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纳威小声说,不敢和那双饱含风情的灰绿色眼睛对视,“我去替你拿一些食物出来,行吗?”
芮妮从他的掌心拿走了那条绣着狮鹫的围巾,慢条斯理地顺着纤细的颈子一圈圈围绕戴上,她直勾勾看着纳威错开的脸,惊喜地说:“哦!还是温暖的呢——谢谢你,纳威,你真是好心的男孩。”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金红色围巾贴在芮妮的天蓝色与青铜色混搭的拉文克劳徽章上,‘温暖的’——那是他的体温,这句话使这个可怜的男孩更加温度上升。
当纳威试图拧开圆形门把手的时候,过于充血的脑袋使他几次搞错了方向,差点把两个人都锁在这小小的杂物间里。
“对了,纳威。”芮妮见他迫不及待地迈步,不由出声又叫住他,看着纳威僵硬的背影,她笑着补充道,“替我多拿点儿黄油豌豆和火鸡三明治,我喜欢吃,谢谢你。”
不知道那是否算得上一个回答,但纳威的确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声模糊的答应,接着放开了掌心里的圆形把手,身影逐渐消失在缓缓闭合的木门缝隙中。
直到确认门口没有逼近的脚步声,芮妮才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脸颊,含羞带怯的微笑顿时化为虚无,取而代之的是她本身的常用表情——两眼黯淡,眼皮和嘴角同时耷拉着,仿佛才从某个葬礼回来。
借助头顶昏黄的灯光,她迅速从书包里翻出那本笔记,用重金购置的速记羽毛笔在最新一页的‘纳威·隆巴顿’下,写上了几个关键词。
‘米布米宝’、‘奶奶/隆巴顿夫人——敬重,信任’、‘哈利·波特(以此为切入点)’、‘以谣言攻击(?)’……
紧接着,她开始回忆五年级开头的课程安排,拉文克劳很少和格兰芬多一起上课,但至少她能够利用课后的时间找到纳威,和他进行日常的谈话,增加在他生活中出现的出镜率。
而每个五年级学生都担忧的O.W.L.S对她来说反倒不是一件难事,这也是自然!当一个巫师反复考过三、四遍的时候,再困难的题目也难不倒她了。
芮妮在小隔间里待得有些久,等她从呼呼旋转的思考中脱离出来后,才发现鼻翼间始终萦绕着一股金属般的昏晕甜味。
一定是管理员费尔奇先生曾躲在这里饮酒。她心想,难怪刚刚纳威的表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或许还得感谢这股令人微醺的酒味。
不久后,纳威带着满满的火鸡三明治和一整碗黄油豌豆回到了楼梯下。他不肯再进去,只因被冷风吹过后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便拒绝再和芮妮单独共处同一逼仄狭小的房间,这令他有些窒息。
善解人意的芮妮自然答应他的请求。不知为何,两人不约而同地躲开了从礼堂鱼贯而出的学生们,鬼祟地并肩来到一处幽静的空屋。
或许这里从前被用来当作教室,但如今宽阔的空间里只孤零零摆着几副桌椅,足够他们二人在此用餐。
纳威选择了角落里的一处座位,他只拿了两个三明治,把一篮子的美食都留给了芮妮。
但她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芮妮只需要轻轻挥动自己的魔杖,一副稍显干净的空桌椅便呼呼地刮着大理石地面撞上纳威的桌子,把他吓了一跳,一口未咀嚼完成的三明治卡在喉咙里,差点噎死。
芮妮轻轻地拍打抚摸着他的后背,把纳威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只是好心地说:“快喝一口南瓜汁!”说完,她把篮子里唯一的南瓜汁递到纳威嘴边。
保命要紧。纳威被噎得直翻白眼,他抓过南瓜汁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把泡软的面包咽进了肚子里,才心有余悸的喘气。
“真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芮妮面带抱歉地说,拖着空椅子坐在了他对面,“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当然得分享才可以呀。”
脸蛋圆润的男孩虽然长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颔,却依然改变不了内敛的性格。纳威不敢相信,自己正和朋友的前任同桌吃饭,并且相谈甚欢,他还有种迫切的、想要和对方做朋友的想法!
“然后呢?然后呢?”芮妮迫不及待地追问,“斯普劳特教授说什么啦?”
