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告示一出,满朝哗然,百姓皆惊。
宗政泓没有公布简皇贵妃与林远吉相互勾结之事,父皇想同简皇贵妃葬在一起,他便让简皇贵妃清清白白地与他同葬。
登基大典前一日,宗政逸进宫。他跪在地上:“皇兄,臣弟自请为父皇守陵三年。”
宗政泓扶起他:“你这又是何苦?”
宗政逸不答话,只是跪在地上。
宗政泓叹息一声:“准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同宣玉华……?”
宗政逸摇头:“从前有一分喜欢,如今知她利用我……我与宣府誓不戴天。”
他站起身:“臣弟告退。”
宗政泓抱了抱他,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宗政泓。这么多年,他终于第一次大着胆子蹭了蹭大皇兄的肩膀。
宗政泓感受到肩膀的濡湿:“哥哥等你回来。”
宗政逸胡乱地抹了抹脸,转身离开。
皇兄顾着与他的兄弟情谊,才给母妃造了一个与宣家毫不相干的农家女的身份。
但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希望三年后,他身上宣家的血可以流干。从此以后,他便只是父皇的三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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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边码边哭
第35章 帝后
登基大典前三日,宗政泓将钦天监诸人一并召入宫。
众人跪在地上两股战战,冷汗浸湿衣衫。宗政泓自然不会因一个四十年前的钦天监监副而迁怒于如今的钦天监大小官员,却也有心敲打他们一番。
钦天监监正冷汗流到眼睛里了也不敢抬手去擦,他心里打着鼓:莫非皇上对登基大典的日子不满意?但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啊,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一刻钟后,宗政泓淡淡开口道:“都平身吧。朕今日召诸位爱卿来,是同你们商议封后大典的吉日。”
钦天监监正忙躬身道:“臣等定尽心……”
宗政泓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朕属意的封后大典吉日为三日后,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三日后?那不就是登基大典当日?
钦天监监正正要反对,监副忙抢在自家上峰前开口:“皇上圣明。”
宗政泓满意点头:“常德,好生送诸位大人出宫。”
甫一出宫门,李主簿就憋不住了,他年纪还轻,咋咋呼呼开口道:“哎哟我的大人啊!您也不想想皇上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可见咱们皇上对皇后娘娘有多看重!”
监正捋捋胡须,不赞同道:“这我自然晓得。然而东祁建朝八百年,并没有将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定在同一日的先例。这也太抬举皇后娘娘了。”
监副:“大人,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抬举谁就抬举谁。”
五十八岁的老监正轴住了:“理是这么个理,但是东祁并没有如此先例……”
监副无奈道:“您就别操这心了。”
—
傅府。
傅空青走进内室,喝了一口茶润喉,又命下人关好门窗:“父亲母亲,外面都在传妹妹的封后大典要同皇上的登基大典一同举行。”
“哐当——”
林氏手里的茶盅掉在地上了。
她的心里又是喜又是惊,又是忧又是怕:“外面那些人怎么说?”
傅广坐直身子,傅空青道:“父亲母亲莫要担心,我方才去茶楼戏园一打听,才知道近日京城百姓都在传——”
“传我们傅氏于皇家有大助益。百姓们都说父亲当年随君出征,战无不胜;又说多亏了妹妹,皇上的濮州之行才能化险为夷。因此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定在同一日,正是龙凤呈祥,国泰民安。”
林氏着急道:“老爷,这可怎么办?蔹儿被捧得太高了。”
傅广安慰她:“夫人别急,这些流言应是皇上故意让人传出去的。”
傅空青点头:“我也如此认为。”
—
登基大典如何隆重繁盛,傅白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穿着高贵华美的凤袍,戴凤冠佩凤钗,一步一步走向御阶之上的宗政泓。
宗政泓冲她伸出手,礼官宣读完宗政泓亲自写的封后圣旨,文武百官一齐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宗政泓转头看向傅白蔹,她的眼底洒着清光。
墨染夜色,太极殿红烛高照。
傅白蔹坐在床上,黛眉红唇,裙摆如烟,宗政泓被她蛊惑得失了神。
“我与卿卿,永世同心。”
……
红烛燃尽,转眼天明。
凤熙宫还在修建,宗政泓便堂而皇之地将傅白蔹留在太极殿。
此举委实不合体统,然而太极殿的宫女太监都是之前在曜王府和东宫伺候的,自然不会说什么。至于这宫里的其他人,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时至今日,若还有人看不明白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重,那可真是眼瞎心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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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大封宗亲百官,免赋税,开恩科。
定王被封为安定亲王,授金册金宝;景王被封为逸景亲王,授金册金宝。东祁历史上二字封号的亲王仅有三位,可见皇上对两位亲王的看重。
永宁公主被封为永宁长公主,永宁公主嫡女封长乐郡主……
薛老爷被封为护国公,薛夫人被追封为一品德仪夫人;
忠义侯傅广升爵为镇国公,嫡长子袭爵,爵位三代始降;傅空青为镇国公世子;傅白薇升爵为清和县主。
……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百姓们却不在乎这些。他们只知道新登基的皇上是个顶好的皇上,免赋税,开恩科,造福老百姓。
更重要的是,皇上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为先帝挡刀生死不明,还是他们一群老百姓为太子放河灯祈福,太子才转危为安苏醒过来。
一想到皇上登基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京城百姓便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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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蔹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正月过去了,我也从太子妃变成皇后娘娘了。”
拢雾跟着感慨:“是啊!”
