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应该是吧。我只是，没有什么喜欢的，我好像缺少某种东西，叫信仰？或者梦想？又或者可以称之为生命的内核？”顾深支着下巴想了想，放弃了，“算了，不重要。这也没什么意思。”
“你……”
“抱歉，我不想聊了，先走了。”顾深将单子撕成两半，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面。
“顾先生，等等……”陈叶飞试图叫他留下，顾深头也没回。他身后的保镖犹豫了一下，将纸篓里面的单子捡了起来，跟了上去。
陈叶飞看着他们离开，低头拨出了一个号码，不久那边接通，他问出了一个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哥，他得罪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中度抑郁。
墨司司一直没有出声说话，整个办公室气氛压抑而紧张。
顾深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但是墨司司从来没有往抑郁症这方面去想过，原来他真的这么不快乐吗，留着自己身边让他这么难受。那层薄薄的窗纸被戳破，这段偷来的虚假的美好露出它本来狰狞的面目，墨司司无力承受。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洗过澡后悄悄爬上床，从身后搂住了他，双手环住他的腰身，顾深身体僵了一瞬，什么都没说。
“小深，我们聊聊吧。”顾深没回答，墨司司接着道：“明天我找专业的心理医生来陪你聊聊，你要配合医生的治疗。”
顾深还是不说话。
“小深，你越来越沉默了。你说一句话好不好？杨叔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感觉心情很差？”墨司司叹了口气，还是说了，“我之前骗你的，韩哲辛的事情私下解决了，没有影响到你，也没有传出去。你要是喜欢美甲，我出钱给你开一家店好不好？”
“我不喜欢了。”顾深淡淡道，听不出欣喜，“要做吗？不做我睡了。”
第 34 章
暗夜里，一切都沉寂下去。良久，两人都没有睡着，墨司司低声开口，“小深，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四周寂寂，无人应答。
墨司司抱紧了顾深，怀里可以触碰到的身体温热，真实的告诉她这个人还在，他还在她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顾深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他拒绝吃药，拒绝交流，甚至开始厌食。墨司司请来的心理医生再厉害，面对这样情绪抵触的患者，也束手无策。墨司司最后突然想到了陈叶飞，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她将人请到了家里。
顾深对待他的态度跟其他医生并没有什么不同，墨司司有点失望。有趣的是陈叶飞看着她提出了要求：“墨总，能不能请你出去？我想跟顾先生单独说几句话，还有监控也撤掉，谢谢。”
顾深抬头看了陈叶飞一眼，随后重新低垂下来，他体重下降了很多，眼下透着淡淡的乌青，整个人与初见时差距很大，那时能只看出他心情不太好，但是现在的顾深一眼就能发现不是心情的问题，他病了。
顾深把自己缩在沙发角落里，抱着一个抱枕。墨司司看着他黯淡无神的眼睛，不自觉回想起了当初他说喜欢自己时，羞涩又大胆，神采奕奕的模样。是什么时候，她把一个好好的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她尚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不应该遵守自己的誓言吗，他们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的，他背叛了她。也有朋友问过她，为什么就非顾深不可呢，这样一个男人值得吗？墨司司问自己，值得吗？那样浩荡的时间长河，绵延在生命伊始相伴的记忆，墨司司已经不记得喜欢了他多少年，这已经是一种本能，是刻入生命中的一部分。
顾深依旧不说话，心里却想着：她不会同意的。
“好。”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墨司司只犹豫了几秒钟，便答应了。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陈叶飞跟顾深对视一眼，顾深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墨司司答应离开是一回儿事，她的话可不可信又是另外一回儿事，他不敢去赌。
“顾先生，你对我还有印象吗？”陈叶飞笑得很温和。
“嗯。”顾深缓缓点了点头，“叫我顾深就好。”
他们的对话维持了半个小时左右，房门被佣人敲响，两人都没有说话，接着房门被推开了。来人端着两盘水果，醉翁之意不在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顾深抢在来人之前说话，“我累了，陈医生随意。”
说完，他径直走回了房间。闹脾气了，墨司司突然有点想笑，对于长久得不到顾深回应的墨司司来说，这一幕甚至可以算得上的美好。
晚上，顾深破天荒主动跟她开口了，他起先只是坐在床边望着她，犹豫又纠结的模样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墨司司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半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声音柔和的可以滴出水来：“怎么了？”
顾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喜欢陈医生，明天他还来吗？”
“来。明天他还来。”墨司司乘机劝说他，“陈医生很关心你，他给你留了药，我们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顾深轻轻点了点头，他之前对吃药很抗拒，别说吃了，看到药就要闹。墨司司用了各种方法，就差直接给他灌进去了，但又不能真的灌，这会加重他心理问题。看着顾深乖乖吃完了药，墨司司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她摸了摸他的发顶，柔软的发丝穿透指尖，毛茸茸的触感。
好像一切事情都回到了从前，她弯下腰轻轻抱住他，“小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深没有说话，在墨司司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薄凉。