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赤也，你一个人跑来我们这边，学长们找不到你没关系吗？」我说。
「啊糟了！」切原一拍脑袋。我只是猜测他过来之前大概没有跟学长们说清楚，还真被我说中了。
「那就下午见啦！」他扔下这句话便匆忙转身离开，藤冈也顺势跟上，临走前留给我一个隐含谢意的眼神。
我松了口气，有纪又开始跟我聊天，直到忍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比赛前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经理人小姐。」
「迹部那家伙不是不在吗？」有纪撇撇嘴：「再等几分钟也没关系的吧？」
我正准备说服有纪先去忙球队的事，有纪身后的部员们突然自觉散开让出一条通道来。
「蓝田有纪。」
身后跟着桦地同学的迹部景吾径直走到队伍最前方，一上来就颇有气势地叫了有纪的全名。
「本大爷不在就是你偷懒的理由吗？啊嗯？」
有纪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然后便被桦地同学毫不留情地揪住领子拖回了冰帝的队伍里。
「你跟桦地一起去找向日和慈郎。」迹部对有纪说：「你知道那两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吧，啊嗯？」
有纪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冲我挥了挥手：「抱歉呐真央，我们有空再聊。」接着便被桦地同学近乎胁迫地带走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去帮忙吧。」忍足推推眼镜笑了一下，日吉和凤冲我道了别，冰帝网球部的其他人便都顺着桦地跟有纪的方向一起离开了。
「你是蓝田和日吉他们的朋友？」
迹部打量着我。
我不太自在地点了点头：「我叫菅原真央。」
我除了之前在看台上远远地看过迹部的比赛以外跟他没有任何交集，直到现在他单独一个人站在我对面时我才体会到迹部景吾身上华丽张扬的强大气场。
他跟幸村完全不一样，这种完全不内敛的耀眼光芒十分直白地向每个人表明着他天之骄子的身份与光环。仅仅是被那双眼睛扫过一瞬，就好像全身的弱点都无所遁形一般。
说实在的，是我苦手的那类人。
他听到我的自我介绍后眼神又在我的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问我：「菅原佑树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有些意外地怔了怔：「是我哥哥。」
如果迹部认识佑树的话，他大概一早就能猜出我的身份，这句话问得未免有些无意义。我有些奇怪地观察了一下迹部的神情，又回忆起曾经佑树口中对迹部景吾的描述，怎么想那家伙的名字在这里被提到都不会是因为跟这位高贵的帝王关系很好。
那是佑树有哪里惹到他了吗？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这家伙在让我操心这一点上可真是天资异禀。
「好久不见，迹部。」
我在听到熟悉的声音的同时迅速转过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全员都出现在我身后的立海大网球部。
幸村对迹部微笑了一下，用视线示意我站到他这边，我十分从善如流地后退了两步，融进了土黄色的队伍中。
虽然对之前的我来说和这些人站在一起绝对很有压力，但跟一个人应付迹部景吾比起来，自己学校的网球部显然要亲切多了。
「刚刚听赤也说你们在这里，想着比赛前还是要过来打个招呼呢。」幸村对迹部说。
「看来今年立海也是自信满满啊，啊嗯？」
「既然拥有绝对的实力，与之相配的自信也是不可或缺的，不是吗？」
幸村还是笑着，我只觉得这一来一往的交流间颇有些暗流涌动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边在心里庆幸冰帝的人都已经离开，不然现在的空气怕是要凝结成冰了。
「本大爷的队伍自然也是不可小觑的。」迹部摸了一下眼下的泪痣：「下午的比赛，很期待与你们交手。」
「我们也一样。」
幸村回应后，迹部便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我的心情放松下来，偏过头便对上幸村的眼睛。
他看着我笑笑：「菅原同学今天来看比赛了啊。」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下午的比赛，我们一定会赢的吧。」
幸村笑了一下，语气坚定：「当然。」
切原咋咋呼呼地抬起手臂：「一会儿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这个王牌的厉害！」
「赤也，赛前不许松懈！」这么说教着的真田毫不犹豫地把那颗活跃的脑袋压了下去。
「puri，胜利一向是欺诈师的囊中之物。」仁王懒洋洋地把胳膊搭在柳生学长的肩上：「呐？搭档。」
柳生推了推眼镜：「啊。」
「天才快要饿死了啦！喂，我的蛋糕呢？」
「不要乱翻我的包啊！」桑原学长慌乱的声音。
柳学长闭着眼睛：「胜利属于我们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然后我看到站在队伍侧边的藤冈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我想她此刻一定和我一样——被一份本不属于自己的自信和荣耀，烫得整个胸腔里都是暖意燃烧。
