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这时一旁的谷地仁花好心补充道，“不论任何方式，只要是努力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对方也一定会感受到。对…对吧。”
啊，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啊。
消化着这句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话，研磨若有所思地低了下头。好像从前某个时刻，某个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那…那个…我也只是提议啦！”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谷地慌忙摆摆手，“这种还是要分情况讨论，哈…哈哈哈！”
“嗯，也许确实是这样。”良久之后，研磨抬起了头。
他一直不喜欢，也不擅长表达自己，不管是出于觉得麻烦，还是出于社恐。不过啊——
只见金发少年扬起嘴角，朝两人招了招手，缓缓说了句：“不过我会试试看的，谢谢你们。”
这边研磨下定了决心打算“试试”，只是他并不知道，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还剩一两分，也多为事与愿违。
在敲了快八百遍门，里面的人还是躲在房内不愿出来后，哪怕是再有耐心的少年，也忍不住发出了不满的呼噜声。
“唯，你真的不开门吗。”门外再次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不开！”
教室里，佐久間把自己缩成一团，从头到尾藏在被子里，闷声道：“研磨你不用管我！让我自己静静就好！”
“那好。”意外地是，这回研磨没再坚持，而是干脆答应了下来。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佐久間从被子里探出头，心道这人不会真走了吧，这样想着，不禁又委屈了起来。
然而正当她想缩回“龟壳”，脚步声又从模糊变成了清晰，最后停在了门外。
只听少年说道：“唯，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听我说一会吧。”
夏季的微风吹进走廊，少年背靠在教室门外，视线飘落在空中，语气不急不缓道：“小时候，我和小黑经常吵架，每次吵完架我也会像这样，把自己关进房间谁也不理。当时爸妈轮番过来敲门，哄着让我下楼吃饭，但是哄了很久，我都没有出门。”
一门之隔内，佐久間听着少年沙哑的嗓音，抱膝坐在被褥上，仿佛自己也跟着回到了生闷气的小时候。
“其实，唯，我当时不是不想出去，我只是在想——”说到这里，研磨忽然停顿了一下。
“唔，你…你在想什么。”佐久間微微转过身，对着门外问道。
“嗯，我只是在想啊。”少年继续说，“如果再多敲一会，哪怕就一下，我就开门。”
“可惜最后没有。”
其实无关对错，少年的父母也都是温柔的人，但有时候小孩子的心思，往往就是这样执拗又脆弱。
当初那个小小的“遗憾”，随着年龄的增长被尘封在角落，如今暮然回想起来，却发现灰尘下的记忆依旧鲜明。
研磨转过身，抬手敲了敲门：“所以唯，这一次，我不想让你有同样的回忆，也不想让你觉得我会放弃。”
“唯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开门进去，如果你不觉得抵触的话，就轻轻回我一声。”
没有太多煽情的词语，也不似他人那样巧舌如簧。可就在研磨说完的那刻，少女只觉得鼻头一酸。
仿佛是被猫爪挠到了那片，最想让人看见、也最不想让人看见的角落。佐久間从被褥上站起身，抿着嘴小声“嗯”了下。
于是在就在下一秒，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少年“哗啦”一声推开了门，紧接着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
“哇啊啊啊啊对不起，研磨对不起啊啊啊！”
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还是断了个彻底。怀里的少女哇哇大哭道：“我不是…不是不想理你，我就是太…嗝…太难过了呜呜呜呜！”
“我破产了啊研磨，我没钱了哇啊啊！”
“我真是太没用了，连个股票都玩不好！但是我不敢跟你说，我怕我追不上你，我怕被你丢下呜呜呜！研磨呜呜呜呜对不起哇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030更了。其实这章本来打算删掉不写的，因为感觉大概率大家会觉得无聊，不过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放上来了。
最后感谢早川、彧陌染、人间不值得、春日部防卫队队长小天使的营养液，以及泡牛奶的马里奥小天使的火箭炮TvT
第25章 复盘（下）
佐久間鼻涕眼泪胡乱地流，蹭得研磨满胸口都是不明液体。她哭得投入毫无自觉，也不知研磨早就僵成了一块磐石。