“‘难以置信!他竟然想把曼德拉草的幼根栽进水晶玻璃瓶中!难不成他还想拿去展览么?’”纳威绘声绘色地模仿着草药学教授的语气,“接着,她就直接把那份作业批了个奇大无比的T!”
芮妮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让纳威不禁有些隐隐的自得和兴奋——瞧,他也是能说出有趣的笑话,逗别人笑的人呢!
然后事情就这么草率的发生了,笑得脱水的芮妮遗忘了那瓶热南瓜汁的归属,自然地拿起了玻璃瓶,把两片玫瑰色的嘴唇贴在了瓶口旁——纳威实在记不清是不是自己喝过的地方——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吱呀——”
木头蹭在地面上的刺耳声响起,纳威惊慌地看着她,就像被狠狠踩了一脚不存在的尾巴,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应该回休息室了……对不起,我的作业还没做完……”
没等芮妮回应,他便匆匆整理了吃得精光的几份碟子,挨个放进篮子里,又带着它离开了房间,全程都不曾抬眼看过她。
他走了,又带走了一室欢笑。芮妮冷下脸,皱着眉头开始回忆他们之间的对话,纳威的微小表情与动作。赶在休息时间前,她把属于纳威·隆巴顿的页数增加了2页。
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歇,深蓝色的夜空犹如一块上好的天鹅绒缎子,上面洒满了闪烁的星辰。
拉文克劳休息室的拱形落地窗视野一向都好,且挨近壁龛中的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半身大理石雕像,所以当帕德玛等人围坐在那里的半圆沙发上时,芮妮并不感到意外。
“你吃过饭了吗?”帕德玛小心翼翼地问,“我给你带了些三明治。”
“我和别人一起吃过了,谢谢你,帕德玛。”芮妮心情极好地说,“你们还在写作业吗?”
莫拉格耸了耸肩膀,把面前空白的羊皮纸摊平给她看。
“那么,就借给你们参考一下吧。”芮妮从书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记得别全引用我的数据噢。”
“你就是梅林在世!”女孩们尖叫着围上来,又笑又叫地分好了各自的科目,而曼蒂则犹豫了许久,才嗫嚅着再次说道:“对不起,芮妮,我并不是真心想要那样说的。”
“没关系。”芮妮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我得纠正你一点——我对救世主,哈利·波特一点兴趣也没有。”
“当然啦!”帕德玛笑嘻嘻地凑过来搂住她,“否则去年舞会陪同波特跳舞的人就不会是我姐姐喽。”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惊讶地又问:“你今晚是和谁吃的晚饭?——你的脖子上围着的是格兰芬多的围巾——不会是迪安吧?”
“当然不是!”芮妮摆摆手,向一道风似的刮向通往宿舍的楼梯,却在离开前又留下一则比肩炸尾螺的消息,“是他的室友,纳威·隆巴顿。”
作者有话要说:
坏女人,坏女人!嘻嘻
第5章 第5章
这天深夜,芮妮与一轮皓月对饮。
回宿舍前,她去厨房拿来了一壶果香馥郁的苹果酒——虽然学生们不被允许饮酒,但那些厨房里小精灵不会拒绝巫师的要求。
趁着室友们恬静入睡,芮妮把酒壶从层层裹叠的法兰绒粗布里解了出来。
她把圆月当成纳威的脸,如同虔诚的信徒与他交杯,这个男孩是她生命的关键。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过生存的希望。
醉酒过夜的报应在第二天清晨就应验,芮妮的脑袋仿佛被塞入无数把雪白的尖刀,走起路来突突地刺疼她的大脑神经,叫她连微笑友善的假面也不想戴。
幸运的是,这天早晨的课是两节魔法史课和选修的神奇动物保护课。
在宾斯教授冗长乏味的讲课声中,芮妮埋头睡了个痛快——无论复活多少次,她都很难清醒度过魔法史课。
当作偶尔的放纵吧。芮妮安慰自己,她已经精神紧绷了许多年,或许这也是个机会,好让她感受一下正常的学习生活。
“你昨晚的话是开玩笑,对吗?”
在前往禁林旁的上课地点时,同行的曼蒂不安地问。
“你不会是因为我的话,才去找的隆巴顿吧?”