当年老爷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伯爵,谁能想到她家小姐将来会有如此大的造化。就连她自己,满宫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嬷嬷姑姑,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拢雾姑娘”。
傅白蔹把玩着手上的九连环:“这偌大的后宫只有我一人,空荡荡的也挺没意思。”
拢雾跺脚,恨不得上去捂住傅白蔹的嘴:“娘娘您说什么呢!”
宗政泓大踏步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既然觉得没意思,咱们就找点事做。”
拢雾听闻此言,默默退出去了,宗政泓诧异:“她怎么就退出去了?我是要同你说正事。”
傅白蔹瞪他一眼:“还不是你平日里不正经的事做得太多了。”
宗政泓挑眉,走过去在她娇艳的红唇上落下一吻:“那就先来点不正经的。”
一吻毕,傅白蔹平复着呼吸,宗政泓移开眼,不去看她妩媚撩人的样子:“你觉得宣府的人该如何处置?”
傅白蔹想了想:“宣源杀母夺女,偷天换日,斩了他不为过,宣老夫人同罪。至于其他人……你刚登基,不妨免了他们的死罪。”
宗政泓沉思片刻:“那便将他们流放至岭南做苦役,宣氏族人十代之内不许入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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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公被问斩那一日,许多百姓去法场观刑。
一名妇人唏嘘不已:“辅国公若不去抢人家的女儿,也能安度晚年,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她的丈夫瞧了一眼自己贤劳的妻子,又想起家里活泼可爱的女儿,眼睛都要冒火了:“听说人家女儿有凤命,就做出杀母夺女之事,此等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旁边一个老太太接话道:“钦天监都是神人哩,算准了太后娘娘有凤命,又算准了傅将军于咱们东祁有益。”
“那可不,皇后娘娘就是傅家的小姐,九天上下凡的凤凰呢!”
暗卫站在他们身后偷听了许久,满意地点点头。京城的老百姓就是有见识,会讲话,他家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绝配!
回宫之后,暗卫将今日的情形报给宗政泓。宗政泓长吁一口气,傅白蔹晃了晃他的手,笑眯眯道:“罪人皆已伏诛,从今往后,等待陛下的,只有光明坦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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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转眼已是人间四月。
四月十七,镇国公傅广寿辰。
傅广本想低调地过了这个寿辰,如今傅府是京城最大的热灶,顶着国丈的名头,他也不好太招摇。
然而就在他寿辰前十日,宗政泓赐下一块亲自书写的牌匾,寿礼源源不断地从宫中抬入傅府。
这下倒好,想低调都不成了。
寿辰当日,凡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齐聚傅府,傅管家站在门口边唱礼单边咋舌。达官贵人们互相攀比,送的寿礼一件塞一件的精巧贵重。
崔元也腆着脸来了,他的胆子被上次的牢狱之灾吓小了许多,自从新皇登基后,他就老提着一颗心,总是回忆起往年在朝堂之上与傅广的敌对。
趁此机会赔个罪也好,可别影响了儿子的前程。
傅广笑容满面地接待了他,崔元放下心,这打仗的将军肚量就是大。
一片热闹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什么,皇上?众人忙不迭跪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宗政泓牵着傅白蔹走进来,笑吟吟道:“朕与皇后今日微服出宫为岳丈过寿,大家不必拘礼。”
文武百官在朝堂上见过宗政泓许多次,心里只是惊讶并不惊慌。但是那些从未得见天颜的人,此时此刻都慌极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宗政泓落座后,神色自然地开始寒暄:“二叔,丫丫近日读书可算用功?”