软绵绵的身子紧贴在胸前，那双不安分的“狗爪”还在后背游荡。
出生以来，连异性小手都没牵过的孤爪研磨，哪还受得了这种刺激，顿时从头到尾炸了个彻彻底底。
“唯…你…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耳边，少女还在断断续续抽泣着，不过相比较于刚开始的“鬼哭狼嚎”，此刻显然是好了许多。
见状，研磨试着推了推佐久間，红着耳根撒谎道，“我…我快窒息了。”
“哇对不起！”佐久間抹了把眼泪，慌忙松开对方。
只是下一秒，佐久間又好奇“咦”了一声。
“哈哈哈，研磨。”佐久間冒着鼻涕泡，指了指少年乱糟糟的脑袋，笑道，“你的头发，怎么都炸…炸…嗝！”
还没说完，少女自己先打了个嗝，原本就“颤颤巍巍”的鼻涕泡，伴随着嗝声“啪”得一下便破了功。
研磨头顶问号：“…诶？”
“啊！”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佐久間慌忙捂住脸，含着嗡嗡的鼻音道，“你…你不许笑啊！”
“唔。”研磨表情无奈，抬手压下自己头顶的毛，说： “我没笑。”
“那…那就好…嘿嘿。”佐久間吸了吸鼻子，勉强消停了下来。
研磨：“……”这人还真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阵尴尬中，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见少女满脸泪痕耸着鼻尖，少年则是穿着被揉皱的T恤还炸着毛。一时间，竟说不出谁比谁更狼狈。
“噗！”看着那颗乱糟糟的布丁头，佐久間终究还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啦！”
“诶，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对面的少年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到佐久間手中。
略带抱怨的语气，却依旧是温柔的动作，看着少女边擤鼻涕边傻笑的模样，少年也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
“话说啊，佐久間。”见对方恢复了情绪，研磨话锋一转，“你刚刚说的破产，是怎么回事。”
佐久間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唔…就是那个啦…”于是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挤牙膏似得讲完了自己“破产”的经过。
“哦，原来你做空了啊。”研磨听完后，喃喃自语道。
佐久間委屈道：“研磨是不是觉得，我才玩股票没多久，就开始做空，有点太自不量力了。”
“啊，没有。”研磨摇摇头，淡淡地问了句，“唯带笔电了吗。”
“带了带了，怎么啦。”
“嗯。”研磨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抬眼说，“帮你复盘。”
复盘，字如其意，就是在股市交易后，再回顾一遍当天的交易全貌。
教室里网络信号不好，佐久間掏出电脑摆弄了会，又和研磨转移阵地，来到了走廊尽头处的小天台。
借着月光，两人席地而坐。
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研磨从一天的走势图一点点缩小范围，最后在某五分钟的区间内，找到了那个异常点。
“唯，你看。”研磨指着屏幕道，“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佐久間单手撑地，凑了过去：“怎么了，是说这里交易量忽然增大吗。”
“对，交易量忽然增大，可K线图却很平稳。”研磨说，“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你平时买3个苹果，如果突然有天降价了，你会不会多买1个。”
佐久間点点头： “会。”
“那么在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说着研磨点了点交易量，“一般情况下，股价大幅下跌，作为散户要么趁机补仓，要么止损抛售。可在股价变动不大的情况下，还会有这么大的交易量，就让人非常怀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股票市场的波动，本质是反应了投资者的情绪。情绪有涨有跌是正常，可若是有外力强行干扰，那么原本还在正常行驶的小船们，就必然会被大浪清扫出局。
做空这件事，其实阻力很大。即使有足够的证据，预测股价会在未来下跌，但实际上公司、投资人、债权人等等，多方都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常见的灰色做法就是，几方合伙注入大量资金，趁机抬高股价。这时普通散户跟风买入，却不知自己即将被“割”，而做空的人也来不及反应，最终落得个破产而归。