凛冽秋风吹不散聚拢的雾气,一团团白雾弥漫在几人周围,模糊了芮妮的神情,她的语气也很缥缈轻柔。
“当然不是,你们不觉得纳威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吗?”
围绕着的女孩们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只听得见步履摩擦雨后青草的声音,窸窸窣窣,正如她们私下讨论的嗡嗡声。
“怎么会从托马斯变成隆巴顿呢?”
“如果她会对隆巴顿感兴趣,那是不是说明他的确很优秀?”
“我不这么想——一定是她昏了头!”
芮妮没有阻止流言四起的开头,因为这正是她计划本上的一个步骤:若有似无的暧昧感,总是从旁人的起哄声中酝酿出来的——屡试不爽。
吃午饭的时候,她没有轻易去找纳威,因为流言的发酵还需要时间。
和朋友们一起享受午餐也是不错的选择,烤牛肉为主食,八卦新闻是佐料,她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正午时光。
下午她们前去第四温室上课,在斯普劳特教授的授课下,芮妮前所未有的主动。
她不仅抢先成为这节课的助手,还勤勤恳恳地记下所有重点笔记,使斯普劳特教授十分惊喜,一堂课的时间,为拉文克劳加了17分。
“霍克小姐。”在下课后,斯普劳特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芮妮,兴奋地说,“你在草药学方面很有天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随时可以来温室和其他同学们交流学习。”
“当然愿意!谢谢您,教授。”芮妮惊讶地扬起眉,像是第一次知道这消息似的,“这是我的荣幸。”
等她推门出来后,帕德玛正在温室门口等着她。不远处,刚下神奇动物保护课的格兰芬多五年级学生们也聚在那里。
“你真是为了纳威·隆巴顿,能做不少事。”帕德玛攀着她的臂膀小声说,“怎么没见你为了我喜欢的占卜课做任何事情?”
“纳威是不同的。”芮妮说,“他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帕德玛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两人已经挽着手来到了人群附近。
聚拢的人群中心是哈利·波特——这一点也不令人意外,而令人意外的是另一中心竟然是四年级的卢娜·洛夫古德。
他们似乎在争执什么,芮妮看见帕瓦蒂和拉文德正依偎在一起对着卢娜指指点点,爆发出刻薄的尖声大笑。
但那不重要……不重要……唯一重要的人只有纳威,他站在人群里面,被几个高大的男孩挡住了身影,看不清他的神情。
在他随着其他同学们离开前,芮妮叫住了他:“纳威!”
帕德玛已经识趣地松开了她的手,笔直走向温室附近等待她交谈完。
而纳威慌张地回过头,试图挡住其他人的目光,但还待在原地的学生都见到了芮妮——包括迪安和西莫。
“我有东西要给你。”芮妮略显紧张地说,“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迪安用利鹰般的眼神紧盯着他们,西莫则更加痛快地冷哼了一声。纳威不免在心底埋怨着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在这里说?当着大家的面——当着迪安的面——
但他还是迈着僵硬的步伐朝芮妮走了过去,即使身披眼神利箭,纳威也不能放任她独自尴尬的伫立在那里。
“有什么事情?”纳威克制住想要抱怨的心情,冷淡地问,“我得赶着去上课。”
“我知道,我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芮妮怯生生地把书包里折叠整齐的格兰芬多围巾递给他,“我亲手洗过了……想着你今天没有围巾戴——今天多冷呀,你们还有室外的课——所以特意赶来还给你。”
纳威回避的眼神终于落入了她编织深邃的双目。他感觉像被无数盆哭泣的曼德拉草围绕,使他喘不过气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开始肚腹痉挛。
他手腕颤抖着接过那方柔软温暖的围巾,上面萦绕着芮妮发间的馥郁芬芳。纳威惊恐地发现,胸腔里雷鸣般的心跳声逐渐清晰,他甚至以为芮妮都能听见。
但她似乎只是为了来还围巾,见他接过了他们之间唯一连接的信物,便礼貌地微微一笑:“那么,我也得离开了,我还要去上课。”
就这么离开了吗?纳威模模糊糊地想,如果就这么轻易分开,下次他再想见她该找什么借口?
芮妮毫不留恋地回身离开,她数着自己鞋底踩踏在草地上的次数,动作比平常更慢,而事情的走向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在倒计时的最后几秒,纳威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