第18章 蒸栗
*
立海大与冰帝的比赛，正如学长们保证的那样，最后以立海的胜利告终。
即便如此冰帝网球部的实力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过去一年时间，他们跟我小学时看的那场比赛相比又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着实令人惊艳。
有些遗憾的是日吉没有上场，但凤在双打里展现出了很强劲的发球。虽然最后两局双打都被立海拿下，也是胶着了一段时间，结束时的比分也不像先前那样悬殊。
单打三时切原撞上了一个叫做芥川慈郎的有些奇怪的选手，比赛中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跟切原的属性很合不来。
总之那副困兮兮的样子似乎微妙地激怒了切原，恶魔化后对方倒是立刻兴奋了起来，不过还是不敌切原被这种异常状态强化后的攻击，以6：4输掉了比赛。
为了赢得全国冠军的代价吗...我又想起幸村说过的话。
我看见场地内切原恢复正常后被学长们围住的样子，好像稍稍抓住了些幸村想传递给我的意思。
有点不想就这样结束啊。我看了看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的幸村，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再看一次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那个追逐着网球的专注眼神，比任何惊世絶俗的艺术品都要令人难忘。
临走时我跟有纪道了别。对于冰帝输给立海大，她虽有些遗憾，却也十分坦然，依旧笑意盈盈地用力抱了抱我，并赞扬了立海大水准极高的球技。
「全国的赛场上再见吧。」幸村笑着握了握迹部的手。
迹部勾起嘴角：「本大爷期待着。」
我看着他们意气丝毫不减的样子，原本趋于平静的心情又掀起小小的涟漪来。
全国大赛啊...
我眯着眼睛看看已经染上夕阳余晖的天空。对我来说这是一天比赛的结束，而对这群少年来说，属于他们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忙于要上交社团的期末作业和进行期末考试的复习，不知不觉关东大赛已经接近尾声。
这期间的某个晚上我接到了有纪的电话，她说青学输给了冰帝。
我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口说恭喜，有纪是冰帝学园网球部的经理没错，但我也清楚她有多在意青学的部长，那个叫做手冢国光的人。
「但是，手冢...赢了迹部。」有纪说。
我愣了一下：「那他很强呢。」
我是亲眼见证过迹部景吾的可怕之处的，如果连那个迹部都能够打败，手冢国光作为青学的领军人物，一定拥有很强大的实力。
有纪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像因为手冢获胜而感到喜悦，也不像因为迹部输掉比赛而觉得惋惜。
而是心事重重，充满担忧。
我在电话这头沉默着等待下文。
她顿了顿，说道：「可是我觉得，他的手肘...好像有点问题。」
我从幼年时期开始就很害怕这类关于病情诊断的言论了，就算是针对与我无关的陌生人，也会顿时令我回想起当时仿佛整个人生都被下了判决一般的恐惧与绝望。
再者，有纪会这么担心，说明她知道手臂对一个网球选手有多重要。
希望那只是有纪的错觉。我这么期望着，安抚好有纪后心情沉重地挂掉了电话。
然后关东大赛结束，立海大顺理成章地捧回了冠军的奖杯。
网球部的庆祝氛围并不浓厚，大概是因为这对他们来讲是习以为常的结果，再加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又使大家投入紧张的学习氛围中。
我还没来得及为关东大赛的优胜好好向切原表示恭喜，便看到了他满面飘红的成绩单。
藤冈毫无感情地跟我说，切原成功达成了网球部首位全科不及格的成就。
我抽抽嘴角。想来大概是因为前一阵子训练太累所以上课光顾着睡觉了吧，但怎么说全科不及格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啊喂！我依稀记得之前国语还能算得上是切原的强项呢。
就算再怎么喜欢网球也不能荒废学业啊。我看着一脸菜色的切原，不禁有些能够体会真田学长的心态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切原紧接着就被网球部以真田为首的学长们爱的教育好好疼爱了一番，看着他天天生不如死的样子，我出于同情担下了其中一科的补习工作。
切原对此感激不尽，我很能理解，再怎么说让我像真田学长一样对他进行铁拳教育肯定是不可能的。
藤冈作为再一次登顶学年第一的优等生，能者多劳地接手了帮切原烂到发指的英语进行补习的任务。
我本来还有点担心工作量会不会太过艰巨，但令人惊讶的是藤冈的补习工作异常顺利。虽然她不是会管教人的那种性格，但切原对这个青梅竹马好像有种莫名的敬畏，布置下来的学习任务也都乖巧听话地完成了。
直到切原哈哈笑着跟我说从小到大英语不及格的时候都是藤冈帮他通过补考的，这个中缘由才终于浮出水面。