“所以这样说起来，他们这不是合伙欺负人么！”听完研磨的解释，佐久間气呼呼地戳了下屏幕。
“不仅合伙，还是你在明，他们在暗。而且本来股市就分庄家和闲家。”研磨赶紧合上屏幕放到身后，以防真的被对方戳出个洞。
少女伸手去抢，一只手不够还双手并用：“太坏了，简直太坏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我本来就没多少本金，这下还破产了，以后拿空气炒股吗！”
“诶，唯，你别乱摸啊！”研磨双手护着身后的电脑，冷不丁又被蹭到了腰间的软肉，不禁急道，“我帮你想办法！我帮你想办法行了吧！你别乱——”
“动”字还未脱口，三花猫只觉得下盘一阵不稳，紧接着就像自己口中的小船似得，被某个名为“佐久間唯”的大浪，猝不及防扑倒在了地上。
“……”
琥珀色的猫瞳近在咫尺，滚烫的呼吸洒在脸上，是只要少女稍一低头，就可以吻上那片唇的姿势。
糟…糟糕。佐久間咽了下口水，盯着少年剧烈收缩的瞳孔，暗叫一声不好。
自己和研磨之间的距离，原来可以这样近的吗，以及她为什么会生出一种，竟然这种姿势还不错的可怕想法？
咚咚的心跳声中，佐久間数着少年根根分明的睫毛，四目相对之下，前几天无意间埋下的那颗种子，仿佛正蠢蠢欲动，等待破土而出——
啊，果然真的是，美色误人。
“亲了吗亲了吗！”
“诶，角度不对，我看不太清啊！话说黑尾你别推我啊！”
天台与走廊的相接处，只见两个发型奇怪得不相上下的少年，正你推我攘地抢着门缝的位置。
“啊！你这个猫头鹰！不是你说你视力最好，才让你站最前面的吗！”黑尾压低了声音说。
“怪我吗！这能怪我吗！”木兔反驳说，“这明明角度问题！”
“呵，难道不怪你吗。不要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推卸责任啊！”
小小年纪。
琢磨着这四个大字，身后的月岛萤脸色愈发精彩，从牙缝里生硬憋出一句：“这两个人真的是高三吗。”还有你们看热闹，为什么要带上我。
“月岛君，这和高三没有关系。”赤苇走上前，给了月岛一个同情的眼神，说，“毕竟有些人哪怕到了三十三，还是做这种小孩子气的事。”
“啊！赤苇！”木兔从和黑尾的斗争中抽出身，“指责”道，“你怎么又又又、又在说我坏话！”
赤苇神色淡然：“对不起，木兔san，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还有你的国语，真的需要好好学一下了。”
木兔抱头哀嚎，在和赤苇的对话中，又一次成功落败。
合宿第三天，训练进入了转折点。
俗话说触底反弹，穷则思变。然而一天训练结束后的佐久間，盯着手机里的5w块钱余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用它来干嘛。
昨天破产后，佐久間一气之下，把剩余的几支股票也统统卖了，七拼八凑才凑到了这个数字。
可是这个数字能干嘛呢。被黑尾拉来做苦力的佐久間，坐在三馆门前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说拿这钱去投资，就连下学期她的生活费都将成问题。难道她真的要先研磨一步，提前过上沿街乞讨的日子吗。
“哎。”想到这里，再回忆起昨晚自己做的某件“蠢事”，佐久間抬头望天，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啊——人生好苦啊！”
“什么好苦。”赤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挨着她坐下，问，“话说你在看什么。”
“哦，我在看赏月思考人生呢。”说着佐久間指了指天上，“京治，你看那月亮又大又圆。”
赏月，思考人生。赤苇京治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个小青梅无论跟哪个词，都丁点沾不上关系才是，莫非今天突然转性了？
正当赤苇张了张口，准备出声询问时，只见少女又转过头，神情严肃补了句：“像不像一枚五百块钱。”
你看那月亮又大又圆，像不像一枚五百块钱。嗯，这么一念，倒还挺押韵。
一瞬间，赤苇垮下了脸：“……”什么转性了，当他没说。
其实作为青梅竹马，周围人乃至家长，或多或少都抱着，两人也许能撮合成一对的八卦心理。
可讲道理，赤苇京治一直认为，他和他这个小青梅，脑回路实在是相隔万里。隔到月老用完他的红线，恐怕都没法把两人牵到同一频道。
虽然他这人闷骚不说，但作为骨子里藏着文艺细胞的少年，多少还是怀揣一颗能和未来对象从诗词聊到歌赋的少男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对着月亮讨论它像不像钱！
“话说孤爪呢。”赤苇揉了揉眉心，试图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和他一起了。”
佐久間啊了一声： “其实吧…”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更加郁闷了，毕竟昨晚的事发生后，两人一见面就脸红，而且更重要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