傅白蔹的二叔被宗政泓的那一声“二叔”叫懵了,他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如何担当得起真龙天子的亲近?
但是他也不能给蔹丫头丢人,于是傅二叔挺直腰板,大着胆子道:“回皇上,昨日夫子还夸丫丫勤勉。”
宗政泓满意点头:“丫丫不错。”
傅二叔人比较莽,听见皇上夸他家丫头瞬间来劲了,一箩筐的话往外秃噜:“丫丫的娃娃亲也在那个学堂读书呢,两个小童……”
傅二婶急得忙拉住他。
“娃娃亲?”宗政泓一笑,转过头看了傅白蔹一眼:“说来,朕与皇后也是父皇与岳丈当年在战场上定下的娃娃亲呢。”
傅白蔹无奈地瞧着她家貌美的皇帝郎君,这人真是的。只怕今日过后,京城老百姓又全知晓他们是娃娃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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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宗政泓:咱们找点事做。
拢雾:这大白天的……不好吧……算了我还是先溜为敬……
第36章 完结
宗政泓又寒暄了几句便启程回宫了,有他在傅府,大家都拘束着,总不好搅了岳丈的寿宴。
傅白蔹靠在宗政泓肩上,把玩着他如玉的手指。宗政泓将她柔软的身子搂进怀里,傅白蔹道:“你可真是东祁最没有威严的皇帝了。”
宗政泓哼了一声:“在岳丈面前我敢放肆?”
傅白蔹让他哄得心花怒放,索性赏了他一个吻。
宗政泓眼尾微压下来,他看着傅白蔹舔了舔唇。傅白蔹坚决不受此等美人计诱惑,于是她转过头:“你事先可没同我讲,你要将咱们娃娃亲的消息放出去。”
宗政泓挑眉:“朕就是要昭告天下,朕与皇后是天定姻缘,龙凤合和,省得将来有不长眼的东西惹你生气。”
傅白蔹靠近他怀里,心里一片熨帖。
最初的最初,百姓都在传当初曜王选妃,选了整整半月,京城中排得上号的名门贵女曜王一个也瞧不上。皇上大怒,直接将忠义伯府嫡长女傅白蔹指给了曜王做曜王妃。
她早已不在乎此事了,宗政泓却还记在心底。
人间四月,桃花灼灼。
太极殿旁边的凤熙宫修建得极好,正殿高贵华美,院落却雅致又不失意趣。皇上将皇后娘娘当孩子宠,院落里种着大片大片的花树,花树下还有不同样式的秋千架。
凤熙宫的亭台楼阁之间都用雕花游廊相连,游廊上缠绕着各色花藤,一派生机勃勃的热闹。
殿后还有一处无名小园,只是皇上禁止他人入内,就连拢雾都没有进去过。
皇后娘娘宫里的差事,各处众人都抢着领。他们见惯了一尘不变的皇宫,凤熙宫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太稀罕了,可不得饱饱眼福。
不过这差事好,也不好,这不,御膳房来送膳的几个小太监就撞见了皇上推着皇后娘娘荡秋千,吓得他们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瑟瑟抖着。
这几个小太监只有十一二岁,拢雾瞧着他们机灵可爱,便命人将他们拉起来,又抓了一把小金龟分给他们。
傅白蔹远远瞧见拢雾的举动,若有所思。
次日一大早,傅白蔹回了一趟傅府。
傅府管家兴奋地进去通报:“老爷夫人,皇后娘娘驾到啦!”
林氏急匆匆地往外跑,见到傅白蔹就要行礼,傅白蔹忙拉住她,又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她出宫的宫人:“母亲不必多礼,他们不敢多说什么的。”
傅白蔹随着林氏进了前厅,宫人们被管家请到厢房歇息,顺带吃一盏茶。
傅广瘫在贵妃椅上:“闺女啊,你这出宫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傅白蔹笑:“皇上说了,这天下都是我们的,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傅广一哽,也是这么个理。
傅白蔹学着父亲瘫在椅子上:“女儿今日回府,是想托父亲母亲帮拢雾相看人家。拢雾二十岁了,也该出宫嫁人了。”
林氏道:“拢雾那丫头模样好,不愁没有好人家。只是拢雾出宫了谁贴身伺候你?”
傅白蔹笑:“凤熙宫的六个大宫女都是之前在王府伺候我的,很尽心也很忠心。”
女儿如今越发活泼肆意了,林氏在心里暗暗点头,只是她还有几句话要同女儿讲,于是她拉着傅白蔹走进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