我一边批改着切原的习题，一边看着藤冈叹了口气。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啊。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便趁着休息日来到切原的家中接着进行补习的任务，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柳学长。
真田不在让切原的心情放松不少，做题的间隙还能偶尔聊聊天，气氛倒是平静而祥和。
柳学长负责的是国语，而我负责的是数学。
我看着切原摊在面前做参考的笔记，很明显不出自于他自己的手笔。
「要把公式背过才行哦。」我伸手把笔记本拿到自己这边，切原的眉头皱起来：「啊...如果能带着部长的笔记去考试就好了。」
是幸村的笔记啊。
我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这样工整清晰的排版和详细的内容，跟藤冈的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我都想照着借鉴一下了。
复习告一段落，切原揉了揉眼睛问我：「真央，明明同样是理科，为什么你化学就这么差劲啊？」
虽说切原直白惯了，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但就算再怎么差劲，也没有到跟你一样不及格的程度吧喂！
我僵了一下，说道：「因为我对分子式苦手啦。」
「明明数学的公式都记得很熟啊。」
我一时失语，柳学长及时地插进话来：「好了赤也，你背英语单词和背成语的速度也是大相径庭啊。」
切原好像猛地醒悟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我松了口气，向柳学长投去感激的一瞥。事实上，讨厌化学是因为它会勾起我一些关于医院的灰暗记忆，容器里沸腾的药品也是，实验室里清一色的白大褂也是。但我并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像现在这样跟周围的人自然相处，对我来说就是最值得珍惜的时光。
这时切原房间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打开后走进来一位留着齐肩黑色卷发的年轻女子。
「阿拉，这么多人啊。」
这个跟切原如出一辙的发色和眸色，毫无疑问就是他那位有名的姐姐了。
「老姐，你回来了啊。」切原抓抓头发。
我们纷纷站起来鞠躬问好，切原姐姐非常豪爽地叉着腰笑了笑：「不用拘束，我们家赤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啊对了。」她捶了下手掌：「大家该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心哦！」
「喂！老姐——」
切原如临大敌地叫住了她。
我忍不住瞳孔地震，如果切原姐姐真的端来她亲手做的点心，来人家家里做客的我们肯定没有不吃的道理。但我可是深谙切原姐姐在黑暗料理上的造诣，吃下去那样的东西，我真的还能活着走出切原家的门吗...
「老姐，你亲手做的东西还是免了吧！学习效率会下降的！」
切原姐姐停下动作，转身看了切原半晌，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赤也，你是在教我怎么招待客人吗？」
我看着她走近切原，毫不手软地在他乱糟糟的发顶上压下一拳。
「便.利.店.的.点.心.哟。」咬牙切齿地碾了碾：「臭小子，以后给我想好了再跟姐姐说话！」
「嘶——好疼！我知道了！知道了啦！老姐，快松手啊！」
我看着眼泪汪汪的切原，在被这对姐弟的相处模式震惊到之余，还是忍不住对于能够免遭黑暗料理威胁而感到一丝庆幸。
我们围坐在矮桌前吃着下午茶，我想起这些天艰难的补习进度，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学长们除了网球，也很关注赤也的学业呢。」
「作为中学生，若是连本职工作都无法完成，就没有参加部活的资格。」柳学长抿了一口茶。
「以及，如果赤也有哪一门没有通过补考的话，按照规定，是不能参加网球部的暑期合宿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得大大咧咧的切原。不能参加合宿？那不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吗？真亏这家伙作为闯祸的人还能这么没心没肺，乐天派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立刻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更加沉重起来，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严肃地对切原说道：「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的数学拖你后腿的！」
「啊...哦，多谢啦。」切原有些惶恐地看着我。
「那么把练习册拿出来吧，今天的任务量要增加了哦！」
「哈？真央！好歹也让我先把点心吃完吧...」
「不行！已经没有时间让你松懈下去了！」
「你是副部长吗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