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迎了上去,低声对绵怡道:“太后她只怕……”
绵怡脸沉如水,听着这话,脸色更是越发难看。
他没有理会皇后,两三步就走到了太后榻前,绵忱也一起跟了上去,他此时看着面色十分苍白,是惨白的那种白,整个人看着都恍恍惚惚的,皇后扫了一眼她,心里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在这几天里,太后的三个儿女,也就绵忱从头到尾看着镇定一些,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出了些问题。
不过皇后此时也来不及考虑这些了,将奕煊拉到了一旁,小声道:“就你过来了吗?”
奕煊此时脸色也很沉重:“二弟去送亲了,是皇阿玛的意思。”
皇后点了点头,再没有多说。
而此时思宁榻前,绵怡已经坐倒了跟前,他拉着思宁的手,看着她此时呼吸微弱的样子,心里越发悲痛欲绝。
他转过头看向太医们,太医们集体打了个哆嗦。
“太后此时到底如何!”
他此时的声音格外阴冷,太医们冷汗直流,但是却也只能实话实说。
“回皇上,太后娘娘她,她只怕是……”
太医们到底不敢说出那个字,甚至和那个字相关的字也不敢说。
绵怡此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愤怒,愤怒他身为帝王,却留不住额娘的命。
有悲伤,这个自小到大唯一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终于也要离他而去了。
还有痛恨,痛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
这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绵怡整个人就像是个巨大的火药桶,屋里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就在这静默中,却是乌林珠率先开了口:“大哥,别为难太医了,要是额娘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也不知这句话到底触动了什么,绵怡突然泪如雨下。
一边的绵忱也哭出了声。
屋里其他人也都开始默默流泪。
绵怡心酸的厉害,眼泪擦也擦不决,他侧过脸去,不愿让人看到他失态,许久才语气艰涩的道:“都下去吧,绵忱和乌林珠留下。”
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皇帝,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皇上此事情情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三福晋干脆利索,她看了眼绵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也没有多言,恭敬的退了出去。
倒是索特纳木多布济对乌林珠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跟着太医们一起出去了。
只是乌林珠看着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愣愣的坐在那儿流泪。
等人都走了,屋里也终于只剩下他们三兄妹,还有躺在榻上的思宁。
绵怡坐在榻上,握着思宁的手,背对着两个弟妹轻声道:“今晚,就由我们守着额娘吧,她不喜人多,看着我们几个在,想来也会开心的。”
乌林珠点了点头,绵忱此时却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以来,他不是不悲痛,不是不难过,只是他将这些感情都积压在了心里,他强迫着自己冷静,强迫着自己理智,因为他知道,大哥这会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镇静了,若是他也昏了头,那么就没人能拦得住大哥了。
绵忱看着躺在榻上那个瘦小的人,突然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人人都说他纨绔不堪,说他白长了玲珑心肠,却只知道跟在绵怡后面当跟班。
可是额娘却理解他,她曾对他说:“我的绵忱是个心肠软的孩子,看着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却是事事都在乎,额娘也心疼你呀。”
就因为那句话,他积压在心里的不甘,阴暗,怀疑,都彻底消散。
人生在世,求得不就是个肆意,自己为何要因为旁人的想法而动摇呢?
他不想与大哥刀兵相见,更不觉得你自己做皇帝会比大哥更好,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相争呢?
只要这世上有心疼他的人,那他就算没有白活。
可是现在,这个唯一会心疼他的人也要走了。
绵怡回头看了一眼绵忱,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他其实比绵忱更了解他,见着他此时境况,也是早有所料。
三兄妹就这样,以自己的方式,各自坐在屋里,表达自己的悲伤。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青衿进来给屋里点灯,她如今也老了,鬓边满是白发,双眼哭的红肿。
见着她进来,绵怡并没有生气,倒是十分客气的点点头:“青衿姑姑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