目的同别人交往,芮妮最终也会越陷越深,她真诚热烈的对待每一段感情,这也正是男孩们依依不舍与前仆后继的原因。
“你们是天生一对。”
迪安离开后,四周除了芮妮再无他人,熟悉的低语再次出现,她猛地回头,身后也没有任何人影。
空荡荡的走廊里被角落跃动的火焰照出线条交错的阴影,这几面墙壁上没有挂画像,她却感觉到了一股被窥视的感觉。
“是谁在那儿?!”芮妮提高音量问道,清亮脆响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传递到角落又快速冲她扑过来,“我看见你了,别逼着我用魔杖!”
墙角的黑影终于动了起来,他缓慢的动作犹如一只大手攀扯着芮妮的肚腹,她的胃为之紧缩,才在里面安家不久的牛肉馅饼几乎快从喉咙处涌出来。
一只沾满灰尘的皮鞋探了出来,接着是合身的黑色长裤,跟着灰色羊毛马甲现身的,还有一张熟悉的、尴尬的脸。
“哈利?!”
芮妮怔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利显得比她更加惊愕,但撞见室友和其女朋友的尴尬情绪占据大头,使他忘记了刚刚还在生赫敏与罗恩的气。
“对不起。”哈利说,“我只是路过,没听见什么。”
这不对劲,一定不是他。芮妮心想,刚刚她还在礼堂和哈利对视,却没有任何声音,所以绝对不是他。
“除了你,还有别人么?”芮妮急促地问,匆匆略过他看向墙角,但那里没有任何人。
哈利心里有点不舒服,就连没见过几面的人也不肯相信他,这使他态度变得恶劣起来:“我想不会有其他的观众了,相信我,也不是我愿意看到这一幕戏剧的。”
芮妮不在乎他的感受,但却不能不在乎摆在眼前的唯一线索,她尽力缓和了语气,用平稳的语调说:“对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说,除了你以外,我刚刚还看见了另一个影子,我以为你也看见了他。”
哈利回过头粗略地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敷衍地说:“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看见除了你们两人以外的任何人。现在,请原谅,我需要上楼。”
他错开芮妮,冷着脸从大理石楼梯一步两级地离开了,仿佛迫不及待离开这不能更尴尬的局面。
芮妮有些灰心,她步履匆匆检查了这条走廊上所有的岔路口,直到在最后一条转角处,她发现了几道还未蒙尘的脚印,沾着新鲜的泥,湿漉漉的,一路顺着离开了这个楼层。
“找到你了。”她的眼里迸发出希望和惊喜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拉文克劳女孩都出自于原作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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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芮妮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追寻着地面上湿润的泥土一路小跑,那点存有希望的土壤却越来越少,直到从泥土变为泥点,最后又消失在楼梯平台上。
靠近拱门的一侧墙上挂满了华丽炫彩的人像画,其中不乏体面的绅士与淑女,他们交错在不同的画框,却同样把眼神放在这个濡湿发根,神色慌张的女孩身上。
“也许是快迟到了。”
“她应该提前出门的,我每次出远门时都会带上满满的面包和黄油,还有一大瓶红酒,提前两三天出门。”
“喂,女孩!别在这里逗留,快上课了!”
他们随着骑士的喊声哄堂大笑,与楼梯尾部传来的笑声混在一起,而伴随着笑声走上楼的正是格兰芬多的学生们。
迪安和他的朋友们一见到芮妮就不再说话,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错开她的肩膀走进拱门。
他最好的朋友西莫·斐尼甘回过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低声说道:“真希望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很难说。”芮妮的眼神从他们的男生队伍中扫视了一遍,就像在蜂蜜公爵挑剔属于自己的糖果,“即使我们没有约会,也是朋友,对吗?”
迪安沉闷地应了一声,他身旁的纳威·隆巴顿用复杂惊讶的眼神看向他。
芮妮不意外他把两人的事情告诉自己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他们知道的速度如此效率。而在场唯一不明白的人似乎只有罗恩·韦斯莱,他狐疑地打量着芮妮,丝毫不明白整件事情的发展。
“我得去上课了,回见,男孩们。”芮妮说,但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让西莫堵在喉咙里的恶言咽了回去。
格兰芬多的女孩们也上楼了,迪安不愿被她们知道这些事情,便和同寝的几位朋友相携离开了楼梯平台,交错的皮鞋踩在大理石楼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噢,你好,芮妮。”帕瓦蒂·佩蒂尔问候道,她是帕德玛的双胞胎姐姐,身旁站着她的朋友拉文德·布朗。
芮妮目光灼灼盯着地面上显眼的泥点,神情紧迫恍惚,内心却是犹如大海波涛般汹涌。她寻找了这么久,迫切的把所有生存希望所牵系着的人,竟然是他。
她突然有种虚幻不实的感觉,就像可悲围绕在树林外的迷茫旅人,总算走到了嘉年华外。
“你们好。”
就在帕瓦蒂和拉文德对视着想要离开这里时,芮妮苍白的尖脸上浮现出两团病态的红晕,她用十分柔软的声音对她们打招呼,又问道:“你们上节课是草药课吗?”
“不,是魔药课,为什么这么问?”帕瓦蒂警惕地说,她始终看不明白妹妹的好朋友,这个充满谜团的人。
“你们瞧。”芮妮指向那抹脏兮兮的泥点,“刚刚纳威他们才过去,我以为是从温室沾上的。”
她们顺着芮妮的手指望去,拉文德皱了皱眉头:“或许是因为纳威中午又去了温室吧,他常去那里帮忙。”
窗外的雨势渐小,但依然是乌云低垂,阴沉沉的萦绕在城堡四周。墙角的火把忽明忽灭,照在芮妮瞬间绽开的笑容上。
“原来是这样,你们这是去上占卜课,对不对?”芮妮说,“快去吧,小心别迟到了。”
她没有等候她们的回应,便跳跃着下了楼梯,哼着轻松陌生的曲调,披散在肩后的棕色鬈发飞起又落下,拍打在她瘦削的脊背上。这是从认识她起,帕瓦蒂第一次见到芮妮如此快乐。
快乐?不仅是快乐,芮妮简直处在狂喜的情绪中,这种长久未感受过的正面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深深的铭记这样的感受,将它融进血液里,让它无时无刻不顺着自己的血管流淌。
直到她坐在阴暗的魔药教室里,也阻挡不了芮妮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她的苹果肌鼓起两团,高高扯起嘴角,笑得像个制作精良的木头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